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放下酒壶,皱眉道:“她是我妻子。”
凤九忽然问:“那你是她的什么?”
萧玄一愣,脑海里又回想起那句话:夫君,我已将你忘了,我们只是陌生人。
两人喝完酒,吃完茶后,就各自起身离开了那里。
只是临分别前,萧玄还是不忘交待一句:“盯紧北边的的动静。”
凤九娘转头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你忘了这事。”
萧玄淡淡道:“这是正事。”
已近深夜了马车载着他回去侯府的半路上萧玄却忽然让马车掉头去书院。回去,总想着要去那边看看可是今夜他不想再见她,更何况她似乎也不乐意看到他。想到这个,就觉得刚刚喝的那几壶酒的后颈一股脑地冲上来,头疼得更厉害了。
五日后,正好是腊月十五,叶楠夕接到年氏的消息,说是租住紫竹林的那位凤七爷回来了,已经答应年底之前搬出去,所以让她挑个时间过去将租赁文书给签了。
早两日前,丁四奶奶那边就已经着人过来催问叶楠夕了,正好这事被花蕊夫人什么的婆子给听到,自然就将这事给告到花蕊夫人面前。只是叶楠夕等了几日,也不见花蕊夫人主动开口问她,就连紫草那边也收不到什么指示。
叶楠夕琢磨了两日后,猜不出花蕊打的什么主意,也就暂且不管,收到年氏的口信后,就即时起身。只是也不知是碰巧了,还是花蕊夫人就故意等着她一般。她才走到侧门口,就瞧着花蕊夫人已经站在那儿了,瞧着也是要出门的样子。
叶楠夕只得上去行礼,花蕊夫人微垂着眼,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你这是要去哪?”
“回夫人,是回娘家一趟。”
“不是前几日才回去一趟,这么才几天就又坐不住了,难不成侯府苛待了你什么?还是我对你又哪点不好了?”
叶楠夕垂目道:“夫人言重了,我今儿是有事才回去的。”
“哦,什么事······”花蕊的问话还未说完,就瞧着萧玄从外走了进来,两人皆是一怔。
叶楠夕抬起看了自个丈夫一眼,微微扬起嘴角,他可算是舍得回来了。之前说的那么好听,却还不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好几天。
“母亲这是要出去?”萧玄朝花蕊行了一礼,然后就询问地看向叶楠夕,“你是跟母亲一块出去?”
“我回娘家。”叶楠夕说着就走到萧玄身边,笑了一笑,然后就看向花蕊夫人道,“我今儿回娘家是为租下紫竹林的事,正好子乾回来,就让子乾跟夫人解释吧,总归这事子乾也都答应我了。我母亲那边我是早定好时间了,不敢让长辈多等,夫人见谅。”
叶楠夕说完,朝萧玄甜甜一笑,然后就领着丫鬟出去了。
花蕊冷着脸看着叶楠夕上了马车后,才转过脸看着萧玄道:“这就会你一直护着的女人,可有将你放在眼里!”
萧玄淡淡道:“母亲为何生气,她刚刚并无失礼之处。”
花蕊冷笑:“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清楚的吗?紫竹林之事,你真应允了她!”
萧玄垂目道:“自然是应允的,不然夕娘刚刚怎么会那么一说。”
花蕊气得脸色发青,看着萧玄半天说不出话来。
马车内,绿珠不解道:“三爷不是还没有应允三奶奶吗,三奶奶刚刚怎么就在夫人面前那么说了,万一三爷没有就您的意思去说的话,岂不要被夫人拿住错?”
叶楠夕端坐着身子道:“他会照着我的意思去说的。
绿珠看了叶楠夕一眼,迟疑道:“三奶奶这么相信三爷么···…”后半句话,她没敢问出来,既然都这么相信,却为何还非得要离开三爷呢?
叶楠夕淡淡一笑:“我可不是相信他。”
“这等事自然不会是开玩笑。”叶楠夕摆了筷子,接着“夫君特意过来问此事,到底是不答应?还是不舍得?”
萤煌的烛光将她那双看过来的眸子添了一层艳色,转盼间,便见眸光似水,唇若红菱,浅笑吟吟间,那姿容神态里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闲适慵懒。
她似乎真的很开心,萧玄心头愈觉烦闷,原是想要好好劝劝她的想法,一时间被心头陡然生起的怒气压了下去。他立在那看着她,皱眉许久,终是道出一句:“若我不许呢。”
“所以夫君今晚特意过来问此事,是因为不答应?”叶楠夕挑了挑眉,随后手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玄道,“还当夫君是不舍得呢,真可惜,夫君若是不舍得的话,我或许还会重新考虑。到底是一夜夫妻百夜恩,更何况三年夫妻,无论是孽缘还是良缘,应该也都是前世修得的。”
萧玄目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听到她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时,忽的想起以往相处的那些日子,心头不由一软,正欲开口,却此时叶楠夕又开开口道:“但是夫君如今的这句不许,对我已经没有威慑力了呢。”叶楠夕依旧浅笑吟吟地看着萧玄,语气温柔,若不看那双眸子的话,定会让人误以为她此时说的这些话其实是在撒娇。
“即便是夫君不许,我也是要出去的,当然,我出去后什么时候想夫君了,或者夫君想我了,我也还是会回来看一眼的。”
她这话,完全是将两人的身份位置给掉了个。
萧玄眉头拧的紧紧的,烛光将他的脸镀上一层明亮的暖色,令他英俊的五官看起来愈加立体。素锦玄边长袍穿在他身上,配着他微冷的表情,显现出来的是世家公子才有的清贵。而与一般世家贵公子不同的是,他确实有自己的真本事光书院习射场看到那的那一箭,就知道他曾下过多少苦功夫。
他没错,亦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不爱,谁也勉强不了,幸好,她只等了三年就顿悟了。
萧玄逼近一步,垂下眼,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只要离开了侯府,安危就不再由侯府负责。”
叶楠夕不语只是微微扬起嘴角,唇边露出一抹嘲讽地笑,安危,之前她可不就是待在侯府里却差点丧命的吗,他会不记得了。
“夕娘,你别······这么任性。”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很没有底气,所以听着倒像是他在恳求她一般。
叶楠夕慢慢收起面上的笑,看了他一会,就从榻上站起身看着他道:“夫君真心希望我留在侯府?”
萧玄微诧,以为是她心里松动了,即点头。
叶楠夕走进一步浅浅一笑:“为什么?”
萧玄蹙眉:“你是我妻子。”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叶楠夕面上笑容不减,眸中却现出稍许冷光。
“你若是担心还会发生之前那样的事,大可不必。”萧玄不知道此时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迟疑了一会才道,“我能保证同样的事不可能再在侯府里出现,我知道你会有不安,可是如今只有待在侯府,你才是最安全的。”
叶楠夕摇头冷笑:“你并非是为我的安危考虑只是为自己没有后顾之忧罢了。我虽不清楚你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我和夫人如今的情况,但既然你做的事情与我无关亦未将我真正放在心上,就没有资格管我的事。”
“夕娘!”见她还是这样的态度萧玄微愠,看着她的眼神即锐利了几分。
叶楠夕丝毫不惧,一脸平静的看着他道:“我也不与你提和离驳你的面子,就先暂时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吧。”
她说完就转身,光顾着说话却忘了吃饭,这会儿饭菜都冷了吧,正打算叫丫鬟进来将饭菜拿起热一热时,她的胳膊却突然被抓住,力道不小,令她趔趄了一下。萧玄一下子将她转过身,两手都抓住她的胳膊,皱着眉头看着她道:“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会听,我不会害你,也不想让你受委屈。我知道以前是冷落了你,所以如今已经许你随时可以出府只要我在府里,就跟你一块去明华堂请安也顺你的意思,只要你不高兴就不再宿在你这边亦应予了让你参与百善会,这些还不够?你……你还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叶楠夕挣了两下,发现两人的力道差的不是一丁半点,便收起力气,看着他笑了笑:“夫君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难道夫君以为我提出要搬出去,是在跟你闹脾气,是在以退为进来吸引你的注意力?”
萧玄没说话,却也没有放开她,面对这个女人,他第一次,有这样深刻的无奈。如今才发觉,以前的她真的很懂事,之前那几年,她从未令他这么为难过。
此时或者并不是为难,但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了,就好像心里住着一头困兽,四处寻找撞击,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他觉得自己在面对数敌军时,都没有此时面对这个女人,令他感觉这么无力呒力,而且烦躁,就好似以往那等一切尽在掌握的心态,完全被她打乱了。
“我没有那么无聊。”叶楠夕看着萧玄道,“夫君是不是依旧不信,我已将你忘了的事?”
萧玄怔住,抓在她胳膊上的手微松了一松。
“怎么能跟陌生人同住一屋檐下。”叶楠夕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胳膊,“怎么能跟陌生人亲热,怎么能接受陌生人的庇护,最重要的一点……要我怎么相信一个陌生人?”
萧玄的手慢慢放了下去有些愣怔地看着叶楠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