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
这是她在这个世上剩下的唯一。
眼皮很重,似有千斤,可苏紫染还是拼了命地撑开,卯足了全身的劲道。
“啊——!”
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几乎是同一时刻,“哇”的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阿紫,生了!”
苏紫染全身的力气都已用尽,她嘴唇喃喃地动了两下,恍恍惚惚、朦朦胧胧地似乎看到一个小小的、带血的身子被人举起,然后,意识终是归于混沌。
苏紫染醒来的时候,身子已经被人擦洗干净,身边躺着一个孩子,坐着一个男人。
看着那张小小的、皱皱的脸,她的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终于,在这个世界上,她也有了独属于自己的东西。
哪怕是礼哲,哪怕是娘亲,她们都是苏紫染的家人,她只是偷了别人的身份。只有这个孩子,是真真正正只属于她一个人。
总算,她也不再孤单了。
只可惜,唯一的遗憾,这个孩子的身体……
“哎……”
“阿紫,怎么了?”
雪炎原本在逗那个襁褓中的孩子,见她叹气,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这个孩子的寒症……大概会在几岁开始发作?”
雪炎脸色微微一变,拧了拧眉,“阿紫,你刚刚生产完,先不要想这种事。”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既然迟早都是要面对的,早点知道不是更好?”
三年后。
槐花树下,女子手挽剑花,脚尖一点,翩若惊鸿的身影便跃于空中,在那纷纷扬扬的粉色花瓣下如同仙女下凡。
树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皆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女子,待女子缓缓落下,紫袍的男人牵着那双白白软软的小手,慢慢朝女子的方向走过去。
“娘亲教,暖暖也要……”小小的孩童黑眸晶亮,连忙上去拉着她撒娇。
苏紫染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嘴角微微一扬,眼中闪现的尽是爱怜的光芒,“让义父教你,义父的功夫可比娘好多了。”
“真的吗?”小小的孩童眨巴着双眼盯着雪炎,“义父教暖暖吗?”
雪炎一阵无奈,指着远处,“暖暖先去那边玩,义父有话要跟娘亲说,改天再教你,好不好?”
暖暖想了想,小嘴微微一扁了:“拉钩……”
苏紫染嘴角抽搐了两下。
待那孩子扑腾着跑到树下,雪炎方才收回视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皱眉看着苏紫染。
“皇上!”花倾城不顾他的怒气,突然一把抱住他的后腰,哽着声音,断断续续地保证道:“以后臣妾一定乖乖的……臣妾再也不会惹皇上生气!染妃走了,就让臣妾代替她陪着皇上,好不好……”
君洛寒闭了闭眼,眉心紧锁,睁眼时,往日晶亮璀璨的眸中像是染上了一层厚厚的浓雾,遮掩了其中所有情绪,而他坚挺的身躯似乎也微微僵直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疲惫。
“城儿,够了。”叹了口气,他把身上的女子缓缓拉开,坚定地看着她,“这辈子,没有人可以代替她。”
只此一句,就足以让花倾城所有的伪装尽数崩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一串地往下掉,转眼间已是满脸泪痕。
好一句没有人可以代替!
他们十几年的感情,最终倒让另一个女人成了不可代替?
可笑,荒谬!
“皇上,就算她无可替代又怎样?”她不死心地双手攀在他肩上,低泣的抽噎声中饱含悲怆,十指深深浅浅地嵌进他的衣袍中,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也融向他的心骨之中,“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啊!为什么就不能给臣妾一个机会,臣妾的爱不比她少半分……”
“那你呢?你又为何非朕不!一!本!读!小说txt可?”君洛寒皱眉看着她。
花倾城神色一滞,颤抖的眼睫下敛去的是无尽悲哀,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偏偏又笑不出来。
“皇上只道自己与她情深似海,又可曾想过臣妾这十几年的情远比海深?”
“城儿,朕不想与你探究谁的情更深的问题。朕只有一句话,没有早点和你说清楚是朕的错,但是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除了苏紫染,朕的心里再也不可能装下别人。”
花倾城脚下一软,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而她攥在男人肩上的手也被男人毫不留情地推开。
“城儿,不要再来龙吟宫。朕不想在这个地方看到任何女人。”
日子一天一天过得飞快,自从不再受寒症所扰之后,苏紫染已经把冬天当成了春天来过,尤其是在铭幽族这个地方,一年四季风景不变,处处散发着药草的香气。
虽然身处隐居之所,可偏偏她的心里记挂的始终是外头的事,一件不落。
雪炎说,她的弟弟礼哲自请镇守边关,带着苏家军离开了那个伤人的地方,任帝王如何挽留,也拒不接受。
雪炎说,从她离开到现在,那个男人从未碰过后宫的任何女人。哪怕满朝文武都绞尽脑汁要往后宫塞女人,可是帝王却铁了心地不让他们得逞。
雪炎说,京城百姓盛传一则谣言,道是染妃的魂魄在龙吟宫徘徊不去,以至于帝王再不许任何女人踏进那座宫殿。
于是乎,整个天阙,上至朝中重臣,下至黎民百姓,无不忧心忡忡——帝王勤政爱民本该是件好事,可是自从染妃走后,帝王就再不宠幸其他女人。虽说帝王如今年纪尚轻,可是长此以往,皇室岂不就绝了后?
槐花树下,纷纷扬扬的粉色小花落在肩头,微风拂起发丝,一身红裳的女子卧于榻上,手掌轻轻覆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嘴角带着一丝清浅的笑容,神色安详。
“在想什么?”
“你说这孩子为什么总也不踢我?”
雪炎一愣。
“这不正说明孩子很乖吗?”他略感好笑,“难道你还希望他成天跟你闹腾不成?”
苏紫染斜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闹腾闹腾也好消磨时间啊,总比我现在成天无所事事来得好。”
“你这是变相地嫌我无趣?”雪炎挑眉。
“哪儿能啊?”
苏紫染咯咯一笑,翻了个身坐起来,兴许是动作太大的缘故,眉心骤然一拧。
雪炎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