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三深深叹气:“你打击到我了,你是说:新世纪了,不会玩电玩的人不配当兵,是吧?”
“不是不配,是不合格”,安锋安慰道:“回去闲着没事,多玩玩电子游戏吧,身为士兵不会玩电子游戏,简直跟不会玩火枪的长矛士兵一样,落伍了
接下来的交谈类似闲聊,类似胡扯。安锋与亚裔雇佣兵们在闲聊间隙,约定了对方藏身地点与武器运输时间,安锋好心地替他们付了餐桌占位的费用,站起身,像雇好了几名扛包苦力一般,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家混乱的酒店。
正如崔三所说的,这时间没人敢在大马路中心行走,谁敢这么做就是招子弹的靶子。安锋与阿盖尔同样需要贴着墙,躲躲闪闪的像老鼠像小偷,猥琐地避过所有可疑门窗,走进巴格达南部狭窄的,不能通汽车的老城区小巷。直走到四周都是泥土墙的巷道,两人这才松了口气,才敢直起身子,进行直立行走
绕过几条街,越来越深入老城区,前方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两位约十二岁的小男孩正蹲在路边玩石子棋,旁边还站着一位大眼睛的,八九岁的伊拉克小女孩。
安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再度贴着墙根走路,躲躲闪闪的走到孩子身边,微笑着将巧克力递过去。那下棋男孩看到巧克力,立刻脱下鞋子,从鞋底摸出一张肮脏的、臭臭的,充满汗渍的小纸条。而后他无声地指一指十字路口以北,不远处一栋民居,在安锋转眼向所指方向望去的时候,小男孩伶俐的一把夺过巧克力,牵起小妹,叫上同伴,快速沿着街道跑远。
那张脏兮兮的纸条上,用阿拉伯文写着一个名字。
安锋的巧克力包装里,还裹了两百美金——这年代,两百美金,在巴格达可以买到一个“生”的希望。
小男孩指的是不远处一栋建筑,那栋建筑屋顶,插着一杆昔日萨达姆制定的国旗——这大概是一位骄傲的伊拉克人家,他现在还留恋过去的岁月,大概,他也是旧时代的利益既得者。
令人滑稽的是:在美军占领期间,伊拉克人可以插任何时代的旗帜,而在萨达姆当政时期,敢不插萨达姆指定的旗帜,那就是一个死。
安锋冲阿盖尔使了个眼色,阿盖尔点点头,随即从身上摸出了乌兹冲锋枪,安锋则摸出了柯尔特,并平静地往柯尔特枪管上拧消音器。等安锋打出准备好的手势,阿盖尔已给自己戴上战术眼镜,这副眼镜顿时与安锋的眼镜形成蓝牙共享。
稍停,两人各自打了一个准备手势,阿盖尔大摇大摆走到那扇门边,背靠大门而立,警戒着整个街道,他的右腿微微趋前,形成一个人肉梯,安锋紧跑几步,轻轻一踩阿盖尔翘起的右腿,悄然无声地翻上了这户院墙。
伊拉克民居的土墙上喜欢安装一些碎玻璃防盗。所以安锋翻上墙后,并没有在墙头停留太久。当阿盖尔从眼镜里看到安锋已经利索的跳进院内,轻盈地攀上民居二层楼公共阳台时,他走到院门口,肩膀狠狠一顶院门,只听门锁砰的一声,锁舌快速跳出门框,大门豁然洞开。
这声撞门巨响立刻惊动了屋里的人,位于二楼的三四间房门同时打开,冲出了六七个持枪者,他们一路走一路愤怒地吼叫——这吼叫声恰好掩盖了消音器手枪发出的轻微枪声。等他们身边同伴接二连三倒地,其中一人这才发现主屋门口还蹲着一个人,这人拿着一支柯尔特手枪,射击速度很快,第一枪打腿,使大家身体失去了平衡,第二枪则直接爆头。
阿盖尔不是蠢货,他酷爱运动,他是一个天生的士兵。只是除了当士兵,他对生活中的其他事情反应迟钝,所以他才决定紧跟安锋,以便让安锋照应自己。这时,他作为掩护者撞开院门,发出大吼声吸引室内人注意。当室内人冲出后,他那庞大的身躯像猫一样倒地,在地上一个翻滚便闪到门内侧,再一个窜身,又窜到二楼公共阳台下,单手一抚二楼公共阳台,一个悬空倒立后,二楼阳台发出重重的一声钝响,阿盖尔翻上了公共平台。
迎接阿盖尔的是暴风骤雨般的扫射,从主屋门内伸出两杆自动步枪枪口,疯狂地而漫无目标的冲门外扫射着。但这时候,门外的安锋与阿盖尔已经躺倒在地上——这种单薄的土墙根本挡不住自动步枪的近距离扫射,门里射出的子弹穿过泥土后,有的弹头穿过栏杆坠落在院中,有的则掉落在阳台上,发出扑哧哧的响声。
安锋冲阿盖尔打了个手势,阿盖尔轻轻一点头,安锋立刻一个翻身,他仰面朝天,手枪举在鼻尖前,两脚连续用力,如蛆虫一般快速向前蠕动着,等到脸部移动到门边,眼睛看清屋里的动态后,安锋毫不迟疑的举枪扣动扳机。
屋里有四个人,一个人还在手持自动步枪冲着门口扫射,另一个人已经回转了身子,背对着大门,一边更换新弹夹,一边向后窗跑去,而后窗口,一位腋下夹着自动步枪的年轻人正搀着一位白发老人翻越窗户……
第一百五十五章似乎是……顺路攻击
大多数医生即使下班去休闲,也很少走出绿区。因为整个“绿区”就是一个完全自给自足的小社会,里面什么都有。你可以在这里找到完全美国风格的色丨情丨夜总会、无上装酒吧,甚至可以找到来自美国的舞女、吧女……
可惜这些娱乐对安锋来说毫无吸引力,他换上一身伊拉克当地服装——咳咳,这一年,所谓“伊拉克当地服装”其实跟国内人穿的没啥两样,全是义乌小商人用小包扛到巴格达的、从国内批发市场倒卖来的、仿冒的阿迪达斯与耐克、以及假鳄鱼、假皮尔卡丹一类的。能有一身佐丹奴已经算高尚成功人士了,大多数人都穿的跟国内民工似的。
安锋换上的是一身…佐丹奴休闲装,腋下插一只中号柯尔特手枪,带上两只弹夹,领着阿盖尔走出了“绿区”。
带着阿盖尔走入伊拉克街头,其实是不明智举动。这个非洲裔大个子一旦出现在巴格达街头,就是一具“仇恨吸引器”,谁跟他走在一起都能收获一堆白眼。即使安锋如今装扮再像个伊拉克人,也不免躺着中枪。人们不敢对阿盖尔暴露自己的仇恨,于是纷纷把鄙视的目光投向了随行的安锋。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冲安锋翻白眼。对于伊拉克平民来说,能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追随在老外身边,这种人常常会在新政府中获得一个很好地职位,他们会是将来的新权贵,是大家需要巴结的对象……于是,安锋在收获鄙视的同时,也不免被人仰视着,嫉妒着。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距“绿区”不远的一家国际饭店。这家饭店是由一个印度人经营的,里面住的都是些来伊拉克淘金的第三世界商人。此类人当中,又以善于吃苦善于节省,不太讲究居住环境的国人为先。这是因为“绿区”内的酒店费用比较昂贵,不舍的掏出昂贵住宿费的义乌小商人、福建小贩等,便喜欢落脚于这类酒店。
类似的酒店在“绿区”附近有很多,它们常常不太讲究环境,人员来往比较混乱——扛包进门的,扛包出门的,以及蹲在这里等待扛包的,等待做翻译的,等待做向导的……等等,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以至于弹簧大门常常被挤坏,玻璃被挤碎,满地都是丢弃的果皮瓜子皮。
当然,这种混乱与噪杂也是暂时的,是仅属于这个动乱的当下。如今巴格达人人惶惶不安,紧张气息弥漫整个城市,在心慌意乱的日子里,人们无心计较环境的优劣。等到真正战事平息,等维和部队开始撤军,这酒店便重新恢复了它富丽堂皇的高雅。如果谁有机会在三年后再度光临这座酒店,会感觉这酒店变了模样,仿佛经过了彻底改建。
其实哪里有改建,只是人们的心境不同而已。
如今的酒店大厅没有铺设地毯,大厅的水磨石地面上,摆放了无数两人座的小餐桌,餐桌与餐桌之间距离非常近,让人几乎不能正常通行。而无数来伊拉克淘金的小商贩们就坐在这种小桌边,相互交换着情报,相互交流着商品信息,与当地商人会谈,贿赂当地官员,以及与同乡交流情报——这里每天的成交额达数千万美元,交易者就是这些外表邋遢的小商贩。
战后的伊拉克发财机会太多,自从那位在“选举”中受到“百分之百”投票支持的领袖倒台后,其家族人员纷纷潜踪隐迹,或者逃亡。他们走了,原先被他们家族垄断的赚钱行业,现在处处是空白。无论衣食住行,无乱工业石油化工矿业……伊拉克各方面的生产全部陷入停顿,这时候的伊拉克,完全靠石油美元支撑着政府运转,他们吃的每一包方便面,每一瓶矿泉水,都是中国制造。
这是何等巨大的市场空白,据说有无数国内商人,也就在那几年,蹲巴格达街头买方便面成为亿万富翁,至于卖鞋子、卖那种一扯就开线的假阿迪达斯的商人,在巴格达街头更是不胜枚举。而这间大厅里,虽然看外表每一个商贩都很邋遢很猥琐,可是一转眼时间,这些人马甲一换,就是一个个崭新的时尚成功人士,是新贵族。
对他们来说,危险怕什么,越危险的地方越是暴利。更何况再危险,能比中国煤矿还危险吗?伊拉克战后三年,伤亡士兵总数比不上国内煤矿一个月的伤亡数目。
机会,总在危险中。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熟悉的乡音,安锋边走边遐想着,他看到大厅角落里蹲着的数名长相凶狠,身材健壮的……伊拉克人,这几人几乎一人霸着一张桌子,安锋走近这群人后,他还没说一个字,外表凶横的伊拉克人顿时和蔼起来,他们讨好谄媚的笑着,拉开椅子让安锋坐下。
安锋落座后,其中一位壮汉从身上摸出一部黑莓手机,平放在桌上,他伸出手指按动电话号码,他按的很慢,争取让安锋看懂每一个号码。安锋则在一旁摸出蓝牙耳机,尝试与手机沟通。
电话接通后,迪尔的面孔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安锋插上耳机,第一句话先赞扬对方:“没有想到啊,你居然找的全是亚裔佣兵。”
迪尔咧嘴一笑:“我还租了一艘油轮,目前油轮停放在距伊拉克海岸一百三十海里的地方。我把指挥部设在油轮上,船上有一个排的雇佣兵,还有两架武装直升机——这份武力,够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