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次就先聊到这里吧。有什么问题,我们下次再细说。”
写好了这封长信,蒲英看看表,已经零点过了。
想起冯垚让自己“不要熬夜”的叮嘱,蒲英马上关灯,躺下了。
可是,窗外空调的噪音,营区发电机的嗡嗡声,还有远处的阵阵狗叫声,板房顶上野猫或是什么动物跑过的声音,隔壁郭亚军还是黄韶容的呼噜声,以及营门口哨兵换岗的口令声,声声入耳,难以入眠。即便是好不容易朦胧睡着,又会被惊醒或热醒。
蒲英不禁叹气。
这次回营后,她已经很注意保养身体了,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睡眠休息不好,再加上水土不服,她的内分泌一直是紊乱的。自从来到非洲大陆后,她就没来过例假。
如果回国后还是这样,要宝宝的计划恐怕永远都实现不了了!
不行,不行,不要自己给自己压力!
蒲英,你要相信现代医学已经很发达了,试管婴儿什么的,技术上并不复杂!还有,郭亚军、史香玉她们不也是女兵?她们都能生宝宝。你也可以的!
对,一定可以!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赶紧睡觉!明天还有事。要早起呢!
蒲英就这样自我催眠了一番,终于迷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5月29日,是“联合国维持和平人员国际日”。
联非达团南战区司令长官阿瓜伊少将,在营区大操场主持了纪念日活动。
联合国设立这个纪念日,是以此向在全球各地参与联合国维和行动的军事、警务和文职人员致敬,并纪念为联合国维和事业而英勇献身的各国维和人员。
阿瓜伊引用了联合国秘书长的讲话,说道:“如今,来自120多个国家的11万6千多名联合国人员在16个维和行动中服务。这些军警和文职人员冒着巨大的个人风险,帮助稳定社区局势。保护平民,促进法治和推动人权。去年,有106名维持和平人员在联合国旗帜下执行任务时牺牲,使维持和平历史上牺牲的总人数超过3200人。我们对每一名勇士的逝去表示哀悼。我们与他们的朋友和家人一样感到悲痛,并再次承诺保证他们对和平事业做出的贡献永远不会被遗忘。”
最后。将军说道:“让我们学习倒下的英雄的无私奉献精神,共同努力使得蓝盔部队成为一支和平力量,一支变革力量,以及一支未来力量。”
接下来,将军和un城的行政长官,一起向牺牲的维和工作者献花。
纪念仪式后,各国军人在操场上表演了富有本国特色的军事项目。中国分队表演了太极拳、军体拳和刺杀操。获得了不少掌声。
现在,太极拳作为最容易推广的中国功夫,已经在塞维女士的带动下,风靡了un城的文职官员群体。
中国军人和各国军人经过几个月的合作,也结下了很深的情谊。
各分队的工作,也都驾轻就熟。并获得了司令部的好评。
维和任务期也接近了尾声,还有两个月就可以轮换回国了。
不过,越是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维和大队的领导们越是不敢松懈,就在下午又召开了大队党委会。
政委在会上提醒各分队干部。要特别注意战士们的心理变化。
随队的心理医生分析,在经历了兴奋期、好奇期和平静期之后,有很多迹象表明大队内已经有不少干部战士进入了心理焦躁期。
因为中国维和大队来到达尔富尔已经六个月了,出国执行任务的新鲜感已经逐渐消退。当地的安全形势时好时坏,让大家长期承受比较大的压力,精神生活又比较枯燥,又有对非洲恶性传染病的恐慌,特别是远离祖国长期积累的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难以排解——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官兵们的心理都开始烦躁不安,主要表现是工作热情减弱,情绪容易失控。
这是最危险的时期,很容易出现意外事故,所以需要各分队干部积极应对。
会上,大家马上就这个问题交流讨论起来。
有的说,那就注意劳逸结合,施工的时候不能太劳累了。
有的说,休息时也要多组织些新鲜的文娱活动,丰富大家的精神生活。
于是,政委又点名问蒲英:“你在这方面,有没有新的点子?”
蒲英扳着手指头,数了起来:“我先说说我都提过多少点子吧!先是搞蔬菜大棚和室内绿化,可惜国内带来的种子在这儿种出来,也都变异了——地瓜只长叶子不结果实,我们只好把叶子当菜吃;向日葵也只开花不结子,我们当观赏花卉看;柳树长得太快,枝干太细,还得用木棍把它捆扎起来,防止它们被风沙吹倒了……总之,只有芦荟和仙人掌种得最好最漂亮!不过,长期看这两样,大家也都看腻了!栽花种草不行,我就让大家注意在外出的时候,捡一些小动物回来养。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营区动物园只有一只猴和两只鸡是常住户。偶尔有过来觅食的野狗、野猫,还有鸽子,可惜它们都是来了就跑的。所以,养宠物的想法,也落空了……”
方霖天笑着插了句:“如果你要养蛇和蜥蜴,肯定没问题——营房里经常抓得到!”
蒲英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政委也笑道:“好啦,就是因为这事儿不容易办到,才会让你想办法嘛?小蒲,你说了这么多困难,该不是想说你没办法了吧?”
“当然不是了!”蒲英明知道政委是在激将,可她还是迎难而上了,“不就是要形式新颖,能够排解大家的思乡之情吗?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到底是什么办法?”几位领导好奇地问。
蒲英用手指着营地一角的那株树干直径足有3米的猴面包树,说道:“喏,办法就在那棵树上。”
ps:
【马丁的原文网址如下:worldblog_news201103036181345-cha-anizes-hasty-retreat-fro】大家也都知道,这段撤侨的情节,就是以2011年利比亚撤侨为背景的,一年前开文时看到关于这次撤侨的视频和文字,感动得流了很多泪。rp
5月,是苏丹达尔富尔最热的时候,晚上不开空调,根本睡不着觉。
可是这空调机已经至少有三批官兵用过了,所以毛病不小,一开起来就“轰隆隆”地响个不停,好像汽车经过的声音,还是让人难以入睡。
蒲英感觉内衣和枕巾又被汗水湿透了,便爬起来喝了一大杯水,然后坐在蚊帐里,拿出纸笔写起信来。
不是她喜欢用这种已经被现代人淘汰的通讯方式,而是因为天气太热,笔记本电脑开的时间长了就会死机,而这些信件是写给于婕的,不是可以在电话和短信里寥寥几句就可以概括表达的,所以干脆还是写信好了。
于婕回国后曾一家精神康复中心接受了一段时间的治疗,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记忆和智力,在家休养。
不过,她的身体虽然康复了,思想上却还有些疙瘩,常常通过电邮和电话向蒲英倾诉。
蒲英白天很忙,也就只有晚上抽空给她写写信,除了解答她的一些困惑,也会谈谈自己和战友们在非洲的生活。
“小婕,你好!
上次你说,你和同学朋友们说起两个月前的那些亲身经历,说起你和全船的人向着海军军舰一起高呼‘祖国万岁’,还有当你在北京下飞机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扑在地上亲吻祖国的土地。
你说起这些事情还会热泪盈眶,可是你的朋友们却哄堂大笑,笑你‘怎么那么雷人啊?’,说你‘怎么那么二啊?’,还说你是‘受骗上当了!’。
他们说,那不过是政府在作秀,你是被洗脑了。
为此,你很生气,也觉得有些悲哀。因为那些人并不是你已经绝交的、不再来往的小太妹,而是你的中学和大学同学,其中不乏一些‘品学兼优’的学生,还有的人现在就是政府的公务员。
你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嘲笑你?
你甚至一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以为自己的病还没好,以为自己亲身经历的那些事都是在幻觉。
你问我,那些是不是你的幻觉?
我会肯定地告诉你,你看的,都是真的!你所经历的,也都是真的!
你不要因为同学和朋友的观点,就否定了自己的感觉。
他们只是生活在和平富足的国内太久,也有人出过国,但也都是像你一样走马观花地旅游一下就完了。所以他们觉得我们的国家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国外却是什么都好。
我只能说,他们不知道全世界那么多国家,发达的国家其实是少数。而且。他们也忘记了那些发达国家,其实是靠着掠夺殖民地的资源才发的家。
况且,他们已经发展了几百年,而我们国家才安心发展了六十多年。
可这六十年就已经赶上了别人几百年的发展进程。
当然,我们现在还是落后于最发达的国家,但是这个差距已经比百年前小得多了。
可是,他们却只看到了差距。看不到我们的进步。
其实,如果这些人真正到了国外,就知道国外并没有传说的那么好,国内也没有网上说的那么糟。
你也不必担心中国像他们那样的人太多了,你要相信,他们大多数人是会慢慢转变的。就像你和我说过的那位在回国包机上碰到的浙江商人。
你说,他和你聊天的时候说自己虽然年过四十,却是一名愤青。他平时可没有少骂共产党,和朋友们聚会时也经常大肆抨击社会的诸多弊端,特别是腐败现象。
可是这次亲身经历了国家的撤侨行动。特别是当他站在豪华邮轮的甲板上,看着班加西港码头上那些外籍侨民羡慕嫉妒的眼神时,他对我们的国家就再没有怨气了,只剩下了感恩!
你可以把这位浙江商人的话告诉你的同学和朋友,如果他们还是不相信,甚至说这个商人是你杜撰的话,我再给你发一个链接——那是一个名叫马丁弗莱彻(her)的美国nbc记者,于3月3日在马耳他机场旁观中国撤侨行动后,发表在网上的一篇文章。
这位马丁记者过去在nbc可没少说中国的坏话,在这篇文章里也依然对我们说着酸溜溜的话,不过他还是没有完全抹杀了事实。
网上的原文是英文的,我简单翻译了一下,你可以将这译文和网址发给你的那些朋友,让他们看看外国人是怎么评价的吧?”
蒲英写到这儿,却又摇了摇头——没办法,对于有些崇洋媚外的人,只有“翻墙”看到的洋大人的话,才能打他们的脸。
她凭着记忆将网址写到信纸上,然后又拿出白天打印出来的那篇文章的英文原文,开始翻译了起来:
“这世界变化得太快了!
2004年印度洋海啸的时候,美国派出海军第七舰队帮助撤侨,中国只派出了一艘货轮。
现在,为了撤出在libya的工人,美国只租了一艘渡轮,但这船太小了,以至于不能渡过地中海狂暴的海面。
中国却组织了一支庞大的商船队伍,还有20架民航飞机,4架军用运输机。截止到星期三,中国就已经从libya撤出了35860名中国公民。根据中国外交部的说法,这只花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我在撤侨中转地之一的马耳他岛,一边等我的飞机,一边进行着比较和思考。
机场里,有数百名中国人戴着红色安全帽,在拿着红黄色中国国旗的女领队的指挥下,安静有序地排着长队——看上去就像在梵蒂冈旅游的旅游团一样。
他们按照指引,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候,被叫到时就向前移动。
这么一个有指挥的长单人纵队,穿过机场大厅时,就像一队不可阻挡的蚂蚁大军。
这和美国人的差别太大了。他们没人带着耳机,或是在玩手机或其他的数码玩意。他们的身材适中或有点纤弱,没有一个肥头大耳。他们的行李装在编织袋里,有些人还穿着干活时穿的橘红色工作服、戴着橘红色的安全帽。他们都是工作在libya油田、铁路、基建和通信行业的工人。
中国政府已经包下了一队飞机将他们带回上海。中国政府这次沉着高效,从容不迫地将她的工人撤回安全地带。就像是在国家与工人之间有个不成文的协议:你在国外干活,我在后面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