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浅微微摇头,“老头子不是他杀的,说来老头子是因我而死。”
“怎么回事?这,这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他将师傅一掌打下了悬崖……”易南浔眼底满是错愕。
容浅垂眸,“我也记不大清楚,但是我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有死。那是一座崖底,到处生长着毒物,那个时候我毒发什么都不记得,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躺在了我旁边,手里拽着草药。临终遗言是说自己这辈子目光短浅,瞧不起毒术,最后却死在剧毒之下,希望我们师兄妹三人将药王谷发扬光大。后来我查看自己体内的状况,才发现,老头子将毕生的功力传给了我,最后因为无法护住心脉死去。我将老头子埋葬在山谷下面,上来才知道外界传言药王死在了叛徒司徒第一手上。不过——后来,我的记忆又出现了问题,所以这些又被遗忘了,直到前两年整理我这些年的经历时,偶然看到。我想,老头子大概是不想报仇的吧。”
“不,不是这样的……”易南浔摇头,他目光漫过容浅,神色间浮出一丝决然,“他叛出了师门,他是叛徒,我药王谷不出叛徒。”
“师兄,药王谷在老头子那一辈还算是人才济济,可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后面就只剩下老头子一个人,老头子一生也就咱们三个徒弟,我已经指望不上了,杀了他,药王谷岂不是要绝脉了吗?你一个人要如何将医术毒术都传下去?”容浅微微闭眼,藏住心头的无力感。老头子的心愿,她无论如何也要达成。若能将药王谷发扬光大,留下司徒第一的性命又如何。
易南浔默了,依照小言儿现在的实力,杀司徒第一并不难,可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可不就是一种妥协吗。然而若是为了药王谷不杀司徒第一……
“司徒第一虽然跟着慕容笙箫,但是他也未为难你,师兄比我了解他,这些由你自己而定。”容浅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垂眸饮茶。
易南浔看着容浅平静的容颜,忽而苦笑一声,她都不报仇了,他还能如何,现在,他还不是司徒第一的对手呢。而且,现在有比报仇更重要的事情。
“子离一直在找苏妄言,大概是希望找到她帮你解毒,你……”
容浅手微微一紧,抬眼看了易南浔一眼,“所以,不必告诉他我是谁。”
“为什么?”易南浔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是怕他知道伤心吗?她竟这般在意他?
容浅抬头,眼底掠过一丝寒意,“为什么,你清楚,所以,不该说的话,不要说。”说着她偏过头看着别处,语气却是忽的缓了下来,“就让他心里存着一丝希望吧。”总好过因为求而不得心生绝望,这样的苦痛,她经历过,再不想他也经历一次。
“他就那般好吗?”易南浔不甘心的看着面前的人,“他总有一天会成为帝王,若他成了帝王,后宫三千,你要如何自处。况且若有一天你死了,你能甘心他坐拥江山,怀抱美人,将你抛诸脑后?!”
“坐拥江山倒可,后宫三千倒是有些夸大了,毕竟本宫这手臂只足以拥抱一位佳人,为她一人遮风挡雨,所以易先生的担忧大可不必。”一个清越的声音忽然传来,声音中透着戏谑之意。他单手背负,俊美若神祇的脸上淡然从容,浅紫色的眸中含着三分笑意,可是饶是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也让人如芒在背。
容浅心头咯噔一声,总觉得易南浔刚刚的问话有些奇怪,她蓦地抬头,正对上那审视的目光,心头一沉,他,在试探她?!
“小言儿从前不唤我二师兄的。”易南浔忽的开口。
容浅藏在袖中的手微微一紧,看来他是真的怀疑了呢,“哦?那我唤你什么?易先生不妨直言。”
“我们药王谷也没有石榴树,那是一棵柿子树,而且那年它只是一颗小树苗,是你亲手种下的。”易南浔继续说道。
容浅脸上的笑容瞬间转淡,心下忽的好笑,没想到是自己露了破绽出来,那后面什么竹子也是了?
“不知二师兄究竟想说什么?”容浅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面上看不出任何不虞。
那淡蓝的身影忽然站了起来,他朝着那安然坐在桌旁的‘男子’走去,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到底是谁?”小言儿怎会对他这般冷淡,小言儿怎么会不记得过去的事情。
“我是谁?那易先生倒是说说你觉得我是谁?”容浅淡然一笑,绝美的脸上绽出一抹华彩,璀璨夺目,优雅自得。
那雪白的袍裾忽的倾泻而下,座位上的‘男子’站了起来,她单手背负,走到小楼栏杆处停驻,眺望着远方层层叠叠的楼宇,声音悠远苍茫,“所以,我才与你说,忘记苏妄言这个人。”
忘记,要如何忘记,易南浔看着那站在前方身形瘦削的身影,这张脸分明是她,可是这性子,这语气,竟让他丝毫找不到小言儿的影子。可是,她偏偏医术了得,他无法不承认眼前这人是小言儿。那么唯一的解释是……
“你……失忆了?”易南浔好半天才挤出这几个字,可是若是真的失忆了,她为何还记得他?不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忽的抚着头,努力去回想近来发生的事情。最开始的时候,他心里就存着一个疑影儿。
那个时候在北楚国,轩辕天越突然要让他加快寻找苏妄言,还问了他一个问题,什么病会让人没有脉搏。
没有脉搏,那次回天越国的路途中,他曾经替她把过脉,脉搏几乎没有,那个时候她还用她的血驱赶蛇群。
所以,轩辕天越之前想救的那个人是小言儿?
后来,后来在天越国,小言儿失踪之后,轩辕天越曾经问过他,问过他……噬心蛊的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