“保重,关心你自己别被大天二或者英国兵拉去打靶。”
等船消失在海上之后,宋天耀转身朝利康仓库里,此时已经深夜,江泳恩与师爷辉却正在仓库里就着几盏油灯,清点雷英东带来的现金货款。“两百箱盘尼西林,每箱按九千八百港币价格结算,共计一百九十六万港币,三百箱pas肺片,每箱六千七百港币,共计两百零一万港币,已经点了三遍,总数是三百九十
七万港币。”看到宋天耀进来,江泳恩抬起头对宋天耀说道。
这位褚孝忠雇佣的专业秘书,从早上被宋天耀从褚孝忠手里借来帮忙,一直忙到了现在,即便再干练精致的脸庞,此时也有些疲累。
“多谢,辛苦你了,江小姐,算没算过,如果按照这个价格,仓库里其他的盘尼西林和asp肺片值多少?”“不算散装和假货,还有三百六十二箱盘尼西林真品,按照今次运走的价格,价值三百五十四万七千六百元港币,pas肺片还有五百一十六箱,价值三百四十五万七千两百
港币,再加上其他一些糖浆或者抗疟疾药品,目前利康仓库里剩下的这些药品价值总数在九百万港币左右。”海关和英军查抄整个药业协会所有药行的药物,算上被宋天耀刚刚卖给雷英东的那一批,总价值超过一千两百万,按照药业协会四十多家药行平均计算,每家大约被扣了
三十万港币的药品。“三百九十七万港币,一百万以贝斯夫人的名义挂到乐施会的账户上,一百万以港督夫人葛慕莲的名义挂到乐施会的账户上,再取出一百五十万,其中五十万交给贝斯夫人,以她乐施会会长的名义捐赠给香港大学,能为她换来个客座教授的名头,一百万捐给葛慕莲夫妇成立在香港会名下的私人基金会。”宋天耀看看地上那些用蛇皮袋里装着
的现金,对江泳恩说道。
江泳恩抬起头,看向宋天耀:“但是现在局势还未明朗,章家并不是没有反扑的余地,就这样直接花掉这些货款真的好吗?三百多万,现在就花出去?”“做生意嘛,最开心的就是,用对手的钱,买对手的命,反正不是利康的钱,干嘛花起来要心痛?”宋天耀对江泳恩笑容灿烂的说道:“伦敦已经搞定,两百万买港督葛量洪两不相帮,一百五十万买石智益继续站到利康这一边,如果章家再出钱打通关系,我们就再卖他们的药品换成钱好了,用对手的钱与对手斗,章家人不是白痴,章玉阶的路眼看已经走绝,其他人不可能继续跟在他背后走这条绝路,就算他们团结友爱,兄友弟恭,真的决定继续走这条路,无非死掉我一个,但是他们要知道,褚家还未出手
,到现在,同他们玩这一局的,只是个小小的利康公司,只要我一死掉,褚会长只会即刻出手,不给章家任何余地。”
江泳恩怔怔的看着宋天耀,半响才说出一句话:“这就是你让信少做慈善的原因?保住利康,就是保住你自己?”“我不给自己买个护身符,哪敢走这么劲的棋路。”宋天耀对江泳恩笑着说道:“死我一个,褚家当然无所谓,但是我老板和利康如果在现在的局面,出现其他不利新闻,褚会长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凌晨三点钟,码头海关仓库的火早已经被姗姗来迟的火烛鬼扑灭,械斗的双方也都已经散去,只剩一片狼藉。一艘二十米长,一百五十匹马力,伪装成渔船的柴油机船停泊在小小的码头不远处,雷英东与宋天耀站在岸边叼着香烟,看着潮勇义陈阿十选出的心腹成员与雷英东的船
员一起,快速用舢板朝船上运送药品。“两百箱盘尼西林,三百箱pas肺片,整件事都还没落定,你就够胆把这些卖给我?”雷英东看了一眼身边迎风而立的宋天耀,有几分钦佩的说道:“我做这些生意,是我老
妈逼出来的,我老妈不肯同我合伙做生意,不信任我,觉得我莽撞,不堪大用,你冒险搏命做这些,因为什么?秘书而已,要不要把自己命拿出来替老板搏呀?”
“你老妈为什么不肯信任你?”宋天耀没有回答雷英东的问题,而是看向雷英东,好奇的反问道。
雷英东翻了下眼皮:“要你管?”不过很快,他就夹着香烟开始同宋天耀说自己的往事,他七岁丧父,母亲独自带大三个孩子,苦难把这个女人生生摔打得好像男人一样顽强,接过丈夫留下的小艇,硬着头皮以女人身份,驾船独自去与泊在外海的煤炭货船交涉,接取煤炭驳运生意,接到生意后再分发给各个舢板小船主,由其他舢板船主把货物驳运到岸上的货仓,而她则从中赚取微薄佣金,雷母干的这个行当,甚至被货主取了个名字,煤炭驳运经纪人,凭借她收费公道,很多货主和舢板船主都愿意与她合作,等雷英东就读皇仁中学,每
月学费需要缴纳港币十元时,雷母已经能与其他船东合伙买下一艘小火轮跑运输生意,家境已经不再算是底层穷人。哪怕是香港沦陷期间,雷家的货船被日本人强制征用,雷母仍然能想方设法与人合股开杂货店支撑,可以说,雷英东能安安稳稳读完皇仁中学毕业,全赖他有个不若须眉
的母亲。不过缺点就是,雷英东他老妈对自己这个儿子完全看不上,皇仁毕业后再加上香港沦陷,他老妈帮雷英东介绍了六份工作糊口,雷英东就把六份工作全都搞砸,烧煤时能把锅炉的火压灭,修船抡大锤砸铆钉时据说差点砸断三个日本船工的手,如果不是被人说情,估计日本人都要枪毙掉他,去启德机场做装卸劳工,不小心压爆了自己的一
根手指。转去做修车工学徒,偷偷背着修车师傅去开货车,想要学会开车做司机,结果把自己的工作连同另一辆货车直接撞个稀巴烂。
考虑到儿子是皇仁毕业,不擅长体力活,雷母又托人把雷英东介绍去了日本人占领的太古糖厂做化学化验生,毕竟雷英东皇仁书院毕业,在当时已经算是难得的高学历。结果雷英东进入精密的化学实验室,看到日本化验师能完成各种实验,被各种日本人众星捧月的对待之后,顿时觉得自己以后也要成为发明家,受万人景仰,于是这个对
化学一窍不通的二货拉上实验室另一个稍有化学常识的学徒,两人居然要用硫酸制造氢气,但是氢气造出来之后,看不见摸不到,唯一的办法是看它会不会燃烧。所以,为了印证两人制造出来的是氢气,作死的雷英东在实验室里直接拿出火柴划着去烧化学器皿里的气体,另一个学徒睁着两眼眼巴巴盯着化学器皿,结果氢气与空气
中的氧气混合燃烧,产生爆炸,雷英东被炸的满脸玻璃碎片,另一个二货也被炸的差点瞎眼。日本消防兵,宪兵,军警火速赶到,以为雷英东和同伴是安放炸弹的英国间谍,准备扭送军法处,还好那个日本化验师开口说了一句是实验室器皿老化,不是人为,不然
雷英东早就被日本人枪毙,不过日本化验师虽然救了他们一命,却直接辞退了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