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暄这才稍显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摘了她方才想要的那朵花递到她跟前,却发现上面竟还染着她的血,夸张地张了张嘴:“王妃这血的颜色简直和这花儿一模一样,奴婢差点儿就以为是花儿在流血呢!”
苏紫染蓦地被她逗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傻丫头,花哪儿来的血?”
“可这鲜红的颜色真的好像……”
“血不一直都是这个颜色么?”苏紫染笑着打趣了她一声,说完,却蓦地变了脸色。
血,真的一直都是这个颜色吗?
自从她走进漠渊太子的被杀现场,就一直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却又始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奇怪,直到现在,因为夕暄一句无意的话,让她突然明白了症结所在——既然漠渊太子当时是在沐浴,既然当时地上还有未干的水渍,那就说明太子的血必然被水浸泡过,也就是说,地上该有的血迹应当是被水稀释后的浅红色。
可事实却是,案发现场的血迹是红艳艳的正常人才该有的颜色!
这样一来,是不是就说明,漠渊太子原本的血色是不正常的?
怪不得她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案发现场所有的东西都很正常,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封闭的密室,而漠渊太子却又分明是被人杀害,那凶手究竟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才能做到这些。
如今这一切却有了解释——太子在中那一刀之前应该就已经被人下了药,只是那药,就像老太君当初所中的红莲雪一般,无色无味,就连在事后也根本无法被人发现端倪!或许唯一能够让人察觉到不同的地方就是死者的血色,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凶手才会在杀人以后多此一举地将浴桶劈开,好让那些水冲淡太子中毒的痕迹吧?
可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毒?
她拧着眉头,心中恍惚忆及那抹邪肆的笑容,禁不住去想,要是雪炎还在就好了。
叹了口气,她迅速走进房里,须臾,又步伐匆匆地走了出来,径直出了清风居。
夕暄不明所以,急得在她身后大嚷:“王妃……王妃……”
西街驿馆门口,灯火通明,重兵把守。
苏紫染在门口等了很久,希望能像上次那样正巧碰上慕容殇,好让他带她进去——出来的时候走得太急,只顾着带上之前在避暑山庄做的君洛寒的人皮面具,却忘了在自己身体上做些手脚。
可如今不见慕容殇,她只得兵行险招,反正这些官兵也不常见到君洛寒,应该不至于被发现吧?
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她正打算去找家成衣店买件衣裳,肩上却蓦地被人拍了一下。
她一惊,手心猛地攥起。
回头,却让她原本诧异的表情变得更加愕然,满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朱红华服,凤眼妖娆,流畅飘逸的墨发被风扬起,嘴角还挂着一抹肆意风情的浅笑。
呼吸早已滞住,苏紫染嘴唇动了好几下,才缓缓发出声来,带着一丝黯哑与复杂:“雪炎?”
他不是一声不吭地走了么?
在她成亲前特意来找她说要带她走,明明那只是一个玩笑,可他,却真的在她成亲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紫,许久不见,可有想我?”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颜,熟悉的调侃……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虽然才见过三次,可她却有种认识了他好多年的错觉,为他的不告而别,她还抑郁了好一阵子。
思及此,她恨恨地眯了眯眼:“这些日子你上哪儿去了?”
雪炎一怔。
转瞬,他嘴角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满含风情流转的凤眸闪着旖旎的光泽:“阿紫定是想我了。”
虽然苏紫染早已习惯他这种自说自话,嘴角还是不免抽搐了两下:“你不是走了吗?”
“阿紫莫不是忘了你我的约定?”他不答反问。
“什么?”苏紫染狐疑地炸了眨眼。
他轻笑一声,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一抹深邃的幽光闪过,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来。
“玲珑珠。”
明明答应过她,却险些连他自己也忘了,只因为求而不得,他就离她远去,这样的他,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她蓦地一怔。
这个所谓的约定,就连她自己都忘了,他竟然还放在心里?
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他才特意回来么?
心中似有暖流涌动,她闷闷地“恩”了一声,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低头去取怀中那张人皮面具。
像是为了让她安心一般,他似承诺似自语地轻喃了一句:“阿紫,你放心,我再不会离开你了。”
苏紫染低着头,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抬眸的时候也没再问,扬了扬手中的人皮面具:“帮我个忙,就当是补偿你之前不告而别的混账行迹!”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流萤般的瞳孔中敛着几分纵容与宠溺:“好。”
“你得先随我去成衣店去换件袍子……”
虽说雪炎和君洛寒两人都是穿什么都好看的主儿,可君洛寒若是哪天穿了这么鲜艳的颜色,非把那些官兵吓死不可!
“……”
驿馆门口把守的官兵见到睿王带着王妃一道前来,立刻恭敬行礼:“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男人抬了抬手:“免礼。”
“王爷深夜来此,是……”为首的官兵询问出声。
“漠渊太子的死仍是不解之谜,而王妃恰巧学过些验尸之术,所以本王带她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的证据。”
那人不由对苏紫染露出崇敬的眼神:“既如此,王爷与王妃快请入内吧。”
沿着白日里走过的路径来到案犯现场,雪炎又把方才的话与门口的守卫重复了一遍。
走进院里,苏紫染用一种调侃的目光盯着他,煞有介事地道:“真没想到,你学得还挺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