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将军她是见过的,所以此刻就更加担心自己被他认出来。
容恒本来还在为怀中那女人用被子蒙住头的行为感到愕然,见状,却是分外庆幸,否则要是被他老子撞见他抱着睿王妃横冲直撞,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爹,我这是……这是一个崴了脚的宫女……她……她现在不能走路,我就……就送她一程。”
苏紫染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他这结结巴巴的样子,就算本来没什么也成有什么了!
可是很奇怪,镇南将军只是掠了他们一眼,摆摆手:“那就快将人送回去,早去早回,尽量避着点儿人,可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是,儿子这就去!”
容恒大步几乎是用跑的,终于到了温泉胖,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活泉,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将怀中的人儿放了下来:“凤兰,没事了,别担心。”
苏紫染脚刚着地便是一软,幸好容恒的一只手还拖在她的腰间,可是这样,却要叫她怎么下水?难道让她跌到水中去不成?
“凤兰,我扶你下去,可以吗?”
微微祈求的语气让她不由失笑,也许真的是她方才语气太差了,这人明明是在帮她,却是一脸怕被她嫌弃的模样,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谢……谢你,容恒。”
要进水里,便不能裹着被褥,两床被褥全都扔在了岸边,容恒自己先跳了下去,旋即又伸手去抱她:“凤兰,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
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样对治疗她的寒症有没有用,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能让她舒服些,虽然他以前从未见过寒症的患者,可是医书上对寒症的介绍他却是晓得,这个病有多可怕他也知道,所以他才会这么心惊,这样的病怎么偏偏就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苏紫染全身无力,可是泉水齐肩,她又只能站着,最后就成了她伏在容恒的身上。
所幸这温泉是建在避暑山庄里很偏僻的一处地域,即便乱晃也不太可能会有人晃到这里来,大夏天的,除了她这个病人,谁还会没事来泡温泉?
但问题又来了,虽然她不是什么保守的古代女子,可就这么被一个才见过两次的人抱着,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所以即便说话都困难,她还是没事找事地开了口。
“容恒,你刚刚……为什么会来找我……”
“凤兰,昨日那个睿王妃,不是你吧?”
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是这么个重磅炸弹,苏紫染登时大惊,脸色又白了几分。
昨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睿王妃是君洛寒找来的替身,没有人识破,就连景帝和太子都没有,可他怎么会知道?
“容恒……”
“你放心,我不会与旁人说的,我只是担心你。昨日天色已晚,我不好来打扰,就想着今日一早来看看,一定要亲眼确认你没事才能放心。”
苏紫染“恩”了一声,她知道,若是他想揭穿,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那你怎么……会知道那不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扮得很像,可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即便容貌完全一样,气质终归还是有些差别的吧。”
容恒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她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让他不由更加担忧,这温泉水对她到底有没有效果?
“凤兰……”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沉冷的男声远远传来,似乎是压抑着极大的怒意与寒气,让温泉中的两人俱是一震。
“可若是我不进去,一定会被他们找到。”她咬了咬唇。
男人冷冷一笑,又换上满脸嘲讽的表情:“你不是很聪明、很能耐吗?你不是早该想好一切退路了吗?连本王的穴道也敢封,这点小事还能难倒你?”
一连三个反问险些将她问懵掉,她皱了皱眉,垂下眼睑,声音细弱蚊蝇:“我承认这件事是我有欠考虑,可是我当时哪儿知道王爷……我以为王爷受了重伤,而且这件事又不能让别人知道,自然只有我自己去做最为妥当。”
“苏紫染……”男人神色复杂地凝着她,深邃的墨瞳几乎要把她整个吸进去,可是顿了良久,他却什么也没有说,轻声一叹,“睡吧。”
话音刚落,她只觉背上一热,竟是男人的大掌又覆了上来。
诧异抬眸,他却已经阖了眼。
“你的寒症,也许还会复发。”
“恩。”
她知道的。
从小到大,寒症发作过多少次她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所以早就已经习惯。
“王爷,你的伤……”
“本王没事。”
果然!
这男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问到他,他就只会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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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看他现在这样也不像有事的。
苏紫染动了动脖颈,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天过得太累、神经绷得太紧,还是男人的怀抱过于温暖,所以刚刚放松下来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细细密密的均匀呼吸声传来,男人缓缓睁开了眼,借着阑珊的灯火,静静看着怀中的女子。
她的眼睛生得很好看,可此刻她闭着眼,便将那张平凡的小脸上唯一的优点也掩了去。但是很奇怪,如此平凡的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吸引人的气质,每每都能让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驻。
或许是因为她的聪明,也可能是因为她不服输的坚韧,总之他对这个女人,确实有些奇怪。明明今天这样的情况下,他该勃然大怒才是,毕竟这个自说自话的女人险些坏了他的事,可是对她,他非但没有半点责怪,反而生出了一丝奇怪的名为“感动”的东西。
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
天已大亮,窗外浅金色的日晖淡淡地投洒而下,落在雕栏花纹繁复的窗纸上,映出一层美丽的窗花。
苏紫染是被冷醒的,冷得牙齿一个劲儿地打颤。
寒症又发作了。
她现在算是知道,昨晚他那句“也许还会复发”是什么意思,根本不是她所以为的以后还会复发,而是说她这两天还会复发是吗?
身旁的床褥早已没有半点温度,可见那个男人已经走了很久。
今日不像昨天,少了冰室的冷冽温度,她便也不至于像昨天那般晕倒。将那床被褥紧紧裹在身上,她还嫌不够,穿上衣衫和裙裾,跌跌撞撞地下了床,翻箱倒柜地开始找寻新的被褥。
像只冬熊一样将自己裹了起来,她走路也不方便,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根本没有力气站起身,便由着他去,就这么倚着身后的橱柜上,剧烈地抽着凉气。
看来,经过昨日之事,她的寒症更严重了。
门口有脚步声响起,以为是君洛寒回来了,她眸色一喜,抬头望去,却不见门开,只闻一阵短促有力的敲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