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天了?
距离她离开,有多少天了?
他一直不愿承认,她真的离他而去了——就算连她的尸体都找到了。
可那真的是她吗?
被水泡得浮肿、难以辨析的脸,没有了一如既往的熟悉感,那真的是她吗?
还记得那坠崖,他甚至就想这么随她去了,可是凌飒说,她可能还活着。
然后,就是崖下疯狂的寻找。
整整两日,都没有她半点消息,他几乎就要放弃。因为他怕,这么多天过去,就算被他找到,那还剩下什么?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她——浮在那溪流之上的一身红衣。而结果,恰恰是他最不能接受的那种,羽箭入背,腹中有孕。
她真的,狠心弃他而去了……
后悔、自责、懊恼、心痛……说不清哪个更多一些。
他把所有的侍卫赶走,独自一人在那里陪了她一天一夜,可是那个女人,却再不复往日的生气,再也不会对着他笑,哪怕是冷脸看着他也再无可能。
他一直想不通,到底是绝望到怎样一种程度,她才能那般决绝地掰开他的手。
那一掌,或许真的是伤透了她。
可,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当初收到消息说她劫持了城儿,他不信,她不是那样的人。可眼睁睁地看着她与昕梓对面而立,而城儿就在昕梓手中,昕梓还说了那样的话,哪里还容得他不信?
她为什么就不明白,他对城儿只是想要补偿,和对她的感情根本不一样,为什么她要那么做?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城儿死,怎么可能?
说出“陪葬”二字,他承认是他冲动,可是他只是为了让昕梓罢手——就算昕梓真的做了什么,他又哪儿舍得真的对她怎么样?
“染染,求你……只要你回来,我就原谅你……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追究了好不好?”
“染染……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动手……求你,回来好不好?”
纷飞的发丝,猩红的双眸,这个素来沉稳冷峻的帝王,此刻就像疯了一般,不断地对着断崖哭泣,呼喊。
陈明腿软得几乎站立不稳,他想劝,可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帝王对染妃的感情旁人不知,他却是一点一点看在眼里的。仅仅是帝王登基的这一个月以来,他就不曾见帝王身边有过其他任何女人,后宫那些个娘娘们也不过是掩悠悠之口的摆设。
如今染妃就这么走了,留下帝王一个人可怎么办?
另一边,没有人注意到,或者说没有去注意,有一个女子的脸上尽是泪水。
她轻声呢喃了一句:“娘娘,对不起。”然后,朝着断崖跨出一步,去陪她的娘娘。
这一生,她只欠两个人的恩情,一个是幼时救她、助她的花倾城,一个是将她带回王府相处一年多的苏紫染。
身为一个细作,她本该心无旁骛、怎可对自己要监视、甚至下手的对象产生感情?
可是偏偏,这辈子从未有人对她这般好过ap一ap本ap读ap小说{{yb}{du}},哪怕是花倾城救了她以后,她也不过只是府里最普通的一个丫头罢了,唯有苏紫染,这个善良的女子,让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温暖。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可以永远陪在这个待她如亲人的女子身边,永不背叛。
可是花倾城是她的救命恩人,除了服从命令,她别无他法——她挟持、她离间,但她若是知道此举会害得那个善良的女子丧命,她宁可早早地了结了自己,也绝不苟活于世!
“娘娘,昕梓的命不值钱,但昕梓不想让你走得孤单……”
君洛寒的情绪终于渐渐平复下来,不再对着那虚无的空气呼喊,却仍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在崖边站了整整一天,直到天色渐暗,他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的陈明。
“找到了吗?”
一天不曾开过口的嗓子带着一股艰涩的干哑,听得陈明连连皱眉,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帝王问的是什么。
“回皇上,凌护卫那里还不曾有消息。”
君洛寒点了点头,突然转身,朝来时的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