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矫情做作,也不是想换得男人的同情怜悯,只是当时的她,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其实在今日之前,她一直都很羡慕睿王对前王妃的那种感情——平日里,似是细水长流的温柔宠溺,若是遇事,那便是至死不渝的款款深情。
这般情谊,恐怕终她一生也不可能得到了。
可就是这样一段令人艳羡的感情,就是这样一对被众人看好的夫妻,在这短短几日的时间里,竟已面目全非。
她不知道睿王为何突然娶了别人,她只是一个小女人,她想,男人或许都是那样的,三妻四妾对于他们来说再正常不过,哪怕是她的夫君,府里也有其他女子。可不知为何,在那个被贬为侧妃的女子面前,她却觉得所有的女人都该靠边站才是,睿王的爱,只给一人足矣。
所以今日看到那女子的痛,看到她几近崩溃却还死死隐忍的样子,她几乎是感同身受,后来站出来说了那么一句话也不过是因为不忍、因为心疼。
男人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怔忪,颀长的身影突然僵了僵,眉心微微一凝。
对此,她全部一笑置之:“王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的话,若雪就先告退了。”
作了一揖,起身正准备离开,手臂却突然被男人紧实温热的大手握住,复杂的眸光深深绞在她的脸上,幽幽似海。
“你是不是觉得,本王一直以来都冷落了你?”
闫若雪脸色一白,眉梢眼角尽是难以置信的光芒,幽暗的星瞳中闪过几抹痛色:“王爷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她以为,一直以来都是他冷落了她?
难道此刻的她看起来就那么可笑,可笑得让他觉得她是趁此机会在奢求他的爱吗?
嘴角缓缓一勾,她笑得苍凉落寞。
“虽然若雪身份卑微,却也从未想过要人施舍。”
话落,正欲伸手拂开他的大掌,另一只手却也被他拉住,男人低垂着眉眼,嗓音淡淡:“本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过去是本王不好,往后本王会好好待你。若你有什么委屈,也切莫总是憋在心里,告诉本王,本王会试着去改变。”
女子身形一晃,一下子听得腿脚发软。
这话若是放在往常任何一天对她说,她都会欣喜若狂,可偏偏是今日——他心爱的女子嫁作睿王妃的日子,让她不得不觉得自己只是个卑微的替代品、只是他受伤时候聊以慰藉的取乐之物罢了。
可是这一刻,看着这张眉目如画的刚毅侧脸,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五官紧紧绷住,她竟有些不忍,不忍将他推开,宁可自己痛,宁可当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也不想让他独自一人待在这里。
轻轻地将他环住,摇摇头,哽着声音道:“王爷,若雪没有委屈,真的。”
在这一场感情的战役中,他们都是失败者,只是不一样的是,他输了,还有她随时站在原地等候,而她输了,却是一无所有。
“看得出又如何,拆散又如何?”景帝从鼻子里发出冷冷一声哼笑,“朕以为,莲妃如今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为重吧!”
莲妃脸色一白,薄唇几不可察地颤了颤:“皇上,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寒儿?”
“朕这么做跟你没关系!”景帝拧着眉头,眉梢眼角逐渐染上几抹冷冽,眼神悠远空旷,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慢慢收回目光,眼梢轻掠,重新将视线投注在面前的女子身上,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莫非你以为,事到如今,你对朕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莲妃一颤。
却听他用那种冰冷的声音将毫不留情的话语继续:“既然你觉得留在朕身边很勉强,那么从明日起,朕也不会再强求于你,你不必再留在龙吟宫了。”
嗓音淡淡,没有半点起伏。
在目光触及那骤然一缩的瞳孔时,他笑了,嘴角一抹高扬的弧度敛着巨大的快意,胸腔震荡,心底起伏不断。
既然她不屑他的情,那他又何必用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作为一个帝王,他要什么没有,难道还缺一个女人的爱吗?
与其两个人都痛苦,不如各自放过!
愣了很《一〈本读《小说ybdu久,莲妃才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脸部表情僵硬无比,似乎是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丝轻松的样子,可试了很久,紧绷的颊上尽是恍然与震惊,还有一丝掩藏得极好的沉痛。
顿了半响,她才幽幽垂了眼帘,颤着声音道:“希望这一次……皇上能够言而有信,不要再像过去那么……善变了。”
景帝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她那句“过去那么善变”是什么意思。
他曾经对不起她之后说过不再靠近她,而后她不理不睬,他却只是表面冷落,实际仍是缠着她、烦扰她,甚至最后用寒儿威胁她回到他身边,是吗?
面色一凛,他沉声冷笑:“莲妃大可放心,女人罢了,朕这后宫多得是!”
所以意思是,她也不过其中之一,她也只是他后宫佳丽三千中的普通一员吗?
她笑了笑,明明早已绝望,此刻却像是又被狠狠捅了一刀,唯独那颗心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淡若清水。
“多谢皇上。既然皇上已经决定,那也不必等到明日了。臣妾现在,马上、立刻就给皇上腾位置,免得皇上少了那些女人,夜晚孤寂难眠。”
明明是极尽讽刺的话语,经她说来却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常之事那般,景帝心里微微一抽,深深吸了口气,眸色微闪,缓缓别开了眼,不去看她无波无澜的清丽水眸。
“朕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既然朕说了让你明日再走,那就明日再走,以后别妄想自己还能改变朕的决定!”
说罢,他重重地拂袖而去,迈出房门的前一刻,只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臣妾不敢”。
她想,她确实不敢、也从未那般痴妄过,这么多年来就求过他一次,他表面上是答应了,可实际上,他却还是见不得寒儿和紫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