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天越扫了身前的男子一眼,眼底厉芒闪过,惊人的杀气骤然爆发,他不会让他靠近她的。
“别碰我。”怀中的女子忽然出声。
楚承川动作一滞,目光错愕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他紧拧着眉头,“月儿,别闹,你要听话,我不会伤害你的,他们都是坏人,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
“呵呵……”嘲讽的笑声之后,她看着他一字一顿,“爱我,就是将我身边所有爱我的人都杀掉,爱我就是让我亲手杀死我最爱的人?楚承川,你真可笑!”许是因为说的话太多,她的身体开始发抖,气息不稳,仿佛下一刻就会……
轩辕天越心头一紧,连忙去帮她顺气,他知道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消耗着她的性命,可是他阻止不了她。
楚承川面上表情一僵,在她眼中他可笑吗?呵,他眼中厉芒一闪,大声说道:“那是因为他们都会将你从我身边夺走,月儿,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任何要夺走你的人都该死。”他年幼丧母,生父对他置之不理,稍微长大之后偶然中知道,他竟然是他那位被他称之为皇兄的男人的儿子,她的母亲究竟是如何辗转在这父子间还剩下他的。
他能感觉到楚王妃对他的嫌弃,她不敢将他的身份说出去,可是却对他动辄打骂,每次打骂之后她就会骂她是孽种,是贱人与人苟且所生,终于有一天,他身体中阴暗的情绪爆发,他杀了王妃,杀了所有知道他秘密的人。
楚王府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楚王宠他,帮他隐瞒,可是他越是放纵,到最后他才发现,什么皇上的私生子,他分明是楚王与他那好母亲苟且所生,他们骗过了所有人,还让皇上将他亲手交给楚王抚养,由此可见,那个女人根本就不配当他的母亲,至于他那父亲,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越来越暴戾,身边的人动辄就被杀死,楚王依旧包容。所有人都讨厌他,可是他却知道有个人不会,还记得当时她站在桃花树下冲着他笑的那一瞬间,他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被阳光照暖了一般,他决定将她留在身边。
果然,她真是个好姑娘,对他无微不至,没有半分利用、伤害,可是她周围那些人总是吸引住她的目光,那一刻他多希望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人,所以其余的人都该死。
他让她看到了她身边人的下场,就是告诉她,以后只能有他一人,因为他的身边也只会有她一人。
所以,他杀了反对他们在一起的楚王,杀了他讨厌的楚王妃,杀了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宣誓他的主权。
“月儿,你是我的,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夺走你。”楚温岚忽然大吼一声,双目血红的瞪着眼前的女子,是的,她只能是他的。
“不,我不是你的。”容浅垂眸,她的神色平静,说出的话却决绝万分,“从此之后,我与你再没有任何的关联,我们死生不复相见。”那些痛苦的记忆,她再也不要回想,再也不要经历,所以,以后再也不见。
死生不复相见!楚承川身体骤然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力气似的,朝着后方跌去,她说什么,死生不复相见,不,不会!
“月儿,你不能这样对我,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这样对我,但是你不能,你不能!”是的,所有人都可以背弃他,唯独她不能!
可是容浅已经累极,根本无暇给他一个眼神,嘴角的鲜血疯狂的往外涌着,刚刚的话,显然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心力。
轩辕天越拿着帕子擦着她嘴角的鲜血,可是这血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似的。
容浅忽地用尽全力抓住他的手,她的意识虽然在消散,但是还是能看清楚这张俊美无俦的脸,“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很爱很爱……”那温柔的声音渐渐低弱消散,那半阖的双眼终于承受不住重量缓缓合上。
掌中的手忽的滑落,重重的垂到地上,轩辕天越看着怀中神色恬静,脸上挂着泪痕的沉沉睡去的女子,泪水忽然疯狂的往下落,他声音嘶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也爱你,很爱很爱,所以别离开我,好不好,浅浅,别离开我……”
可是任他如何呼喊,怀中的人儿再也没了声息。
“城主……”所有浩天城的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哀声呼喊!天空中机制乌鸦嘶鸣而过。
“哇……”似是知道母亲的离去,那原本熟睡的婴儿忽然大声啼哭起来。
楚承川愣愣的看着那模糊不堪的容颜,月儿她,月儿她……
“不,月儿!”
楚翰轩看了楚承川一眼,眼角也止不住落泪,是的,他与皇叔终究都没能得到那个女子,可是皇叔终究比他幸运,但是,若是可以重来,他宁愿从未与她相识,这样现在,或许就能不悲不喜。
那淡紫色的身影忽然起身,他抱着她越过挡在身前的楚承川,一步步往前走,浅紫色的眸中柔光潋滟的看着怀中的女子,嘴中低喃,“浅浅,我们回家。”
不远处云水月、南无忧等人赶来,各个身上都是浴血奋战过后的痕迹,看着轩辕天越怀中的人儿,再看前方齐刷刷跪在地上的人,哪里还猜不出发生了什么。
明明他们已经尽了最快的速度,还是没来得及吗?
“城主……”
所有人皆是跪在了地上,涕泗横流,就连南无忧与云水月都不例外,那个飞扬狂傲、洒脱俊俏的小公子,那位冰冷似雪,袖手天下的女子终于还是离他们而去了!这天地之间再也不会有个人似火焰一般热情又似冰雪一般孤冷了。
三月之后,北楚国破,郢都中皇族尽灭,原北楚轩王与太子皆在淇阳城一战中失踪,北楚灭亡,天下一统,同年天越国太子轩辕天越登基为帝,天容皇朝建立。
没过多久,楚瀚轩就已经带着人讲司徒第一要的东西带来了,因为不好带热水,他干脆就让人在这附近架了一口锅烧水。
而暗月的人也都来了,林子尘按照司徒第一的吩咐,让人架好了帐篷,带来了司徒第一需要的工具,便与其余人一起守在了外面。
帐篷里面,只有司徒第一,红玉几人帮忙。
血水一盆盆被人送出来,里面却没有任何的生息,越是这样,众人的情绪越是紧张,生孩子若是没有生息的话,那只能说明母体已经……
楚瀚轩紧握着手,微抿着唇角,额头上冷汗直冒,她是他的妹妹,他好不容易才知道的妹妹。也许曾经,他对她还有别的情感,现在都不重要,他只希望她平安无事。
林子尘微垂着眉眼站在一旁,看着不远处那交战的两人,跟在主上身边这些年,也唯有那人让主上开怀,他知道主上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与他在一处。他知道主上已经没有时间了,既然如此,这个时候……
“空闲的人都与我来,身为暗卫,无时无刻都要替主上分忧。”林子尘忽然说道,他提着剑就往前走,现在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那些没有帮忙的人瞬间跟着他往前走,老大自来对主上忠心耿耿,眼下,他们都急于替主上分忧,所以老大的话绝对不会有错。
楚瀚轩看着林子尘往前走,面上一愣,随即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现在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人是轩辕天越!
这边,一道银光闪过,轩辕天越胸口处一个衣衫破碎的声音传来,他胸前的衣衫碎裂,可是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手中的剑往前一递,直接划破楚承川的心口。
楚承川看着胸口处那一处血洞,眼底杀气一闪,攻击愈发疯狂起来。
“太子,让我们来对付这人,你快去主上那边。”林子尘提剑而上,直接挡在了轩辕天越的身前,迎接着楚承川的攻击。
轩辕天越身体骤然停住,看着身后好几个暗卫冲上前来,眉头微蹙,目光蓦地落到不远处的帐篷上,浅紫色的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浅浅……
楚承川剑有人碍事,心头怒火更甚,“轩辕天越,你想逃吗?这是我们的恩怨!”说着他一剑震开林子尘,直接朝着轩辕天越攻击。
林子尘身体一转,连忙上前阻止他,其余的暗卫也涌上去,楚承川虽然现在身受重伤,可是对付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轩辕天越自然知道林子尘他们不是楚承川的对手,他若一走,依照楚承川嗜杀的本性,怕是这些人都难逃独他的毒手。他眉头一沉,提剑直接迎上他的攻击,强大的剑气震荡开来,两人再次分离。
就在两人再次准备攻击的时候,突然一个婴儿的哭声传来。
“哇……”
两人的动作皆是一滞,目光同时盯向了帐篷处,这……
空气中似乎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啼哭声,是错觉吗?
“主上生了,太子,你快去!”林子尘忽然大喊一声,他们都知道主上这个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再晚些的话,天越太子怕是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轩辕天越骤然回过神来,他看了林子尘一眼,再看了一眼楚承川,沉声说道:“多谢!”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就是天塌下来他也管不了了,他的浅浅正为他生下了孩子,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光景,若是,若是……他不敢想,身体一转,直接朝着那帐篷而去。
眼见轩辕天越离开,楚承川直接跟了上去,却不料林子尘等人挡在了他面前,他眉头一横,“滚开!”他提剑就是一阵乱砍,月儿生下了孩子,怎么办,怎么办……他现在顾不得别的,他要去她身边。
林子尘提剑阻挡在前,眼底满是坚毅,就是死,他们也不会让这人靠近主上。
帐篷里面,司徒第一将孩子包好,看着里面皱皱巴巴的婴儿,刚刚孩子之所以会哭,不过是他动的手脚,那一声极为响亮,想来着孩子并无大碍。
再看帐篷里面的女子,面色惨白,原本绝美的容颜此刻已经溃烂到连轮廓都有些看不清楚,她的眼睛微微闭着,似是没有了声息一般。刚刚他替她将孩子取出来的时候,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声都不吭,虽然还有气息,可是……
“浅浅……”帐篷外,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司徒第一停着这声音,看了容浅一眼,知道这个时候该把时间留给他们。他抱着孩子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浑身衣衫破碎,遍布伤口,发丝凌乱的男子,刚刚那一战怕是极为惊险。
“小言儿在里面,她给你生了个儿子。”司徒第一看着面前的男人,将孩子往前递了递,意思是给他抱。
可是轩辕天越却像是没有听到司徒第一的话一般,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帐篷内闭着眼睛的女子,她白色的裙子上遍染鲜血,整个人安静的睡着,好像没有了声息一般。他唇角微微颤抖,身体慢慢低下,走了进去。
司徒第一嘴角微牵,苦笑一声,低头看了怀中的孩子一眼,她,是用命替他保住了这个孩子,若不是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她不会这么快就……也不怪他不待见,况且,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浅浅,我回来了。”轩辕天越低声说道,他跪坐在地上,轻轻将褥子上的女子抱在了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你答应过我,要等我回来的,我回来了。”他低着头,吻了吻她的唇角,声音有些嘶哑,“浅浅,乖,我知道你很累,可是别睡好不好。”他怕她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突然开始后悔了,后悔要跟她成亲,后悔让她有了孩子。甚至后悔,应该让她跟着楚承川走,这样是不是表示,她还能活着,哪怕她的世界中再也没有他的身影,可是这又有什么要紧,只要她好,什么都不重要了。
“对不起,浅浅,都是我不好,别离开我,好不好。”轩辕天越声音低哑,他捧着她的脸,浅紫色的眸中黯淡无光,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这一刻心房里面似是有什么骤然塌陷了一般,空落落的。
若是失去这天下,失去所有能换回她,他定然毫不犹豫的交出,他从来都知道,他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她。可是,如今,他要失去的却是唯一想要的她,呵……这世上还有比这还残酷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