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天要最少交给你师傅多少钱才有饭吃?”宋天耀没有回答女孩的话,而是侧过脸看了眼对方,笑着问道。
昨天他和吴金良聊天时已经知道,像茶楼里这些年纪不大的小歌伶,大都是被老琴师或者老歌伶买下的孤儿,自幼养在身边当作徒弟传授本领,等她们满了十岁就放到茶楼里来历练人情世故,等到十五六岁,就会放到各个海鲜舫上陪酒陪客甚至能被买出街。
“三元。”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宋天耀问起自己每天要交给师傅多少钱,不过还是如实的说道。
三元港币,一首长调的价钱,可惜来茶楼的客人,大多都是与朋友一起来饮茶聊天,偶尔听个短曲还可以,一首长调因为曲目不同,时长一两个小时不等,没有客人能耐下心在茶楼听这么长时间的长调,更何况,要听也不如直接去粤剧社里听,两元钱就能坐一个上午。所以这个小歌伶更多是靠唱短曲来赚钱,运气好,一天能挣下四五元,运气不好,一元钱赚不到也是经常的事。
“不用唱了,弹一曲清冷静心的曲子吧,弹累了就休息,想喝茶就自己来拿。“宋天耀靠在椅子上闭上眼,轻轻说道。
小女孩静静的看着宋天耀,等宋天耀三个绵长的呼吸起伏之后,才用戴着义甲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弄,琵琶随之在安静的包厢里响起。
也许是被宋天耀问的问题,让小女孩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她在角落里闭目凝神弹奏起了一首崇明派琵琶轮指的经典名曲,《汉宫秋月》。
就在这悦耳的古曲中,宋天耀靠坐在红木圈椅上,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吴金良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随后,包厢门被推开,宋天耀睁开眼望去,褚孝信满脸得意的走了进来,背后跟着满脸藏不住郁气的颜雄和那个昨晚颜雄的手下阿伟,宋天耀把目光落在两人的腰间,那把代表便衣身份的配枪已经不见。
赵文业摸出火柴,抖着手帮烂命驹点燃香烟,自己的呼吸似乎都随着火柴划着的那一瞬间而变得重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是宋秘书的表弟,又是字头兄弟,家里困难又为帮会立过功,带一艘绕港船是应该的,听说你晚上要去宋秘书的家里食饭,本来不想打扰你,不过你今天也算是涨了薪水,我帮你庆贺,等你吃过晚餐,不如就去太白海鲜舫饮酒,如果宋秘书有时间,就约他一起。”烂命驹把陈阿十交代自己的话,对赵文业重复了一遍。
让他一个双花红棍对赵文业主动说这种话,他才讲不出口,这些话全都是坐馆陈阿十交代给他的。
赵文业愣了一下,自己相当于是烂命驹的徒孙,哪有让老顶请徒孙的规矩,所以就要开口拒绝,可是看到烂命驹热切的眼神,又想到他最后那句话,加上清冽的海风一吹,赵文业脑袋里像是开了窍。
如果没有耀哥变成宋秘书这个插曲,恐怕烂命驹才不会想起自己,更不会提拔自己去跟船,说来说去,分明是要让自己晚上约表哥出来喝酒。
“我一定同耀哥说这件事。”赵文业对烂命驹说道。
烂命驹拍拍他的肩膀:“你用心做,很快就能出头。”
见过了赵文业,烂命驹去了自家社团开的一间码头赌档,穿过外间嘈杂下注赌钱的人群进了内间,烂命驹看到大佬陈阿十正清点着赌资,他夹着香烟坐到一处座位上,对正低头数钱的陈阿十说道:
“十哥,已经把你的话传给了那小子,要不要这么夸张,阿豹前段时间在大澳码头帮社团抢地盘,中了四刀,按照规矩,怎么也该他带队去跟船,就算他是宋秘书的表弟,也不用这么直接吧?下面兄弟万一有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