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告退!”
“下官告退!”
“小人告退!”
一时间,众人齐刷刷地离去,就连君洛寒也已经进了屋子阖上了房门,院子里只剩下苏紫染一人。
她抬头看了一眼风雨欲来的天色,忽然开始质疑自己此行的正确性。
那整片整片的晦暗,就像是她自以为的地平线下的曙光,殊不知那从来只是虚假的希望罢了。
或许,她真的不该来。
只要离那个男人太近,哪怕她以为自己早已筑起了高高的心墙,可到头来,所有的喜怒哀乐还是会被那个男人牵着走,根本容不得她自己做主。
几不可闻地一声轻叹,她攥了攥手心,幽幽拾步,慢慢往自己那个房间的方向走去。
自欺欺人也该有个度,到了此刻,也该清醒了。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可那个男人若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像他那般冷情的男人,对着一个相识不过几日的伙兵,绝无可能!
是了,这两日也不过是她自己创造出来的幻想,其实那么多的事都足以说明他已经察觉了她的身份,可她偏偏不愿去想,因为她以为,只要她不想,只要她一直这么自欺欺人下去,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真的如此和谐,而他们的相处模式也会像如今这般平和、温馨。
可是,可能吗?
发生过的事情,会因为她这样掩耳盗铃的行为,就好像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吗?
答案很显然,是她痴了。
抬眸一扫,房间里的摆设一件件映入眼帘,珠翠玉帘,楠木妆台,青花瓷器,虽都不是什么精美之物,可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女子的房间。
不知怎的,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去想他,可是看到一张根本没有半点相似的妆台,她竟然忆起了他们大婚第二日,他亲手为她梳起发髻时的模样。
徐徐抬手,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脖颈与脸颊的连接处,她眉心微微一凝,眸中似有寥落的微光闪过。
或许这才是离开他最好的办法。
只要将人皮面具揭下,再也没有人会知道她是谁,世上也再没有睿王妃这个人。
这样一来,他非但没有办法再强迫于她,恐怕连知道她究竟是谁也不可能了吧?
几万大军步伐整齐,浩浩汤汤、气势恢宏,走了整整一天,终于到达传说中的僵尸城外。
县令早早地就接到了公文,心里当即是又惊又惧又喜。
惊的是这座万年无人敢踏足的城池竟还能一下子迎来这么多人,其中还不乏王爷身份的万金之躯;惧的是如此大人物来他这小地方若是出了点什么意外,那可是诛九组的大罪;喜的是这一整支军队同时前来,或许就能将那该死的僵尸城诅咒驱逐出去,而这座城池也能恢复往日的繁华呢?
心里打着这些小九九,县令心里还是欣喜居多,毕竟这么多将士都在这儿,没准儿就能斗得过那些所谓的僵尸呢?
思索间,哒哒的马蹄声已行至耳畔,他神色一敛,立刻率着城中为数不多的百姓跪下参拜:“下官僵尸城县令沐砚,恭迎睿王爷大驾光临!”
“参见睿王爷……”
呼声震天。
男人翻身下马,迅捷的动作如行云流水,飒爽英姿让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百姓看直了眼。
他却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抬了抬手,虚扶一把:“如今行军在外,沐大人不必如此多礼,还是让将士们快些进城吧。”
沐县令原本就已经因为他亲自下一本读小说ybdu马的动作而感受宠若惊,闻言,立即唯唯诺诺地躬身称是:“王爷说的是,是属下怠慢了。”
男人点了点头,转身再度上马,马蹄声“哒哒”响起,一行声势浩大的队伍进入城中。
到了分配房间的时候,也不知那男人是怎么想的,原本沐县令将县衙最好的那间院子让给了他,而身为军师的她则是和镇南将军父子一间院子,可不知怎的,他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否定了县令的决议。
“沐县令……”他沉声一喝,那县令只当他是不满意自己给他安排的院子,可这已经是城中最好的居所了,再好的……自己也没有办法了呀!正愁眉苦脸地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男人却冷声反问:“这城子本来就不大,若是本王一个人住一间院子,你让本王的士兵睡哪儿去?”
众人皆是一惊。
除了苏紫染心里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其余众人无不对这位王爷体恤下属的行为佩服得五体投地。
沐县令心内惴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又是纠结又是诚恳道:“王爷恕罪,是下官考虑不周,下官立刻就重新分配住宿名单。”
果然,要不怎么说女人的第六感最准呢,下一秒,男人就徐徐掠了她一眼,黝黑晶亮的凤眸中敛着一抹意味不明的促狭,明明是绝色容颜,丰神如玉,却看得苏紫染莫名心惊肉跳。
他朝沐县令摆了摆手:“不必如此麻烦,若是再有分不到房间的士兵,让他们来本王这里住就是。另外,为了商议军情方便,军师就搬到本王的院子里来,至于镇南将军院子里空出来的房间,也可以分给底下士兵。”
话虽是对着沐县令说的,可那双狭长的凤眸却分明是凝在苏紫染的脸上,将笑不笑。
不明就里的那些人唯唯诺诺,只当睿王爷劳心劳力,便是休息的时候也不忘商议军情,为数不多的知道内情的那几个,却是不悟尴尬的别开了视线,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容恒是知道苏紫染的身份的,可他并不知道那个男人也知道了,心下又惊又疑,可这份惊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他就被面前不动声色挡住他视线的那人狠狠瞪了一眼。
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东西,看得他心惊胆战。
可是他知道,这已经是父亲忍耐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