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时候我早都在飞机上了。”
蒲英虽然这么解释着,却也心虚地想:如果是早上在美上飞机前,看到这个警告,自己就不会登机了吗?——恐怕也未必。
她紧跟着小惠上了二楼,发现这里比起下面空荡荡没有人的大厅,要有人气多了。
原来这里才是主要的办公区。
楼道两旁的办公室里,不时传出“喂喂——你好——”之类的大声讲电话的声音。走廊里,也时不时走过一两名工作人员。他们看上去都很忙碌,走路都像在小跑。
快走到一间挂着“经济商务参赞处”的大办公室门口时,一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匆匆走了出来。
他一瞥眼看见了小惠,眉头立刻皱得更紧了,“不是让你去那些公司转转,顺便看看街上的情况吗?你怎么还没走?”
“王参赞,不是我不想去,是司机跟着马大姐她们上街采购物资去了,没车啊!”
“没车?那就打车去啊。”王参赞的脸色越发黑了,显然是个对工作要求很严的人。
“是,是,我本来是要打车去的。这不——在门口遇到了冯垚的爱人来找他,我先把她带上来,找到冯垚后马上就出发!”,
“哦——”那位王参赞这才看到了蒲英这个杵在他眼前大半天的大活人。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你是冯助理的媳妇啊?没看到大使馆的通知吗?怎么这时候还往这儿跑?”
“呃……”接连被两个人说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蒲英也窘迫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算了,来了就来了吧。”王参赞又不在意地转头对着小惠说,“我跟你说,一会儿快点去啊!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都火烧眉毛了,还这么不着四六的?”
说着,他就大步流星地向着走廊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小惠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蒲英小声地说:“不好意思啊,耽误你办事了。”
“没事,我们这个王参赞就是这么个人——说话直,批评人的时候不留情面,其实人还是好人。来吧,我带你去武官处。”
不一会儿,武官处的办公室就出现在蒲英面前。
门大敞着,可以看到里面只有冯垚一个人。
他正神色严肃地坐在办公桌后面,一手拿着电话,另一手不停地在本子上做着记录。
“冯——”小惠刚开口叫了半声,就被蒲英拉住了。
她轻声说:“别叫了,等他打完电话吧。”
“哦。”小惠点点头。
可冯垚这个电话有点长,半天还没打完。
小惠有点耐不住了,又举手想叫人。
蒲英再次拉住了他,“哎——算啦,你有事先去忙吧,我自己进去就是了。”
小惠看看她,想想也是——人都带门口了,我还站这儿干嘛?想当电灯泡啊?还是赶紧闪人吧!
他冲蒲英摆摆手,轻声说:“那就不打扰你们的鹊桥会了!”
蒲英笑着向他点头致意,“谢谢,再见。”
小惠走后,蒲英见里面的冯垚还在低头专心打电话做记录,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还自顾自地坐在了在门边的沙发上。
大约一分钟后,冯垚终于打完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长出了一口气,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看了一会儿,忽然将它抓在手中,站起身来。
等候多时的蒲英,马上屏住呼吸,冲着冯垚抿嘴一笑。rs
当蒲英到达l国首都的国际机场时,才发现——无论是美国n,还是中东n,对l国动乱的报道,都不够全面及时!
这大概也是因为,这场动乱的发展之快,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吧。
蒲英昨天看电视报道的感觉是——嘎达飞还牢牢控制着首都和西部地区的局势。
可是,当她所乘坐的埃航飞机在首都机场上空盘旋了好几圈,还迟迟不能降落的时候,她就在想:该不会是首都也乱了吧?
机组人员的解释是——首都机场的部分工作人员罢工,因人手不足造成了空中调度有些忙乱。现在停机坪上还积压着不少飞机。所以,他们的飞机必须等下面的飞机起飞,腾出位子之后,才能降落。
飞机继续盘旋滞空的时候,乘客们也纷纷交头接耳地讨论起l国的局势。
蒲英听到邻座有两位白种男人的议论,才知道就在昨天——联合国安理会再次就l国的局势进行闭门磋商,并通过了在l国设立“禁飞区”的决议。
决议要求有关国家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保护l国平民和平民居住区免受武装袭击的威胁。但也指出,为保护l国平民所采取的一切必要措施中,并不包括派遣地面部队占领l国。
另外,决议还将对l国实施更为强硬的武器禁运、财产冻结等制裁措施。
15个理事国中,有10个国家投了赞成票,中国、俄罗斯以及印度、巴西、德国5个国家投了弃权票。
蒲英虽然不清楚决议的全部内容,但她对禁飞区这个词很敏感。因为这会让她联想起1999年,北约在前南地区的禁飞区,联想起北约轰炸。
她也注意到,决议特别提出的“不包括派遣地面部队占领l国”这一条。显然,现在不包括,不等于一直不包括。
以嘎达飞的性格,这个决议应该是火上浇油吧!他一定会更强势地镇压反对派运动,从而让l国的冲突更加升级。
那样的话,l国的命运会不会和前南联盟一样呢?
蒲英忍不住透过飞机的舷窗鸟瞰下方。
此时天空是铅灰色的,正在下着小雨,玻璃窗上因为有水珠,能见度并不好。
不过,偶尔还是可以从云层的罅隙里,看到地中海海面上泛起的一道道白色海浪,以及海岸边有着鳞次栉比的房屋建筑的繁华都市。
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朦胧的观感反倒让这座城市别有一番含蓄之美——难怪它会有“地中海的白色新娘”的美誉了。
飞机在空中盘旋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着陆了。
机场没有派来交通车,乘客们下飞机后,只得自己步行到航站楼。
蒲英随着人流走动的时候,看到旁边的停机坪上的确有不少飞机,一个个或静止不动,或移动得很缓慢。
她经过候机大厅时,发现那里面乌泱泱的都是人。真没想到,在这个面积比中国的新疆略大一点,人口却只有六七百万的国家里,竟然也能出现好像中国春运时那人山人海的奇观!
进入航站楼,在向出关口移动时,蒲英看到了很多荷枪实弹的军警人员——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有些外国乘客看到这里的情景,忍不住拿出相机或手机拍照。那些军警马上走过来,态度强硬地要求他们删除刚才照的东西,不然就没收他们的相机。
蒲英猜测,这大概是怕大家把这些照片发到网上,弄得人心惶惶吧?
她还发现,与“飞机多、乘客多、军警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机场的地勤人员却很难看见几个。
这种现象的直接后果,就是各个关口前都排起了长龙一样的队伍。
还好,蒲英没有大件行李,拿的又是红皮护照,所以直接走绿色通道,避免了在海关处排长龙的麻烦。
但是因为缺少司机,机场的公交车停开了。
蒲英只能去停车场找出租车。
但她发现出租车也很少。偶尔来一辆,立刻就有一堆人蜂拥过来抢车。
蒲英看看那些人,要么是有老人小孩,要么是带了很多大行李,要么就是一伙人——她觉得自己单身一人,没有行李负担,所以不好意思去跟别人抢。
幸好,今天落地的飞机航班似乎不多,离开空港的旅客人数也远远没有候机大厅里的那么多。
蒲英在等了快一个小时之后,还是等到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和司机一打听,她才知道:从机场到中国使馆的路并不远,开车只需20分钟左右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