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推开龙吟宫的宫门。
男人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长身玉立,已经很久不见他穿绛紫色的衣服,一贯的月白总能让他看起来飘逸出尘,如今的绛紫却又单从背影就让人有种俊逸横生的感觉。
尽管觉得他讨厌,苏紫染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男人果然是个天生的衣架子。
“染染,你来了。”
良久,他才转过身来,而苏紫染也因为他的突然出声从自己的遐思中回过神来。
“皇上深夜让陈公公唤来臣妾,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见你了。”他转过身来,笑得像个最纯洁最无暇的孩子,让苏紫染足足愣了好几秒,“朕知道你还没有睡,所以就让陈明去找你了。”
晕死。
瞧他这话说的……
什么叫知道他还没有睡?
难道这男人真的知道她出宫的事了?
不可能啊,按照他的性子,若是真的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通冷嘲热讽才是啊……
算了,这男人的性子她是越来越弄不懂了,早就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人家都说女人任性多变,结果这男人比女人变得还快呢!
苏紫染撇了撇嘴:“难道皇上深更半夜地把臣妾叫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恩,差不多吧。”男人丝毫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苏紫染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既然皇上只是想拿臣妾开涮,那臣妾已经来过了,接下来也不奉陪了,现在臣妾困了,想先回去睡了,皇上可否恩准臣妾回凤仪宫去?”
男人似乎真的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定定地看着她,凤眸一瞬不瞬,薄唇轻启:“不准。”
语气淡淡的,却是强硬得不容置喙的。
苏紫染慢慢朝他走了过去,嘴角大喇喇地扬起,尽力露出一抹自认为得体大度的笑容:“那皇上想让臣妾陪着做什么,臣妾尽量奉陪就是。”
苏紫染的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尽管她已经隐隐有所猜测,就连雪炎和流云都解不了的蛊毒,为何那个人一个漠渊的帝王却能解,照理来说,他不该是深谙医道的人。更何况,当时看到那条小虫子的时候,她就有种很古怪的感觉,似乎很……邪乎。
等了许久,也不见雪炎开口,苏紫染抿唇轻声道:“雪炎,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雪炎神色复杂地眯了眯眼,良久才道:“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你说的那种小虫子应该就是西域蛊虫,常人是很难得到这种东西的。你说的那个人,如果不是西域苗族之人或有其他什么特殊的手段,就一定是花了很大的功夫将此虫拿到手的。”
顿了顿,他又沉着嗓音道:“而且……这个人,或许是在用他的命救你。”
苏紫染浑身一震。
“什么意思?”
“阿紫,蛊毒本来就是一种很邪乎的东西,母蛊和子蛊的蛊虫却都不是特别罕见之物,可是他用来救你的那种蛊虫名为金蚕蛊,可解百蛊,却是每日都要用人的心血来喂养。而且那个人,必须心系于你,否则就不能见效。所以这也排除了他找别人为你解蛊的可能性。”
“那什么叫……”苏紫染满脸不可置信`一`本`读`小说`ybdu的样子,想到离开漠渊之前,那个人苍白的脸色,她的神经猛地跳了跳,许久,才嘶哑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什么叫用他的命救我?”
“心头血,阿紫。”
雪炎似乎是在笑,嘴角那抹弧度却分明透露着几分苦涩、几分无奈,还有几分懊恼与自责。他没能救得了他,没能快些找到她身上那断肠蛊的母蛊,所以才导致了又一个人为她而死。
他并非什么良善之人,若是可以救她,哪怕牺牲再多人的姓名他也是无所谓的,可他知道,她不是这样的,哪怕这些年她一直刻意封闭了自己,表面上装着一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可是她本心里却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她不会允许一个真心对她的人用命来救她的命。
他甚至有想过要掩盖这一切,她方才问起的时候,他就想着,如果他不说,她就不会知道了,也不会自责了。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她将来知道了呢?岂不是更自责、更难受?
而且,他不想骗她。
他知道她这辈子受了太多的蒙蔽、欺瞒,也一度因此心酸委屈,所以终此一生,他都不可能舍得骗她。
“阿紫,心头血本来就不能随便取,弄不好就会死人的。可那个人竟然直接让一条无意识的蛊虫每日吸他的心头血,这根本就是……相当于慢性自杀。或许不会马上就咽气,可是他的心脏或许已经在慢慢枯竭,要不了一年的时间,他……必死无疑。”
苏紫染的脸已经煞白,她无法相信,那个到现在为止,她连对方身份都不知道的人,竟然甘愿为她付出性命。
他是一个皇帝啊,要什么没有,何况是区区女人?
换了任何一个人,若是雪炎,若是君洛寒,哪怕是慕容殇,她都相信他们是爱着她的,可是那个人,她跟他之前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为了救她而付出性命的代价?
“我知道了。”苏紫染点了点头,低低地垂下眼帘,单薄孱弱的身躯似乎被风一吹就会刮倒。
她没有再问什么,也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没有再回房去看看暖暖,就这么走了。
雪炎想叫住她,想让她把心里的那些事都发泄出来,可是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也许,这种时候,她更需要一个人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