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相府门口,苏紫染远远地便看见苏琉年在与齐环渊站在那里,一个两眼微红、一个恨铁不成钢,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可现在的她没有半点心思去与她们纠缠,踩着莲步从她们身边匆匆掠过,然,当她们视线落到她身上的刹那,根本忘了原本还在吵架的事,都像是见了鬼一般震惊不已。
“你……你你你……”苏琉年突然扬手指着她,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齐环渊虽然没有她那么夸张,可瞬间惨白的脸色和那颤抖的红唇还是昭示着她此刻的慌乱。
苏紫染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挑了挑眉,那双洞悉世事的双眸微微眯起。
看来她猜得没有错,今日之事,绝对与她们脱不了干系!
“大姐这是怎么了?”她恍作讶然地轻呼一声,眼底深处却划过一道嗜血的锋芒,“见了自家妹妹,怎么倒像是见了鬼一样?”
苏琉年一脸不可置信地回头去看齐环渊,“娘亲……”毕竟姜还是老的辣,此时的齐环渊已经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嗔恼地斜了她一眼,“大惊小怪的干什么,难道还不许她这不贞之人出府了?”
苏紫染不禁掩嘴一笑,这借口找得好,甚至不惜当面与自己撕破了脸也要让自己误以为她们这是在嘲讽自己,而非震惊于自己没有死,被自己发现了她们就是适才那场刺杀的主谋!
“我本就声誉尽毁,也不在乎天天往外跑被人说了去。可大姐却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小姐,如今竟也要步我的后尘吗?”见两人脸色顿时一变,她甚是妖冶地勾了勾唇,眉梢眼角似有万千旖旎风情流转,“连玉的事儿,虽然外面还没传开,可作为妹妹,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句,大姐可千万别做出什么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儿来呀!”
“小贱人,你说什么!”苏琉年猛地扬手,作势就要落下那一巴掌,只是尚悬半空的臂膀却骤然一紧,被人拗转了个方向,“啊啊……啊……”她痛得惊呼不止,一下就红了眼,“娘亲……娘亲……”齐环渊还没来得及动,苏紫染就一把甩开了她,冷冷一笑:“奉劝大姐一句,以后别那么冲动。人脑不比猪脑,可不是摆设用的,做事之前最好先考虑考虑。就算要逞凶,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她甚至没有去看她们的表情,莲步轻移,面带嘲讽地从她们身旁掠过,悠悠地回了墨染院。
“我……”男人动了动唇,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似乎也想说点什么。
这一刻,苏紫染竟觉得有些好笑,他该不是也想自报家门吧?不等他开口,她便朝他躬身一福,笑容艳艳:“多谢这位……爷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既然他已经不记得她了,此刻套近乎也只会让人觉得她意欲攀附,不若就当彼此是陌路,自此再不相干。反正她只是个不受宠的下臣之女,而他却是天皇贵胄,他们之间本就隔了千山万水,不会有任何结果。
如此一想,便也释然,权当这么多年是做了一场没有结果的梦。
只是没想到这人非但不记得她,就连性格也与幼时相悖甚远,若不是他的眉宇与幼时有几分相似,若不是他腰间那块玉佩毫无变化,她真要怀疑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君洛寒,而是他人冒名顶替。在她这般感谢的话语之后,他竟只淡淡地回了两个字:“不必。”
不必?
苏紫染被他噎得无语,扁了扁嘴,想瞪他却又觉失礼,只好这么不尴不尬地低着头,不巧地错过了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探究。片刻之后,她眼角的余光瞥到那月白色袍角悠然地划过空气,荡出层层叠叠的涟漪,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在她意识到自己做了{小}说3wybdu什么以前,竟已伸手抓上他宽大的袖袍。
颊上蓦地一热,臊得她连放手都忘了,就像一个初经情事的小姑娘,怯怯不安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等着他给自己一些回应。
男人脚步一顿,幽潭般深邃的凤眸中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冽。他没有回头,口气愈发清冷了几分:“姑娘还有事?”
疏离,冷淡。
明显的不耐。
抓着他袖袍的小手像是突然被什么烫了一下,慌忙松开。她摇了摇头,僵硬地扯着嘴角,想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本来就只是她下意识的一个动作,虽说她已经告诫过自己不要再犯傻,可心底深处还是不愿相信他会就这么将她忘了。她记了他这么多年,他怎么能就这么将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