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亶对百里夷也是敬重有加的。
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大夫百里夷给苏妧把了脉,然后点了一把安神香,跟孙氏说道:“夫人放心,没什么大碍。人在经历情绪大起大落的时候,会分外疲惫,睡一觉便好。”
孙氏这才放下心来,要送老大夫出门。
百里夷走了两步,回头问孙氏:“近日天气寒冷,夫人的腿疼可曾又犯了?”
孙氏少女时期曾在马背上摔了下来,腿摔断了。后来虽然已经痊愈,但没到冬天和变天之时,伤处都会疼痛难忍。
孙氏:“还好,百里大夫费心了。”
百里夷也不跟她客气,微微颔首,跟孙氏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对夫人的腿疼素手无策,惭愧。不过日前我针对如何缓解夫人的腿疼研究出一套针法,还没试过,但多少能有些缓解。妧娘这两年没事的时候都跑到我院子里说要跟我学本事,我看她如今虽不能算是出师,但该懂的也懂了不少,就将那套针法教给她了。”
孙氏愣住,女儿三天两头去找百里夷她是知情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高兴。但女儿如今好好的大字不去练,女工也不去做,竟然还学起针灸了?
百里夷:“夫人可还记得,妧娘年幼时,也十分喜欢跟在我后面认识各种各样的草药。自从去年冬天夫人的腿疼之疾加重之后,她便往我哪儿跑得更勤快了,想来也是希望在夫人的腿疼再犯的时候,她能做点什么吧,一片孝心,令人动容。她若是能好好的,夫人与郎君,也就随她高兴吧。”
略顿,百里夷又说:“妧娘自从三年前一场大病痊愈后,在这些方面天分,似乎比从前更高了。”
百里夷话里有话,其实苏妧从小在认识草药方面就十分有天赋,年幼之时小女娃屁颠颠地跟在百里夷身后,不过才四岁,竟然就能背下百里夷所写的药方,那时百里夷夸奖苏妧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
可惜,在世人眼里,名门之女应该具有的是主持中馈的本领,平时练字画画,赏花煮酒,这样的爱好便十分合适,至于什么医术不医术,并不重要。哪个世家大族要说亲的时候,看重的不是对方的德行和家族背景吗?至于其他的,无所谓。
后来苏妧渐渐长大,孙氏对苏妧的管教也变得严格许多,加上苏妧年纪大了,姑娘家爱俏又爱热闹,认识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爱好,自然也就忘了那些年当百里伯伯跟屁虫的日子。
只是孙氏没想到,如今苏妧又重拾了儿时的兴趣。而方才百里夷的话,也确实是说到了孙氏的心坎里去。
与先前两次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苏妧相比,如今的苏妧能全须全尾地活着,会在她面前哭笑玩闹,那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学医也好,学针灸也好,都随她高兴好了。
于是,孙氏朝百里夷微微颔首,笑道:“老大夫说的是这个理。”
百里夷见状,微笑着告退。
孙氏让人来将百里奚送回院子,回过头看苏妧那精致的五官,有些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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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闻言,不明所以,苏妧也一脸懵逼。
苏亶又说:“我本也以为是太子殿下当时糊涂了,梦中之事岂能当真,直到我看到太子殿下所画的少女。圣人说太子的姻缘乃天赐良缘,等明年太子加元服后便可择日完婚。”
苏妧依旧一脸懵逼:“可是阿耶,当今太子殿下要成亲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苏亶看着女儿一头雾水的模样,神情十分复杂,跟苏妧说:“国师都说了,你的命格和太子殿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妧:“……”
不,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她没弄明白。
孙氏听到丈夫的话,先是十分受宠若惊,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能跟皇家攀上关系,那是何等殊荣。然而还不等她高兴,一句伴君如伴虎的老话就在她脑海出现,便让她原本雀跃的情绪退了下去。
孙氏:“夫君,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了。”
苏亶也很是无奈,他轻叹了一声,说道:“不是说了,太子去年病重之时,曾梦见一个少女,那个少女,长得与我家瑶奴一模一样。”
孙氏瞠目结舌,这样也行?
苏亶:“我本也觉得十分荒唐,今天下朝后圣人将我留下,他将太子所画的肖像展示给我看,那少女的眉眼,真的是跟瑶奴长得十分相像啊,娘子。”
苏妧听了,也有些无语,她这年把都不知道入过多少人的梦,但是在别人的梦中露脸的,寥寥无几,她一想,就想起了去年冬天梦到被雪怪追杀的少年郎了。
原来那个少年郎,竟然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李承乾。
在梦中遇见,李承乾还惦记着她,这多少让苏妧心里有些飘飘然,可飘飘然之后,她就发现问题大了。
她对李承乾的事情不能说了如指掌,但她还是知道李世民之后的皇帝,是李治而不是李承乾。
那就是说,李承乾是个废太子。
废太子是什么下场?
废为庶民,远离长安。最后的下场是郁郁而终,至死也没有再踏入长安一步。
如果苏妧没记错的话,李承乾还是个残疾,他有足疾。
虽然如今貌似好好的,但他真的是有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