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族长你是如何跟族人交代的,刚回族不过十日的圣女又要离开,难道就没有人问问你?”齐倾墨好奇道,既然那些族人如此期待着圣女的回归,怎么能理解这短暂的停留呢?
“我会跟他们说,圣女有天命在身,去拯救天下黎民。”老人家果然都厚颜无耻之辈。
齐倾墨讽笑一声,这样大的一顶帽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戴得起的。
“不是说殷笑闻的人已经到了吗?我们走吧。”齐倾墨站起身,一身极具异域风情的圣女盛装将她装点得华美神秘,本就是绝色倾城的容颜上,更添令人神往的气质。
“圣女请!”柳江南手一伸,迎齐倾墨走出房门。
坐在柳族的软轿上,齐倾墨看着两边的族人们满含殷切地望着,声声叮咛她天下大势若不可逆,便回柳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这些心地善良的人们保留着内心深处最难能可贵的品质,饶是齐倾墨这样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不免动容。
“你配不上他们这份真心。”同坐在软轿里的墨七毫不客气地说道,她总是在挑战齐倾墨的底线,似乎非常想看到齐倾墨失态的样子,而不是永远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这天下没有人配得上这份善意的真心。”可齐倾墨从来不如她如愿,对于墨七的各种言语攻击从不反嘴否认,甚至不介意将自己说得更糟糕一些。
软骄行了一个时辰停了下来,刚值正午,太阳隔着老树像帘子一样的树叶,挂在天下,洒下稀疏斑驳的光圈,齐倾墨走下轿来,问柳安之为何不再前行。
“这里的阵法他们过不去,我带你们走过去。”柳安之边说边走在前面。
之前来的时候,齐倾墨心中想的只有鹊应,从未注意过这片看上去平淡无奇的树林进里竟还藏着阵法,想来护得柳族数千年不被人打扰的阵法绝不简单,所以并没有异议,跟在柳安之身后行走着古怪的路径,七弯八拐之后绕过一棵大树,便见到了青沂国皇宫安排来接她的仪杖。
墨七还在皱着眉头,似乎想记下刚才走的路,好带回去揣摩,对于墨七这样毫不掩饰的偷情报,齐倾墨倒生出几分欣赏,什么事儿都摆上台,倒也不失为光明磊落,而且偷记本来就没有,光明正大的,倒让人平生好感。
“不用记了,这阵法我都未必能记住,你就更不要提了。”齐倾墨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但刚才她记路的时候都很是费了一番力气,墨七就更不用提了。
“这世上没有你记不住的东西。”柳安之笑了一下。
“走吧。”齐倾墨却未看出有多高兴,这些阵法记了也没用,活阵是会变的,死记有何用?
当桌椅到处散落,满屋狼狈不堪,柳安之坐在地上靠着柱子眼中含泪压抑着哭声,他是真的崩溃了,这些天的隐瞒压力,还有无时不刻良心的煎熬,早就让一心向往单纯的他无力再承担了,他本是佳人,奈何为贼?
墨七望着这满室的狼藉,第一次发现齐倾墨原来是有感情的,虽然这感情名叫愤怒,默默收拾着屋子的碎片,扶着齐倾墨坐下:”既然有了身孕,还是不要大动肝火的好。”
齐倾墨由着墨七扶着自己,步子摇晃不安,连从来枯寂的眼中也泄露出一丝惊慌。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这么重要,似乎动作稍大,就会伤到腹中一个无辜的生命一样。
这意外到来的生命,让一向沉稳有余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个孩子。前一世,那个生命还在腹中时,是被他的父亲萧天越亲手害死。而这一世腹中这个孩子他的父亲是萧天离,那个与自己恩仇两难清的萧天离。
老天爷似乎格外爱与她开玩笑,每一个玩笑都足以击得她毫无反手之力。两个孩子,两个父亲,都与她有着如此痛苦的关系。
远在临澜国的萧天离,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后,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呢?身为孩子父亲的他,为什么会与自己有着那么多不可开解的心结呢?
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的?
但齐倾墨毕竟是齐倾墨,她的强大不是常人所能比肩,在经历片刻的失神与慌乱之后,她双手放在小腹上,似乎在感受里面的那个小小的生命,尔后目光沉凝,渐渐下了决心。
能在那样的惨境下依然存活下来的生命,齐倾墨也不舍得就此抹杀。
她护不住鹊应,难道要连自己的孩子也保护不了吗?怎么让一个还未看看外面世界的小生命,就这么死去呢?
墨七无语地看着屋内两人,尤其是看着齐倾墨,在她所认识的人中,没有哪一个女人得知自己将成为母亲时,是这么艰难,这么痛苦的。关于齐倾墨与萧天离之间的那些事她听说过一些,但那一些也足够让她觉得,以齐倾墨的性格一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了。
可是看着齐倾墨渐渐归于平静的眼神,墨七看到了一丝柔软,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你是一定要进青沂国的皇宫的,柳族也好,青沂国皇宫也好,你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墨七对青沂国不熟。齐倾墨,你必须让我成为你的守护者,让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在你身边,才有可能保住这个胎儿,你也知道,你的身体并不好。”
柳安之看着齐倾墨脸上的变化,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嘶哑地声音响起,直白地要挟的话,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齐倾墨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咽下所有的愁苦,看着柳安之:”好,我答应你。但柳安之,我真的很恨你。”
“我知道,但这不重要。”柳安之扶着柱子站起来,摇晃着身子说。只要还能在她身边,恨不恨他,还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