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洛寒幽幽一笑,黑眸深处是看不透的沉邃繁华,举起前方几案上的酒盏,微微一抿,菲薄的红唇被酒水润湿,在满殿的琉璃灯火与璀璨明珠中,显得愈发饱满诱人。
许久,就在苏紫染将将别开眼去的瞬间,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王妃和九弟是如何认识的?”
“来的路上碰巧遇上,便一同进来了。”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自己竟然对他撒了谎。
“哦,是吗?”男人轻笑一声,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平淡的语气说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王妃和本王分开以后的时间,都是用在和九弟巧遇上了,所以才来得这么晚吗?”
苏紫染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皱了皱眉,可他说的却好像也没有错,因为在御花园分别之后,她几乎立刻被人引去了那间密室,然后就是被宣王相救,再然后就是她亲眼见证了宣王从一个翩翩君子化身野兽、再重新恢复正常的过程。
“事情不是……”
本能地想要反驳,可话只说了一半,就蓦地被男人沉冷的声音打断:“王妃肩上那是什么?”
苏紫染心里登时一个咯噔。
肩上的伤!
她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目光微微一侧,就注意到自己肩头那处雪白的外衫被艳色鲜血染红,虽然隔着披散的墨发,近距离看却仍是明显现出受了伤的痕迹。
君洛寒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的肩头,一声不吭,仿佛要把她的身体射出一个洞来。晦暗不明的凤眸中闪着一丝冷幽的寒芒,带着两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气闷,他忽地凉凉一笑:“王妃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
苏紫染一时语噎,她总不能直接说这是被君洛宣咬的吧?
遂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只当他是关心,微微一笑,安抚着回答道:“王爷不必忧心,只是御花园中恰好有棵树折了,倒下的枝丫落在紫染肩头,就成了这副模样。也就是在那时候,紫染遇到了宣王,所以就一同来赴宴了。”
一股剧痛从肩胛蔓延开来。
苏紫染银牙紧咬,额上丝丝冷汗冒出,若不是此刻眼前这人正处于发狂状态,她一定要狠狠给他两个巴掌以泄心头之恨!
浓重的血腥味带着一丝甘甜的口感,馨香的气息在齿根不断萦绕、慢慢传入心扉,君洛宣的力道稍稍放轻了些,不再执着于狠狠撕碎嘴下的“食物”,反而细细品味起了那甘美的液体。起初只是轻吮两口,渐渐地似乎觉得味道实在不错,便大口大口地开始吞咽。
苏紫染狠狠翻了两个白眼,这荒诞淫靡的声音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她左手抵着君洛宣的肩,右手使劲地去推开他的头,企图能从魔爪之中解脱出来。可因为对方的牙齿还在自己的肉里,她稍一用劲就痛得龇牙咧嘴,再不敢使蛮劲儿,一边忍受着耳边传来自己的血液被人吞噬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一边思衬着如何让他放开自己。
她咬了咬牙,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非得被吸成干尸不可,遂也顾不得其他,猛地一掌打在君洛宣胸口,忍着肩上皮肉剥离的痛苦,连着倒退了两步,满脸警惕地看着眼前处于发狂状态的男人,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又被他突袭了。
过了许久,就在她做好心里准备和防御措施,小心翼翼地打算再~一~本读~小说ybdu次上前的时候,君洛宣突然停止了疯狂的挣扎,赤红的双眼中逐渐显现出一丝迷茫的氤氲,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更不知适才究竟发生过什么。
两人就这么对面站着,苏紫染皱眉看着他,对面那双模糊的黑眸中转而露出丝丝清明,似乎是头疼,他用了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视线粗粗扫过房中凌乱四散的物什,深深吸了两口气,蹲下身子,整张脸都埋在那一头乌黑如瀑的墨发之中。
“宣王,你是不是……”
她想问,你是不是好了,可还没问完,原本蹲着的人又有了动静,让她接下来的话都噎在了嘴里,愣愣地看着他。
再度起身的时候,君洛宣嘴角那丝丝残留的血痕已不再,苏紫染只当他是觉得尴尬所以拭去了,却不知他是忍着多大的诧异与愕然将它们一点一滴地吃进嘴里。
君洛宣有些站立不稳,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如此失控,就连血毒第一次发作的时候他都不曾这般心惊,因为那时他早就知道中了血毒会是什么样子,可如今却不知道竟有东西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他从失控状态恢复过来!
对面这个女子,到底是何来历,为何除了和母妃有相似之外,就连身上的血都那么吸引他?
他垂了眼帘,低声道:“四嫂,让你看笑话了,还把你伤成这样,对不起。”
苏紫染本来就没怪他,毕竟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而他此刻歉疚又无奈自责的语气更是让她觉得可怜,不禁安慰道:“既然宣王称我一声四嫂,就是一家人,不必和我如此客气。”
“多谢四嫂。”
苏紫染忍着肩上的疼痛走了过去,将他身上绑缚的麻绳解开,叹了口气:“这病……”
“没什么,小时候被人下的毒而已,不发作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应该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只要在每隔几个月发作的时候将自己绑起来就行。这次实在是事发突然,所以没什么准备,还连累了四嫂……”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过去:“这药治外伤不错,还望四嫂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