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工人,大多是农民工。他们文化不高、见识不多。更不是什么社会精英,也没有掌握网络舆论的话语权。
但这些身处最底层的民众,才最清楚中国的进步与发展,也最爱国。
他们才是中国的基石和脊梁,是值得他为了保卫他们而不惜献出一切的人。
冯垚忍住内心的激动,带着小李、小郭等人马上开始了行动。
他们在现场架设卫星电话,很快和各方取得了联系。
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向广场聚集,很快就不下两三千人了。而天气却越来越糟糕,不但刮着大风。还开始下雨了。
一向沉稳的冯垚,也开始发急了。
这才刚刚开始集结,就聚集了这么多人了,要是今天走不了的话,难道要这些工人在码头上的寒风苦雨中露宿吗?
“船在哪儿呢?”冯垚打电话问梅武官。
“别急!希腊邮船还在途中……你要知道。26日,各条撤离路线都是最紧张的时候。实在不行,就让已经到港的中远货轮靠岸,接人吧!”
“什么?货轮?”
冯垚虽然知道货轮不适合载人,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能早点让同胞们离开战火纷飞之地,才是最重要的。
他沉默片刻后说:“那好吧。让货轮靠岸吧!”
那边的梅武官在挂电话之前,又说:“小冯,你现在是现场指挥员,一定要冷静。人太多的话,可以运用‘蓄水池’战术!我在中交营地配合你。”
“好的,我明白了。”
在梅武官的提醒下。冯垚重新振作精神,开始指挥和协调现场的工人们。
所谓“蓄水池”战术,也是中国特色的一个创举。
作为人口大国,每年春运尤其是广州火车站总有数十万农民工滞留。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有关部门想出了个“蓄水池”的办法。
首先腾空火车站附近的大型体育场馆。让所有等待乘车的农民工先在那里集中安置;再根据火车运力安排,组织整队整队的民工,有序地前往火车站登车。
这样既确保了民工们不会挨饿受冻、能够平安及时对回家过年,又维护了车站秩序,避免了可能发生的群体事件。
这个方法,已经在之前班加西港的撤离行动中运用过了,事实证明效果不错。
冯垚根据梅武官那儿传来的即将到港的船只的运力,对工人们做好了登船的顺序安排。
下午,当他不知道第几次将目光投向大海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海天之际出现了轮船的身影,而且还不止一艘。
工人们也都发现了,纷纷欢呼起来:“船来了!接我们的船来了!”
“看,挂着我们的国旗!是我们的船!”
好几艘飘扬着中国国旗的远洋巨轮,劈波斩浪,慢慢驶近了港口。后面还跟着一艘仿佛航空母舰一样高大的外国豪华邮轮。
“小冯,你马上做好登船准备!希腊‘克诺索斯’号邮轮即将靠岸!中远‘天福河’号货轮也将靠岸!”梅武官从中交营地打来电话。
“太好了!”冯垚激动不已。
晚上19点30分,货轮和邮船在码头管理人员指挥下,相继靠岸。
冯垚立刻指挥早已在码头栈桥上排得整整齐齐的工人队伍上传。
“天福河”号上了559人,而它原本最多载2、3百人的,是船长将货轮上所有可以待人的地方,全都利用了起来。
冯垚对这位船长再三表示感谢。
船长说:“只要能让同胞们早一刻脱离险境,早一天回家,我们愿意赴汤蹈火!”
他也确实用行动证明着自己说的话。因为这时的海面上,风浪极大,巨浪不时漫过船头,并不适合出港。而“天福河”号却顶着地中海几十年罕见的风暴,勇敢出港了。
和他相比,那艘克诺索斯号的外籍船长,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冯垚之前得到的信息是,这艘豪华邮轮可以载客2800人,他自然是按照这个运力组织工人们登船的。
不料,才上了一半的人,那位大胡子船长带着一队船员,突然出现在舱门口。
他大张着双臂,挡着中国人,嘴里咿哩哇啦地大叫着。
小李和跟船的驻希腊使馆武官秘书小鲍一问,才知道这船的标准载客量是1600人,船上只有2000件救生衣人,即便是按照欧盟的相关规定,在最紧急的情况下也只能放宽至2800人。
两人马上说:“可这才上了1600人,你为什么不让上了?”
“这么大的风浪,超载太危险了,只能按标准载量1600人!”
希腊船长非常坚持他的“原则”。
冯垚只得通过驻希腊的张大使,又向希腊政府请求。
没想到,政府官员都出面要求让邮船把人搭上,那船长还是坚决不同意。
看着在码头上淋雨受冻的1200名同胞,冯垚都快急疯了。
让这些工人这么淋一晚上的雨,非得大病一场。
而且,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们上了船,自己却上不了船——这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再有组织纪律,也会出乱子的。
他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一幕——邮船开动时,岸上的人群扑通扑通地跳下海,却追赶邮船而不幸被海浪吞没的惨景。
冯垚数次请求船长:“登不登船的事,我们可以再商量!你现在就当做善事,把邮船上停车和放杂物的船舱打开,让码头上那些淋雨的人,先进到船舱底躲躲雨,行吗?”
“no!no!no!”大胡子船长还是一个劲地摇着脑袋。
就在冯垚都拿船长没办法的时候,半路忽然杀出了个程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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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5日,西线边境的陆路撤离通道成功打通,并已成功撤离三四千人。
就在这一天,“奥林匹克冠军号”“罗马巡洋舰号”等豪华邮轮,陆续第二次抵达了东线的班加西港,
四艘豪华邮船,已经在前一个航次中,成功地将八九千中国侨民(其中包括中资企业中的外籍雇员),从海路安全撤离到了马耳他和希腊的克里特岛。
今明两天,这些邮船将运走滞留在班加西地区的全部约四五千中国侨民。
今天的班加西港海域,狂风大作,浊浪滔天。当地气象部门预报,海上将出现六十年来最大的风暴。
这风暴虽然会对邮船的航行造成干扰,但是,西线的撤侨行动无疑已是胜利在望了。
整个中国撤侨战役的重心,在25日这一天,从班加西转移到了米苏拉塔——距离首都只有200多公里的海港城市。
米苏拉塔在l国的战略地位,就相当于中国的上海,是内战双方必争的战略要地。
自从2月22日反对派完全占领了班加西之后,他们就对米苏拉塔展开了猛烈的攻势,政府军也不停地往这一地区增兵,所以这座城市迅速成为l国内战最激烈的地方,也很可能是两派最后的决战之地。
王大使向国内报告,在米苏拉塔地区滞留的中国公民,大约有7千3百人。
国内应急指挥部认为,这7千多中国人的处境是最危险的!
因为他们向东和向西撤离的陆路通道,都被战火隔断了;南方是走不出去的大沙漠。
这座城市没有机场,唯一的撤离方式只有海路。但是,一旦内战升级,海路被封锁,这7千多中国人就只能呆在米苏拉塔这口“活棺材”里等死了。
国内指挥中心情急之下,命令一直在班加西海域待命的中国货轮,立刻起锚开往米苏拉塔。同时。也指示在外国邮轮上的前方工作组和大使馆的接应人员,加快速度,尽快完成班加西的撤侨行动,马上转战米苏拉塔。
可是。米苏拉塔港口的情况,却很复杂。
蒲英没看见冯垚的那两天,他其实正冒着生命危险,头顶着枪弹和炮火,在米苏拉塔交战双方的战线之间来回穿梭。
一方面,他要协助指导当地中资公司在战火中做好防护和躲避;一方面,他要找米苏拉塔港务局的人,联系使用港口的事宜。
可是,米苏拉塔港口的管理人员,不是参加了反政府军就是逃跑了。根本找不到人。整个港口只有几个老弱职员在看守着,进出港的业务根本已经完全停止了。
而且冯垚了解到,这港口的水深只有13米,而无论是邮轮还是远洋货轮的吃水,至少都要16米以上!
怎么办呢?
冯垚多方奔走。终于了解到,这里除了原政府管理的商业港口,还有多个私人码头,是当地林立的钢铁厂用来装卸巴西铁矿石的。
所以,他又想办法找关系,联系那些私人老板。
这在天天激战不休的米苏拉塔,谈何容易?
25日这天。大使馆给他交了个底,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因为班加西的反对派马上就要宣布成立“过渡政府”,同时,联合国的制裁决议也即将出台,决议内容包括冻结嘎达飞家族在海外的资产以及采取军事行动这样的严厉举措。
这些事情,一定会激怒嘎达飞。他肯定会采取报复行动。对反对派控制的地区采取狂轰滥炸和封锁行动。
在这种形势下,米苏拉塔的撤离行动更加刻不容缓了。
国内指挥部已经给出了行动的时间节点——到2月28日,必须全部撤出在l国的所有中国侨民!
可是到现在,米苏拉塔港口还没有着落。
梅武官也坐不住了,在25清晨的早会之后。带着小姜和国家工作组的小李、小郭,一起开车前往米苏拉塔。
他们向东行进到胡姆斯,一个在首都和米苏拉塔之间的小城,就被战火阻住了。政府军和反对派正在这里激烈交火。
城市边上有一家中铁集团的工地,那里昨天也发生了战斗,工地已经完全被打烂了。所幸工人们及时躲避到了下属的一处砖窑。
可是,他们躲藏的地方很小,物资也很缺乏。工地负责人告诉梅武官,如果一两天之内不能撤走,他们就熬不住了。
梅武官安慰他们道:“国内正在调集船只开往米苏拉塔,我会尽快安排你们到那里上船。”
不过,从这里前往米苏拉塔的公路已经被封锁,梅武官等人只好转道沙漠。
由于对道路不熟悉,他们越走越远,越走越偏。
幸好在这个时候,冯垚请来接应他们的人,终于找到了这辆车前插着中国国旗的车辆。
接应的人员是属于反对派阵营的,但他们的头目卡曼,本来却是政府军的一名上校。
卡曼曾在解放军国防大学进修,那时就认识了冯垚。在冯垚来l国大使馆武官处工作的这段时间,两人的来往更多,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
在冯垚得知卡曼已经率部起义后,就暗中和他取得了联系。这两日,冯垚能在战火中来回奔波,也是离不开卡曼的照应。
这一回,卡曼亲自率领自己的卫队,护送梅武官一行人,穿过反对派控制的沙漠和乡村地区,一路比较顺利地进入了米苏拉塔城区。
路途之中,梅武官还看见另外有一支反对派的武装将一家空无一人的中国公司的工地,好好地保护了起来。
梅武官上前一问才知道,这又是冯垚联系的。
那支武装的小头目告诉梅武官:“你们那位姓冯的外交官找到我们,说中国人本来是来帮助我们搞建设的,但是我们现在闹革命,打仗打得中国人没办法安心搞建设,不得不暂时撤离。但是,我们的内战总有一天会结束,到时候中国人还愿意回来帮我们搞建设。所以。我们决定保护好你们中国人的工地,到时候还请你们回来!”
梅武官既为大多数l国人对中国人的友好感动,也为冯垚在这两天做了那么多工作感到欣慰。
下午4时许,梅武官等人抵达了距离米苏拉塔港口不远的中交公司营地。
这个营地在面朝大海的一个山坡上。正好避开了城中的炮火,没有受到大的破坏。营地内井然有序,物资储备充分。
梅武官看到这个和胡姆斯的中铁工地形成鲜明对比的营地,立刻明白了冯垚建议将这里作为米苏拉塔地区撤离指挥部的原因。
当他见到冯垚的时候,却吓了一跳。
印象中那个特别英俊帅气的年轻人,竟然一脸胡子拉碴的,双颊消瘦,眼窝都有点抠进去了的感觉——他这是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好好吃顿饭了?
对梅武官关心的问询,冯垚直摇头:“我没事,倒是老梅你的胃病。可得注意点啊!”
“吃着药,还行吧。”
冯垚看到领导越发黧黑的脸色,也知道他也是在硬撑着呢。
不过,“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我们是使馆中的军人。就应该冲在最危险的前线!”——这是梅武官这些天常对他和小姜说的话。而梅武官更是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