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抑止地大吼,以为借此能够缓解自己的疼痛和冰寒,可是当那破碎的声音映入耳膜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在何时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别说是发泄什么情绪,事实上,除了徒惹心烦,那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的那个火炉,苏紫染几乎是本能地想把它拉到自己身边,可是脑海中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根本做不到。
“扑通”一声,她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厚重的被褥裹在身上,除了震动之外,根本感受不到半点疼痛,又或者是因为她实在太冷、心口实在太疼,以至于她早就失了感知那一点点痛楚的能力。
苏紫染虚弱得已经没有办法站起来,发丝凌乱,全身颤抖,赤红的两眼直直地盯着那火炉,拼命地朝它扭了过去,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因为无法挪动而产生的痛苦的喘息和低泣,那模样,十足的一个疯子,任谁也无法将此刻的她和往日那种心高气傲的样子联想到一起。
君洛寒,你怎么还不来?
你知不知道,我好痛,就要痛死了……
终于凭着那丝本能移到了火炉旁,苏紫染却不知是疲惫还是失望地大喘了一口气,那样的温度,根本不足以缓解她身上半点不适,反而因为脱力的虚弱,她甚至痛苦得留下了眼泪,她明明不想哭,可是眼泪莫名其妙地就自己流了出来。
这么冷,她实在是不想碰到任何关于水的东西。
眼泪也是冷的,她拼命地想自己抬手去擦,可是双手因为她反复地扭动身体而被牢牢锁在被褥之中,或许对于正常人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可是此刻的她却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痛苦?
就算那颗破珠子一开始不是给她的,可是他怎么忍心在她身上划一刀把东西拿出来?
为了花倾城,他可以做尽一切,甚至不惜以任何残忍的方式来伤害她,他真的爱她吗?
还是说,其实他自己也误会了,他以为他只把花倾城当做恩人,把她当做爱人,事实上,只是因为她一次次地不顺从让他生出了想要牢牢把她握在手里的欲望,无关,只是不能让她跑了。然后,但凡是花倾城出了事,他会比谁都紧张,他可以不惜付出一切去保护……
苏紫染无力地阖起了眼,滚烫的泪水从眼角一路蜿蜒而下,清幽幽的一串,在空气中渐渐变得冰冷,就像是她那颗因为等待而逐渐冰冷的心。
这一刻,所有的悲哀都被无限放大。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苏紫染的心情越来越烦躁,或许是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哪怕是像往常一样盯着帐顶发呆,也找不回那种熟悉的感觉,只觉得身边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什么。
伸手一摸,才发现是那个会紧紧地抱着她、给予她温暖的人不在了。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龙吟宫更像她的寝宫,因为在这皇宫里,她唯一住过的地方就是芳菲殿和龙吟宫,芳菲殿也是在那个男人没有登基之前,自从景帝走了以后,她没有一个晚上不是跟他睡在一张床上的。
被褥中的手脚依旧是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丝毫没有因为屋子里生了两个火盆而有所好转,苏紫染双手环着自己的两肩,一边颤着牙关瑟瑟发抖,一边又忍不住想,他怎么还不回来?已经这么晚了,现在还在瑶华宫,是打算在那儿歇下了吗?
花倾城的孩子应该是保不住了,面对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若是她苦苦哀求着让他留下,他是绝对不会走的吧?
是了,都已经丑时了,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尽管强迫着自己不要再想,脑子里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地掠过瑶华宫里可能正在上演的场景,那个男人会不会像抱着自己那样抱着花倾城,会不会亲吻着她的额头温一本读小说)柔地安抚她?
一想到这些,苏紫染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从来没有如此直面过自己嫉妒的心理,以往每次看到他跟花倾城在一起,她就会不可抑止地觉得酸楚,然后一次次跟他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可是这一次,她只想冲过去把那两人分开,无论有多蛮横霸道,她都不想让那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
苏紫染猛地一把掀开被褥,双脚刚一踩进绣鞋里,就被冻得一个激灵。原来刚才在雪地里跑了那么久早已湿了鞋,这会儿有些进了鞋里头的雪慢慢融成了水,冷冰冰的,半点不比光着脚踩在雪地里好多少。
她挫败地叹了口气,空气中瞬间就冒出了汨汨的白雾,迷蒙了半是茫然半是幽暗的小脸。
还记得入睿王府不久的时候,霓裳也因为她的关系滑胎了,那个男人可以只字不提,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完全相信她不曾做过那种事。
那么当事情发生在花倾城身上的时候,会有什么区别吗,他会一如既往地相信她不是那种人、不曾做过那种事,还是会对她产生怀疑?
苏紫染突然急不可耐地想要见到他,就算他现在在瑶华宫,就算她马上要做的事情是她以前从来都不屑的,可是她要争取看看,她片刻也等不下去了!
胡乱地把屏风上的衣裳一件件往身上套,突然,她神情一变,两条纤长的黛眉狠狠拧在一起,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脸色也是霎时惨白。
苏紫染觉得再倒霉也莫若此刻了,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去找他,偏偏寒症在这个时候发作——明明早已入冬不是一天两天,明明她的寒症在玲珑珠取出以后几乎没有复发过,可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或许就是为了惩罚她今日不听那个男人的话往外乱跑,所以才会这么悲催,落入别人的陷阱不说,还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平白无故地把自己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