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在意的从来就不是这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远没有一份珍爱的心意来得重要。
若说这根蓝色发带是她这么多年来的温暖源泉,那么这紫玉莲花簪便是她这辈子收到过的最好的生辰礼物,平日里,她甚至舍不得将它戴在头上,生怕一个不小心磕了、碰了,所以直到现在,这莲花簪还好好地被她保存着没有动过。
她很想哭,可是到了这一刻,鼻酸眼涩、满口苦楚,一口郁猝之气就这么死死堵在喉口,下不去也上不来,憋得她难受至极,却连一个宣泄口也找不到,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指节发白的小手慢慢捻上那根蓝色发带,苏紫染眼睫微颤,黑眸中翻涌的情绪被她狠狠压下,刹那间,眸底只剩下死寂一片,如同繁华落尽的璀璨星空,暗色苍茫。
她低低地垂着眼帘,动作轻柔地抚着手中垂落的发带,一寸一寸、似要将其牢牢刻进心底一般。
重复着这个毫无意义的动作良久,她突然神色一凛,狠狠捏紧了指间的发带,手中力道蓦地一重。
“刺啦——”。
是发带被撕毁的声音。
也不知是不是她用力太大,明明只是一根发带,如今碎成一片片的布帛,数量竟然多得落满了她四周的地面。
蓝汪汪的一片,犹如深海漩涡,将她牢牢困住,遍布四周的海水几乎要撰去她所有呼吸。
眸光微微一凝,她眼波流转,黝黑无底的视线最终落在那支紫玉莲花簪上。
汐云院。
清风居才是睿王府最初配给王妃居住的院子,可君洛寒并没有让苏紫染搬走,而是下令另外僻出一间环境幽静的院子来给新王妃,于是乎,今夜的新房便设在了这所新院——汐云院中。
花倾城正襟危坐在那满室艳红的床上,凤冠霞帔,头上盖着薄薄的喜帕是方才那个男人从地上拾了重新为她盖上的,如若放在平时,今天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因为今日是她与那个男人的洞房花烛,她终于如愿以偿,她终于实现了这么多年以来心中的梦想。
可实际上,她却并不开心。
她千方百计地告诉自己,那个男人心里还是只有她,可这一回,她却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
喜帕确实是男人拾起来为亲手为她盖上的,可她看得分明,在苏紫染走了以后,他整个人失魂落魄,就连为她盖喜帕的时候,双手也是微微颤抖。她想,若不是怕景帝还在,若不是怕景帝怪罪那个女人,说不定他就会不顾那喜堂之上的一切、甚至抛下她这个新娘不管,就直接冲出去找那个女人了吧?
她会这么想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喜堂上,男人曾经扶过她一把,或许旁人都以为那是担心她、怕她摔倒,可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那一刻,她分明感受到男人的目光并非落在她身上、而是紧紧地盯着她对面那个女人,即便是后来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掠了她一眼,也只是在无言地警告她——他看出来了,他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站不稳,他知道她当时的居心叵测,所以他只是不想让那个女人在众人面前难堪罢了。
“王妃……”门口有脚步声响起,而后是丫鬟敲门唤她的声音。
她“恩”了一声,心中却有些奇怪,今日是她大婚,屋里本就该有人伺候才是,外面那丫鬟为何如此小心翼翼地唤她?
心中微微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敛了敛眸,开口道:“什么事?”
丫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回王妃,王爷方才让人前来吩咐,说是……说是让王妃今夜不必等下去了……”
声音越来越小,可花倾城却是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心脏像是突然被一双大掌狠狠揪住,呼吸猛地一滞。
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那个男人却说,让她不必再等?
既然如何,作何要娶她?
若说前一刻她还对那男人抱有一丝侥幸,觉得他娶她为妃是因为终于看到了她的情,那么到了这一刻,她就只剩满腹的疑惑。
那个男人究竟为何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