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在读圣经。
葬礼结束,陆寂琛手里拿着一根白色的桔梗,放在娜塔莉的坟前,他蹲在墓碑前,看着照片上,有着爽朗笑容的女孩。
“安心吧,你的生命在延续,你救治了五个人,娜塔莉,我们为你骄傲。”,他单膝蹲着,对她微笑着说。
这也是她父母没那么难过的原因。
师父说:生命的长度不在于寿命的长久,而是灵魂。
所以,他们没有过分的悲伤。
蒋周正上前,陆寂琛站了起身,“阿琛,对我们,你也安心。我的女儿,我最了解。你不要对她有所愧疚,安心地,继续做你的事吧。”,年过半百的老教授,一脸坦然地说。
陆寂琛佩服他的心态和对人世的参悟。
“我明白。”,他说道。
他陪两位老人离开了墓园。
他以前住的小洋楼还在,房东说,一直续租着,说是,娜塔莉帮他交的房租,但,一直没人住,她偶尔过来看看。
“说我傻,你更傻。”,陆寂琛进去,轻声地说。
她的深情,他算是辜负了。
他的画板还在。
“今天,你结婚!结婚都不告诉我!你这个混蛋,肯定是高兴地昏了头了,连我都不请!”,用铅笔写的英文,陆寂琛有点鼻酸。
是没想过请她。
后面还有一页,写着:我要不要去找你呢?
他这才明白,娜塔莉突然去洛城,是为了他。
很多很多细节,都被自动忽视了,因为,不在乎,便不多想。
陆寂琛回国,乔冉知道,他没回家,也没找她,她也没找他。
也许,他还沉浸在悲伤中。
娜塔莉买下的健身俱乐部,被他接手了。
此刻,他正坐在娜塔莉的办公室里,从她办公桌的位置,朝对面的落地窗看去,对面正好是,陆氏大厦。
他深吸口气,靠在椅背里,闭着眼。
“她,她,当初没,没打掉孩子。”,耳边,清晰地回响娜塔莉临死前在电话里说的话,他蓦地睁开眼,环顾四周。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白色的窗帘在飘舞,“nathalie,你是说谁?”,心口在颤动,他看着飞舞的纱幔,哑声问。
打掉孩子,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乔冉。
除了说她,还能有谁?!
但,怎么可能?!
不可能,娜塔莉为什么最后的遗言是那个?
她电脑显示器里,倒映出自己的脸,他的手,颤抖地开了电脑主机。
冥冥之中,仿佛有股力量在指引着他。
开机密码,还是,六个一。
她所有的密码都是这个。
这个习惯和某人的也一样,“越简单别人越想不到啊,关键是,好记!”,曾经,乔冉对她这么说。
刚开机,邮件图标在跳动,显示10条未读邮件。
他点开了,一封一封未读邮件,标题都是英文,其中一封的标题打着,qiaoran句号。
ps:今天还有更!求戳票!
“她,她当年,没,没打掉孩子!”,这一句,她说得极用力,一字一句,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虽然电话里声音乱糟糟,陆寂琛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一时间,脑子有点懵,这时,也听到了由远及近的救护车声。
“nathalie?!你怎么了?!”,他焦急地吼,已经走去了玄关口,通话里一阵嘈杂,再也没有娜塔莉的声音。
急救车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响,刚穿上鞋子,手机响了,还是她的号!
“喂!”
“先生,我是二院急救中心护士,这位小姐刚发生了车祸,现在在急救车上,情况很糟糕,如果您是她的朋友,请到市二院急救中心找!”,护士坐在救护车里,拿着沾满鲜血的手机,语气极速地说。
娜塔莉出车祸了!
电话才挂断,陆寂琛出了门。
“乔冉……没有打掉孩子……”,她嘴里还念叨着这一句,娜塔莉躺在那,浑身失去了知觉,双眸无神地看着急救车棚顶。
乔冉,是陆寂琛爱的源泉。
乔冉,其实也没那么狠心。
他们只是一对被迫分开的恋人,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牛郎和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
泪水从眼角滑落,鲜血从她鼻孔,嘴角流出。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成全他们,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了吧?
所以,她笑。
陆寂琛,你要继续坚持自己的理想,继续追求真爱。
陆寂琛,你要幸福。
“嘀嘀嘀……”
“小姐!”
心电仪发出警报声,屏幕上出现一条直线,而躺在平车上的娜塔莉,已经闭上了双眼。
早高峰,一路拥堵,陆寂琛几乎是走着到二院的,到了急救中心,看到的是,娜塔莉盖着白布的尸体。
不可能!
当白布被揭开,娜塔莉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在眼前时,陆寂琛没有说出任何话,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双眸盯着娜塔莉的脸。
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多小时前,还跟他说话的人,八个小时前,还跟他谈理想,对他鼓励,让他别放弃理想的人,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nathalie,别闹了!”,穿着黑色西服,没打领带的他,一身颓废,走了上前,手颤抖地朝着她的脸探去,嘴角甚至勾着笑,这个女孩,古灵精怪,以前常逗弄他。
他以为,她又在调皮。
“先生,请节哀!介于她是外籍,我们已经通知了大使馆,另外,这位娜塔莉小姐生前在国际红十字会签过脏器捐赠书,现在,我们已经接到了国际红十字会……”
“别说了!她没死!nathalie!别跟我闹了!我要生气了!”,陆寂琛大声喝止医生的话,双手捧住了她的脸。
娜塔莉毫无反应,面容安详。
“先生,我们没时间了!供体只有——”
“老板!”,许臣赶来,见到这一幕,眉心紧皱。
“nathalie!”,陆寂琛再次低吼,她仍毫无反应,脑子在抽搐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即使潜意识里已经明白,她是真死了。
就那么短短的一两个小时之间,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没了。
许臣听了医生的话,走到陆寂琛身边,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板,节哀吧!已经通知美国那边了,医院这边需要及时……及时摘除娜塔莉捐赠的器官。”,许臣小心翼翼地说出完整的话,顾及陆寂琛的情绪。
陆寂琛一声不吭,弯下腰,轻轻地,在娜塔莉的额头吻了一下,“nathalie……”,他低喃,心脏一阵阵地钝痛。
他起了身,深吸口气,逼回眼里的湿润,让开,让医生、护士推着娜塔莉的遗体,去了手术室。
美国那边,有人打来了电话。
“i’,rry!”,面对娜塔莉的妈妈,陆寂琛哽咽着说,那边,传来哽咽的声音,是地道的美式英语。
“jayn,尊重nathalie的意愿,你师父身体不好,我们去不了中国,麻烦你,把nathalie的骨灰,送回来!”,女人声音哽咽,这些在他听来十分理性的话,让陆寂琛更加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