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了黑眸,看向她。
舔了下嘴唇,秦苏略微弯下身与他的目光平齐,语气平常而坚定,“婚姻不是用来斤斤计较的,而是携手一同前进。”
司徒慎喉结上下动了动,瞳孔微缩,只有她嘴角的笑容和柔和的眉眼扬在里面。
有什么东西悠悠的拉扯过心头,然后墨迹一样的淡开,似在非在。
天色如泼墨欲泼,渐渐能看到月亮。
秦苏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刚刚九点,她先前问了男人好几遍,他才慢悠悠的说饭局的时间是在九点半。她当时还有些纳闷为什么约的这么晚,可他也没多说什么,所以她特意提前了半个小时,将车子停好,她一路往里面走着。
因为是提前约好的,饭店和包厢都是已经预定好的,她上了电梯后,问了下服务生就径直朝着里面的包厢方向走。
走到一半时,身后似乎有人追着在喊,不过听名字并没有在喊她。
“路小姐,路小姐!”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秦苏看着从身后一跃挡在了面前戴眼镜的男人,气喘吁吁的。
“真的是你,路小姐!”
“你……”她看着面前的人觉得眼熟,努力在脑里回忆着,终于是拼凑起了一些零碎的记忆。
被路惜珺抓去帮忙相亲,那个呆木的眼镜男!
“领导带我们来这里聚餐,上个洗手间出来就看到有个人像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你也是来这里吃饭吗,和朋友吗?你留给我的手机号怎么是空号呢,是不是留错了,不知道有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约出去一起吃饭吧……”
“抱歉,你可能有些地方误会了。”秦苏好不容易插嘴进来,想了想,尽量挑重点的解释,“我不是路小姐。”
“怎么不是,我不可能认错,我这眼镜花了一千多配的!”眼镜男眼睛瞪的老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本来的相亲对象不是我,这中间有些误会……我结婚了。”她皱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在最后直接表明。
“不可能!你是不是没有看上我?别这么快否定,我们可以先做朋友接触一段时间,你再好好认识一下我这个人,我其实很细心的,也懂得玩浪漫……”眼镜男根本不信,只当她这么说是为了要拒绝给他机会。
“我真的结婚了!”秦苏头大,快疯了。
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将路惜珺给抓过来,平白无故的给她添点事干!她真是想给面前的眼镜男擦亮那一千多的眼镜啊,虽然她千不该万不该,可她真的不是什么单身小青年,已婚啊已婚啊!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我不相信,你手上根本没有戒指!”眼镜男仍旧不相信,据以力争。
秦苏一怔,下意识的低头看向了左手,每根指头纤纤细细的,上面没有任何装饰物,也没有任何痕迹留下。婚礼蜜月都没有,更别提那象征意义上的婚戒。
跟眼镜男耽搁了时间太久,又被他说的晃神,等她发现什么时,前方最里面的包厢门打开,已经有陆续的四五个人走了出来。看模样似乎已经喝到了份上,脚下都是摇曳生姿的,边走还要边挥手着。
“抱歉,我还有事。”丢下一句,她没有时间跟眼镜男再废话,忙快步走过去。
路惜珺当时约见的相亲对象,也是在什么相亲站上随便选的,资料都是胡编乱写的,又没有联系方式。今天能被眼镜男撞到也是凑巧,所以也没必要跟他解释太多了。
“慎总,这酒喝的痛快!你放心,咱们谈的投资妥妥的!等着隔天我就让秘书过去,把资料给你送过去!”
“对对,我也是!明儿就去!”
为首的两个人一搭一唱的,你一句我一句的,秦苏听着他们嘴里说的慎总,抬眼朝后面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最后走出的敞着怀儿,应该在家里养病的男人。
“司徒慎?”她快步走过去,不敢置信的喊。
“嗯。”司徒慎也看到她了,黑眸瞥过来一眼。
“你怎么会在这?饭局结束了?”秦苏睁大眼睛,闻着他身上的酒气,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嗯。”他动了下薄唇,还是单音节。
“你不是告诉我说九点半吗?你怎么跑来了,这怎么一回事啊!”她看了眼前面里倒歪斜的几个人,又再将目光凝在男人的俊容上,她紧紧皱眉,“还有你怎么喝酒?你不是应该生病在家里躺着,打了吊瓶能喝酒吗?”
“你怎么这么吵。”司徒慎斜睨着她,声音沙沙的低而哑,“我不来,难道你跟那帮老爷们喝。”
他的语调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淡淡的。
喝酒的人都懂,没事时小酌一番是很心情舒畅的,酒重要的就是喝好为止。可饭局上哪管这些,一些事情都得在酒杯推搡之间才能解决,再加上这次是拉拢投资商,更得是陪好,不把对方喝到了份上,哪里肯能结束。
秦苏怔怔的看着他,故意没有告诉她饭局的正确时间,就是因为他要来,不想让她跟着他们喝酒?
可……他还病着啊!
窗外,月亮像是明珠一样悬空而挂。
回手将防盗门关上,秦苏往上托了托男人的身子,将拖鞋踢到他面前,看着他换完后往里面拖着。
在饭店时,下楼到前台埋单时,他单手撑在那里,她很关切的去询问他有没有不舒服。见她过来,他点了点头,嘟嚷了句“喝多了”,就将整个人的重心都放在了她身上。
“胃里不得劲。”
在她准备费力将他往楼梯上弄的时,他忽然扯唇说着。
“不得劲?”秦苏侧眼,看向他问。
“嗯。”司徒慎脑袋垂在她颈窝处,拱了拱。
想了想,她托着他的身子改变了方向,暂时给他安放在了客厅的沙发里。一方面自己能歇一歇,另一方面也想先去给他冲一杯蜂蜜水。
蜂蜜都是现成的,在饮水机接满一杯后搅拌匀,返身回来递到了他的面前。
窝在沙发上的司徒慎抬起胳膊接了过来,目光却仍旧停留在她收回的手上,也不知道凝在上面看着什么,目光微微出神,又若有所思的。
蜂蜜水随着喉咙蔓延下去,辛辣的胃里得到了舒缓,可随之而来是更多的空腹感觉,他的手掌下意识的贴在了上面。
见状,秦苏不由的问,“你今天吃饭了吗?”
“吃了。”司徒慎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又继续补上一句,“把早上剩的那半碗粥吃了。”
秦苏皱眉,一整天那能顶什么啊。想着他晚上去饭局,那就是酒桌,三两句话就是举杯,根本也是不可能吃什么东西的,他早上都还发着烧,这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你在沙发上躺着等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弄点小米粥喝。”她叹了口气,说着。
“嗯。”他点头,很听话的身子一横,甩掉脚上的拖鞋,两条腿也挪上了沙发。
秦苏将一旁搭着的珊瑚毯给他扔过去,他也很听话的扯着铺开的盖在自己身上,诡异的低眉顺眼,像是一只听话的大型犬。
厨房里,她站在灶台边上,将淘好的小米往沸腾的水里放,一边等着熬,一边拿着勺子舀上面浮出来的米沫。
正专心致志的做着时,他忽然走过来,她吓了一大跳,手里的勺子差点都扔到锅里。
“你干什么!”秦苏低叫,男人温热的气息伴随着酒气同时侵袭而来。
锅开着的关系,水蒸气缕缕的,他的气息又在身后如影随形,被拂过的脸颊上,烧成了嫣红色的云。
“你是不是骗我。”
“什么?”她有些昏,有些晕。
他眯眼,低低的问,“大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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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舒服。”司徒慎眯了眯黑眸,扯着薄唇说。
“哦。”秦苏走过去,不痛不痒的应了声。
近距离的观察,他似乎确实是有些不舒服,整个人很无力的仰靠在转椅里。突然来到的沙尘暴的关系,再加上春天气温不稳,本来就容易沾染上风寒。
“秦苏,我不舒服。”见她反应平平,司徒慎蹙眉,再度重复。
看他生病的样子应该是解气的,心里暗叫活该的,可那双黑眸盯着你,平时低沉的嗓音哑哑的,像是炭烧过一样。还是无法不在意他,秦苏似乎都听见了自己心底的一声叹气。
“哪里不舒服?”她目光里逐渐有了关心。
“头疼。”司徒慎松了口气,低低的回。又抬手戳了戳嗓子,继续,“嗓子也难受。”
秦苏闻言,伸手将手背贴了上去,上面的温度是略微高了一些,不过情况不算很严重。
“吃药了吗?”她皱眉。
“没有。”男人摇头,神情竟像个孩子。
没吃饭也没吃药,神仙才能病好。
“不舒服就别继续工作了,回房间躺着去吧。这批流行感冒也挺严重的,公司里好几个人都被招上了。”秦苏将他桌上的图纸和制图板全部都放起来,说完,伸手将台灯也一并关掉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书房,男人掐握着嗓子往客卧的门口走,到了时却发现她并没有跟过来,反而越过他直接往前面走。
他蹙眉,不悦的问,“你干什么去。”
吵过一架以后,她对他的态度不像是以前那样,温情中带着些讨好。虽然两人的关系曾经一度的冰点,可如今这样,她的淡,竟然令他有些慌。
“秦苏!”司徒慎看着继续走的女人,声音抬高了些。
秦苏转过身,没好气的回,“喊什么喊,我去给你找药!”
喉结一动,紧绷的薄唇舒缓开来,男人灰溜溜的推开客卧的门走进去。
厨房里的灯光暖暖,琉璃台上摆放着刚刚拌好的清淡小菜,女人站在灶台前,拿着汤匙轻轻的搅着砂锅里的稀饭,向上的蒸汽缭绕间,她的一双眉眼明晃。
她对他有多气,心就有多痛。
可那么多的气那么多的痛,都抵不过一句他的我不舒服。他对着她喊“秦苏”,她就情不自禁的朝他靠近。
砂锅里的稀饭咕嘟咕嘟的开始冒泡,秦苏低头将火关掉,拿了碗将稀饭盛在里面,和拌好的小菜一起放在托盘里,又倒了一杯温水往楼上走。
客卧和主卧是一样大的面积,里面家具的摆放也都差不多。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她推门进去时,司徒慎正拿着睡衣在边换。
他动作很慢,衣服脱下来半天才将睡衣套上,敞着胸口,结实精瘦的肌肉一览无余。
秦苏稳着步子走进去,将托盘放到了头柜上,眼观鼻鼻观心。
毕竟是男人,再生病难受也不能太娇气,司徒慎端着她递过来的粥,闷头没一会儿就已经吃干净。筷子仍握着,把碗递了过去,还要吃一碗。
“不行。吃一碗就行了,肚子里有点底好能吃药,你生病别吃太多,不然睡觉也不舒服。”秦苏接过来碗,没有打算再给他继续吃的机会。
闻言,司徒慎也没说说什么,就那么默默的靠坐在头。
等了一会儿的功夫,秦苏将水杯给他递过去,将之前找出来的药片按照上面的吃法说明,一样样的弄好递给他。看着他接过去,直接咽下去以后才端着水杯喝了两口。
“一会儿药劲就能上来点,躺下吧。”秦苏将水杯接过来,边放回去边说。
男人没有出声,按照她所说的,将枕头放平的往下滑着身子,整个人慢慢的躺平下去。她也跟着探过身去,想要帮忙将被子给他拉高一些。
可是脚腕好死不死的绊住了椅子腿,略微一个踉跄的往前面扑过去,不偏不倚的又刚好的扑在了他身上。
“不行!”她挣扎着,好不容易坐起来,结束那个尴尬的姿势。
“是你先投怀送抱的!”司徒慎手臂还绕在她的腰上,原本就哑了的嗓子,这会儿沾上情欲后,更加像是被石子刷磨过的铁板。
“那是意外。”秦苏强调,又忍不住抿着唇咕哝,“小心传染我。”
重重的一吐气,他坦白的说,“我想要做。”
其实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想要她,每每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总是会有那样的念头冒出来。
刚刚不过一个吻而已,她跌过来的时候,他原本只是想下意识的伸手扶一下,可当越来越近时,就想要的更多。
“都生病了,还做什么做。有那么多闲力气没地方使的话,就继续去书房挑夜灯。”秦苏真是想要翻白眼,无语的要死,语调也是没好气的。
谁知,男人的黑眸看了她半响,丢出来这么一句,“你可以在上面。”
“我不要。”心一颤,秦苏当然拒绝。
“我保证让你舒服,还不成?”司徒慎挑眉,继续说的同时,隔着胸衣去捏她的丰盈。
“我不想做。”嘴巴都有些干了,她打掉他的手,让声音镇定。
羞涩是一方面,他生病是一方面,但她也真的不想和他做,她的心境无法。
“为什么。”男人拧眉,不满的情绪充斥黑眸。
“大姨妈没走。”想了想,她只好这么回他。
“这都几天了?”闻言,他更加不满了。
还没走?这前后算下来都几天了,都一周多了啊,什么玩意啊这么久不走!
“她不走,我有什么办法。”秦苏无关紧要的慢悠悠说。
“你是不是在不高兴?”司徒慎黑眸在她脸上上下观察了圈,他问出口。
“不高兴什么?”她抬眼,明知故问。
见他还是盯着自己瞧,蹙眉不语,她将眉眼敛了下来,扬唇缓缓的,“怎么了,是不是我没有去捉歼,你有点失望了?”
司徒慎闻言,盯了她半好半天,薄唇的边角有些绷了起来,眼睑微垂着。
蓦地,他又忽然抬眼,却没有回她的话,反而是威胁:“你休想再去pub找小白脸!”
话一丢出来,秦苏一愣,下一秒又想笑,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住了。
他说话时声音还是哑着的,还有些沉,又带着几丝轻轻的喘。那双眼眸黑黑的,又因为生病的关系牵着几缕红丝,那种红,像极了街头那些斗殴的勇狠少年。
“你能连续三晚不回家,在外面和别人鬼混,我凭什么就不能。”她伸手将地上的药箱放在腿上,边把刚刚找出来的药瓶放进去,边缓缓的说。
她之前也是这样说过的,他可以今天一枝花明天一根草的,为什么她不行?不行,当然不行!她一直没有给什么反应,难不成想像是之前那样去pub?报复他?
司徒很觉得嗓子哑的厉害了,半天只能吐出这么一句来,“……你是好妈妈。”
这话说的一点没有什么影响力,秦苏继续整理着手里的药箱,顺带着将里面其他的药瓶按照归类的摆好。
“我没有。”短暂的几秒沉默后,男音忽然再度响起。
见她一直低垂着头,专注着手里的动作,漫不经心无所谓的态度,他只好继续加了句,“没有和别人鬼混。”
“没有?”秦苏这才抬起头来,合上了药箱。
“嗯。”司徒慎很低的应了声,随即别开了黑眸,目光深深的辨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声音有些郁闷的哑声继续,“我只是去那里坐了坐,没有一次超过12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