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
不知过了多久,男音低低的传出,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
“嗯?”秦苏朝他的黑眸寻过去。
“我不是故意的。”司徒慎再度重复,声音和刚刚一样低。
“我知道。”她吸了口气,很轻的说。
“我没有想过继承权,也没有想过要赶走谁。”喉结动了下,他继续。
“我知道!”秦苏嘴唇很干,涩涩的,重复的回。
那个时候,那样乱的一团,他当然是要站出来。可残忍的是,别人却都不懂,以为会是他所梦寐以求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是要失去梦想才能换来的。
可如今,她说她知道,她懂。
司徒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和她说,可能是照片上停留的年轻笑容,让他太闷了,想要倾诉。
他似乎笑了下,声音却更加低了,“可却都怪我,也许那晚是他开车的话,就没有今天。”
“事情出了就是出了,有些人走了就是走了。”秦苏心里一紧,看着他黑眸里深深的幽光,肺腑之间的窒闷扩散到了身体里的每一处。她伸手抓握住了他的胳膊,渐渐收紧,“司徒慎,你不要把它揽在自己的身上,你可以不安,可以难过。但是,不是你的错。”
司徒慎侧过脸,目光从她的手上,最后放在了她的脸上。
他看着他,表情茫然的像个孩子,“真的吗?”
“是!”秦苏定定的点头。
不是你的错。
清清又坚定的音飘在耳边,司徒慎的嗓子像被烟熏过了似的,叫一声她的名字都难。
那件事情出了时,他也才二十出头几岁,正是最年轻热血的时候,当时他整整躺在医院里三个月。三个月,几乎是每分每秒数着过的。
可那么难熬的时候,都没有人来安慰他,安慰他也是可以不安,也是可以难过的。
不仅没有安慰,还没有人告诉他,那,不是他的错。
一排排的墓碑边,都有扫墓的人来来回回,司徒慎看着身边的女人,似乎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只有他和她。
皎洁的越,如雨泽一般。
洗过澡的秦苏将头发吹干,主卧的门轻轻带上后,她推开了隔壁卧室的门。窗帘已经拉上,那样好的夜色看不到,处处都是黑漆漆的。
她抬手,陌上了墙壁镶嵌的灯开关。
“不用开灯。”男人的声音与其同时响了起来。
“唔。”秦苏应了下,只好收回了手。
晚上将沙发里窝着看动画片睡着的小家伙抱起来,刚回到楼上时,他刚好也从书房里走出来,黑眸瞥过来,丢下了一句:一会儿过来。
两人从墓园回来时,和昨天差不多,他一直很沉默。可似乎又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摸黑着走了过去,她膝盖抵在板边沿,甩掉了脚下的拖鞋,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今晚不。”
“为什么?”秦苏非常意外。
侧过脸来,他。“你很想要?”
“不是!”她瞪了他一眼,别过了脸,红红。
他说,“只是睡觉。”
“……”秦苏皱了下眉,不懂了。
司徒慎闭上了眼睛,今天只想搂着她简单的睡一觉。
听着他呼吸放匀,秦苏也就不纠结了,也闭上了眼。
可才闭上没两秒,他的手指在戳她的脸,抬手拍掉,“你干嘛!”
“节拍器……”他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什么节拍器?”秦苏没反应过来。
“舟舟都告诉我了。”抿了下薄唇,司徒慎说。
“所以呢?”她挑了下眉。见他不说话,她扬唇继续,“你是要跟我道歉吗?”
“我有说吗。”他喉结一个滚动,声音紧紧。
“难道不是吗?”秦苏眨眼。扯了扯身上的杯子,又撇了撇嘴,“还有昨天,我是好心做和事佬,挨了你一顿狗屁呲!”
“说谁呢,谁是狗屁!”司徒慎怒了。
秦苏见状,嘴边的笑弧更加扩大,黑暗中,她的一双眼里闪烁的清辉跟星光一样。
“我接受了。”她微扬下巴。
“嗯?”他斜睨着她。
“你的道歉。”她故意慢慢的。
“我没有!”他否认。
“唔。”秦苏才不跟他完辩论赛,懒洋洋的再度闭上了眼睛。
黑漆漆的屋子,窗帘厚厚实实的,一点月光都渗不进来,可身边男人在侧,被他的气息包围在内,没有任何黑暗的不舒适,只有安定。
“你明天中午做什么去。”快睡着时,他忽然又开了口。
“不是现场就是公司……”秦苏已经被困意侵袭了,直打哈欠。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空出一个小时来。”
“什么事啊……”她迷迷糊糊的。
司徒慎却没有回答,只是侧身,搂着她腰的手向前了一些,抓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然后慢慢从指尖往下摸,一直到指根的地方,停留在那里。
反反复复的,来回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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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妈?
秦苏有些迷糊,半天才逐渐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是什么。
“没骗你。”猛吸了口气,她音颤。
“嗯?”司徒慎向前。
“你先放开我,我在熬粥。”秦苏皱眉,提醒着。
“不。”他干脆的发出单音节。
不?
秦苏抿紧了唇角,想要转过身去好挣脱出来,可还没等她动,男人就抢先有了动作。
“司徒慎!”她低叫。
“我查过了,女人正常的月经周期是二十八天左右,排卵发生在月经开始之时的两周之后和下一次月经开始的两周之前。一次的出血量约为30-50毫升,而月经持续的时间一般短的会天,而长的也就一周。”司徒慎扯着薄唇缓缓的说。
他高高的挑起了眉,声音故意拖的很慢,“让我来算一算,你这个有多少天了?”
秦苏真的是眼神落在哪里都不对,听着他嘴里说出有关女人生理上的细节问题,她耳朵就已经嗡嗡作响了。
“喂!”她再度低叫。
“你骗我。”司徒慎说。
“唔。”秦苏只能敷衍。
“你骗我!”他重复,比刚才声音要气愤一点。
好不容易转过了身,秦苏虽是羞涩,却还是眼睛直视着他,微扬起小巧的下巴,“就是骗了,你能怎么样啊!”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处处都显得安静,厨房吊顶的灯柔和的照着这蠢蠢欲动的夜。
“不能怎么样,只能——”司徒慎眯眼,薄薄的唇角勾了起来。
后面的话没说,他只是邪气的笑了。
秦苏制止住,只好说,“好了,别闹了!一会儿你吃完饭再说!”
“我没闹。”司徒慎却不管。
他才没有闹,他在做正事!
“粥,粥快要溢出来了!”秦苏急声提醒着,后面有水珠溢出来和灶火发出的刺啦声。
闻言,他长臂越过去直接将灶台的火关掉,多简单个事儿,这不就结了?
疯了,简直是疯了!
身后就是琉璃台,上面还摆放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各类小咸菜,菜板上还切着准备一会儿清炒的香菇油麦,还有已经熬到一半的小米粥……
这是她平时忙碌着餐食的地方,虽然她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娇柔做作,可在这里做这种事情,还是让她打心眼里觉得接受不了啊!
终于结束。
秦苏半蹲下去,真是累的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下啊!
胳膊被人伸手捅了捅时,她非常的不高兴,“又干什么!”
“我要吃饭。”司徒慎挑眉,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太好的关系,像是电视里拍洗发水广告的男模特,神采飞扬的,哪里像是生病的人啊,又哪里像是喝高了难受的人。
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饭,又做了这么久的运动,真的是消耗太多体力啊!
秦苏闻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什么人啊!
“你可以继续熬粥了。”双手抱着两边胳膊,男人懒懒的往外面的餐厅走。
早就说想在厨房里来一次,游泳比赛后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偏偏大姨妈来凑热闹。不过不打紧,他想要实现的东西,什么时候落空过了,心情真是好啊!
将身上的衣服勉强的算是穿好,上面的褶皱已经抻不开了,她回身看着灶台上的粥。之前没有一直往外舀米沫的事,上面漂浮了白白的一层。
秦苏很不好的想到了什么,伸向灶台的手缩了回来。
嗷呜——
周六,清明时至。
车子从主道行驶进一条私路里,又开了五分钟左右,老宅逐渐出现在视线里。
在院子里停稳后,两人分别从车上下来,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除了家里的徐妈在楼上干活,其余的人都在客厅里,老太太以及司徒夫妇,都是重色衣服,穿戴整洁。
“苏苏,你们来了。”司徒夫人见到进门的两人,笑了下。
“妈,我们来了。”秦苏忙回以笑容,顺着沙发方向又挨个叫了人。
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接到老宅的电话,让她和司徒慎吃过早饭就直接来这边。也没有说什么事,但语气却是必须得过来的,不过她也隐隐猜到了一些。
“几点了,是不是现在可以出发了?”老太太拿过一旁的拐棍,出声问。
“时间差不多了,家里的司机也将车开出来了。”司徒夫人站起身来,朝着落地窗外看了眼说着。
“你穿的那是什么衣服!”一直严肃的司徒平忽然开口。
这一说,在座的人都将目光放到了沉默不语的司徒慎身上,和平时偏深色的衣服不同,蓝条衬衫以及浅灰色长裤,再加上外面的驼色风衣,很亮。
“衬衫,休闲裤。”男人低头看了眼,淡淡的回。
“混账!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们是去扫墓,不是去参加聚会!”司徒平立即怒了。
秦苏心里暗松了口气,幸亏她猜了个不离十,所以特意都挑黑色的衣服出门。
“一大早就打电话,让我非来不可,就是为了要去扫墓?”司徒慎抬起头,黑眸瞥着,视线却没有确切落在谁的脸上,只是幽幽的声调问着。
“不然呢!”司徒平眼睛略微瞪大了些。
“既然这样,那我回去了。”无所谓的说完,他就转身漫不经心的往门口方向走。
“你走一个给我看看!”司徒平这回是完完全全的生气了,声音瞬间拔高。
离公公最近的秦苏也被吓了一跳,却也什么都不敢说,还是老太太能插嘴,“哎呀,吵什么吵,吵的我耳朵都要聋了!”
司徒慎不管这一些,双手抄着裤子口袋,一步步继续的走。
“逆子,逆子啊!你给我站住,你再给我往前一步!”司徒平猛的站起来,苍老的面容上都开始狰狞了。
薄唇紧抿,虽然司徒慎没有回头,可脚步却还是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