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再难熬,总会有熬出头的时候。
“姨,我要花,我要花……”
程雪玩完了手上的梅花,又要凑过去采,红扑扑的脸孔闪烁着兴奋之色,嘴里咕哝着,叫得不是很清楚。
两年前,这孩子还在杜汀肚子里,如今,不仅会走,还能叫——孩子的陪伴,给她解了不少思子之情,也平添了她很多心痛之情。
时檀给程雪又摘了一支梅。
风过,一阵梅香浸入鼻来,好闻极了……可惜,无志致相投者一起欣赏。
要是继之还是,要是她肚中的孩子还在,要是小白还在,那该是怎么一个幸福的能让人落泪的画面啊!
可惜,生活与他,总是残忍的。
喀吱喀吱。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咦,乔叔叔来了!乔叔叔抱!”
程雪比她更早发现身后之人,来的是一个年轻帅气的漂亮男子,笑容明净的不得了。
“姐,让我抱抱小雪!”
男子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笑的时候,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将手张了开来。
小雪已迫不及待的扑过去,还在男子脸上讨好的亲了一下,看得他们皆莞然一笑。
这男子,也姓陆,叫陆乔,是陆霜和高哲的长子,今年二十五,刚大学毕业,已入陆氏工作。他还有一个弟弟,姓了高姓,才十八,正在读高中,另有一个妹妹在读初中。
陆乔这个人看着性格温和,不过,原则性极强,非常的正直,金融知识掌握的非常透,看得出是一个玩金融的料。
他和她颇投缘,自与她认识第一天,三姑姑陆霜就让他叫她姐起,他一直恭恭敬敬的如此尊称她为“姐”。
平空得了一个优秀弟弟,那也算是一个意外收获。
只是,现在这情况,好像起了极为微妙的变化……
“时檀姐,那陆乔,对你好像有意思!”
不知什么时候,杜汀曾不经意的和她说了这件事,之后,她赫然发现,这男孩,看她的目光,和看别人的目光有点不太一样。
发现这个异样之后,她着实吓了一跳:现在的她,心如古井,对任何人都无意。何况乔是爷爷让霜姑姑过继到陆家名下的弟弟。她对他完全没有那种想法。
回了陆家已有两年多,她的全部精力全投放在了学习如何经营,如何寻找小白上,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从来没再考虑过。
对于她来说,生存下去的唯一意义好像就只有找小白这件事情了。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她的兴趣。
这两年,除了一些必要的宴会,她必须出席之少,其他时间,她多半锁身在陆园,或和杰米他们想法子寻找小白,或是睡个懒觉,听一曲优闲的歌,品一盏入口而香的茶。
有人问过的:“陆小姐芳华正茂,难道不打算再结婚吗?”
“机缘不到,不如不婚!”
她淡笑回答,没有把话说绝,凡事都得留余地,这是做为女继承人必须有的态度。
其实,做女人做到像她这样,估且不提她有没有再婚的心,都已经很难再找到合适衬心的男人了。
如今的她,是一个富甲天下的名女人,天价的身价,能让很多男士望而怯步。
据说,大多数男士,都不太喜欢事业比自己还要成功的女人,这会让
他们很有压力。严重的,还能导致他们在妻子面前不举。
据说,大多数男士,都希望自己的妻子是小鸟依人的类型。这会让男人们产生天生的保护欲。
现下这个时代,为什么能力强的剩女越来越多,这就是原因之一。
不过,也有一些自恃很高,或是居心叵测的男人,会向时檀示好,都被她拒绝了。
次数一多,有些难听的话就会传开来。
有人说她肯定是个性冷淡,根本不值娶;有人认为她太清高:钱再多,没有家庭生活的女人,肯定会枯萎的很快;也有人觉得她根本就是一个霉人,但凡和她亲近的人都被克死,不招惹她,那才能保证他活的长长久久……
她听了,只是笑笑,一径过着自己愿意过的生活,才不会被外界的评价所困扰到。
陆霜也曾劝过她:“找个合适的,再组织一个家庭吧!”
她摇头:“这辈子,我只想和小白过下去!把小白找回来,是我唯一的愿望,其他都不重要了。”
也许是因为她曾向陆霜表述过这样一个意向,所以陆乔从来没向她表白过,不过那双明净的眼底所藏着的爱恋,好像是一天深似一天了,这可不太妙啊……
周一,清晨,时檀一身大气职业装,从楼上下来,亲了亲杜汀怀里的小雪,带着小家伙一起喝牛奶。
程航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刚刚收到的一些信件,正在过滤哪些需要给时檀亲启。
忽然,他在看到其中一封信时,整个人僵住了。
“怎么了?”
时檀感觉到了,抬头问。
程航示意杜汀把小雪抱走,然后将那封信递了过去。
封面,不是打印的,而是手写的,这在如今这个信息社会已经很少见。现在,百分之九十九的公文邮件往来,都是冰冷的铅字。而亲人或是商业伙伴之间,更多的则是喜欢发电子邮件、发短信,而不是发手写邮件,毕竟能写一手漂亮字体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而现代人追求更多的是效率。
当然,今天这份信,手写,只是它的特别之一,最最特别的是,它的字迹,字形,一笔一划,是那么的眼熟,熟悉到让她一下惊站了起来。
她连忙拆了信,目光落到带着一股琥珀松香的纸笺上时,一行龙飞凤舞的字体,映入眼帘:
“要是,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亲爱的你,还会要我吗?”
待续!
---题外话---推荐完作品《冒牌老婆很神秘》,晨的微信公众号:wangchenoji2015,大家来关注一下哈……
2012年9月23日清晨六点,时檀在慕以淳的陪同下,身后跟着大帮商业精英份子,外加四个保镖,乘坐陆蒙的专机抵达c国潼市——哦,不对,正确来说,那专机,现在也已在她名下。
八点半,一行人来到隶属陆家名下的潼市康爱高级医院。
在重症室内,时檀见到了瘦得不成人形的陆家前当家人:陆蒙。
一个穿着端庄大方、气质高雅的中年贵妇守在门口,以温润得体的微笑接待了她。
金闻为她介绍:“这是陆家三小姐陆霜。”
“对,我就是陆霜,陆谭的三妹,你的三姑姑,时檀,欢迎回家!”
陆霜对着她打量再三,而后,给了她一个极为温暖的怀抱鲺。
时檀恭敬的叫了一声:“霜姑姑好!”
陆霜又一笑,牵着她的手,拍了又拍:
“哎呀,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瞧瞧啊,这对眼睛啊,多像你爸爸,太像了……以前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时候,就有那种想法,想不到竟是真的……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来来来,先来见过老爷子吧,老爷子啊,一直在等你……”
为人随和的陆霜,将她引到了陆蒙床头,轻轻叫唤昏昏沉沉的老爷子:
“爸,您的孙女来看您来了!
“看啊,她就在您眼前了。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哦!
“爸,您心心念念的继承人,终于回家来了……”
欣慰之色,显而易见的呈现在她语气当中。
接着氧气的陆老爷子,在一声又一声的轻唤中,缓缓睁开眼,以无比混沌的目光,在空气中探索着,最后似抓到了一个焦点,终于定格在时檀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视线模糊的问题,他定定看了好一会儿,平平放在床上的枯手,几根枯指,翘了翘,很努力的似想抓住什么,在颤动。
陆霜很识养父之心,连忙把时檀的手牵过去,让她握着他的。
手是凉凉的,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之手——死神正一步一步抽走他身上的活力,冰冷正在一寸一寸侵蚀他的身体。
人啊,不管你生前多么的不可一试,多么的厉害了得,临死,都一样,都会被黑暗和冰冷占据。
当身体机能罢工,当生命停止运转,生前执着的一切,就都没了意义。
人活于世,唯一的意义在于:活的问心无愧,活的幸福知足,临走,身边有挚爱的亲人送行,那就够了。
名与利,无论你再如何争,最后都是一场空——
想面前这个老人,一生纵横商海,曾是一个多么名声赫赫的人,没有人敢忤逆了他,人人都敬畏他。
然而,也正是他的专横,毁掉了他的后半生,失去了曾令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这种痛苦,绝不是生意场上的得意所能填满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一生,是失败的。
“爷爷,我来了!”
时檀轻轻叫了一声,隐约可以感觉到老人回握了一下。
那一刻,她看到老爷子,唇角弯出了一抹心慰的笑,眼角有泪滚出来,嘴角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陆霜示意她凑上去听,她照做了,然后听到了一句细若蚊呐的话:
“对……不……起,爷爷……错了……错……厉害了……”
断断续续的追悔声,是让人如此的倍感心酸。
是的,老爷子是做错了!
当年,他真不该强行拆散陆谭和李清晚,不该一再的管制自己已在成年的儿子,致令儿子因为仓惶出逃而被撞死;不该一错再错,寻李清晚麻烦,而迫令她嫁给了别人,失去了早早认回孙女的机会……
他是错了!
可人非圣贤,谁能无错?
老爷子之错,只是因为爱子情切,得到的代价提白发送黑发。
如今,大行在既,如此沉痛的追悔,再多的恩怨,终可以烟消云散了……
那一刻,时檀握紧了陆蒙的手,往老人耳边说了一句:
“爷爷,爸爸会原谅你的。会发生车祸,那是谁也没办法的事!”
老人泪水汹涌,就像孩子似的哭得厉害,末了张着嘴,又轻轻的说了一句:
“你爸爸……在地下太寂寞了……孩子,把你妈妈的骨灰……迁回来吧……”
时隔近三十年,老人终于认可了李清晚,可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时檀不确定,母亲的骨灰现埋在何处,就算知道,她也不清楚母亲到底愿意留在外面陪着继父石云骢,还是希望回到生父陆谭身边来。
陆谭给了母亲四年情真意切的初恋,石云骢给了母亲六年深情入骨的婚姻,这两个男人,谁会更得她的心,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但为了能安老人的心,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会的!爷爷!”
病榻上,陆蒙干瘪的脸孔,因为这句话而浮现了释怀的笑意。似乎得到一声宽恕,是他现在苦苦吊着最后一口气,唯一想得到的结果。
2012年9月23日下午一点,陆老爷子带着微笑,去世,享年八十五。
四点,陆家召开记者发布会,正式对外公布陆蒙死讯,并向媒体宣告了骆时檀系为陆家流落在外唯一嫡传继承人、陆家所有产业已转让到改了姓氏的“陆时檀”名下这样一个消息。
当天晚上,陆园挂起满园白绫,将老爷子的遗体迎回园子,正式对外发丧。
彼时,时檀披麻戴孝,灵前接待所有前来悼念的来宾——络绎不绝的来宾,更多的则在侧目她这个空降下来的女继承人,都在好奇,她怎么就成了陆谭的女儿?
五朝丧后,陆老爷子的遗体,被火化,葬于陆家陵园之内,和陆老太太合葬一穴。他们的儿子,她的生父陆谭,则葬在他们边上。另有一个小坟是陆家那个夭折的小姐的坟墓。
陆凝死后并没有得到被葬于陆家陵园的允许。听说被安排在公墓一处不显眼的地方。
2012年9月27日,时檀站在陆园属于陆谭的房间内,看着一张张生父和母亲的合照,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不知道,陆家的人是如何得到这些照片的,也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