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就好。”她对康王轻声说道，“当初你谋算宁王与李妃，我并未拦着你，是因宁王与李妃本也是那样的小人，你不算计他，他就反过来算计你，绝不会放过你。可是燕王不一样，他从未与你相争，也素来光明正大，就算要打败他，也该堂堂正正在朝堂之上，在朝臣心悦臣服里将他打败。更何况，你已经害了婠婠一次，这已经足够了。”她眼底难免生出几分伤感，看着康王说道，“母亲知道你的抱负，也希望你能够成为太子。可是母亲不希望你为了储君之位，把自己的良心都丢了，你明白吗？”

“儿子明白。”康王跪在韦妃的身前低低地说道，“儿子从前的确做过恶事。可是对燕王弟，儿子敢保证，从未想过害他。”

“这才对。”韦妃笑了笑，和声说道，“对小人有对对小人的手段，对君子却要有君子的手段。还有，燕王真的死了？”

她这一问，明显带着几分探究，康王不由露出几分疑惑。

“母亲为何会这样问？”

“凶信都传来帝都这么久，可是婠婠一口咬定燕王没死，我瞧着她不像是伤心过度不能相信，反而有些笃定。”韦妃平静了一下，见康王摇头，不由露出几分失望地问道，“所以是真的……”

“韩宁正在关外，燕王弟的尸身就是他找到的。”康王沉着脸缓缓地说道，“正因为是阿宁发现了尸身，因此他无颜面对婠婠，甚至都不敢跟着棺椁一同回来。母妃也知道，当初婠婠的事，是儿子害了阿宁。如今阿宁本想补偿婠婠，想要亲自把王弟找回来，谁知道却……阿宁已经书信给我，说要再碗几日才能回到帝都，只想避开这件事。”他想到韩宁的书信，不由露出几分愧疚。

“这么说，阿宁可以从边关赦免了？”韦妃开口问道。

“他到底在关外立功，功过相抵，虽然没有封赏，不过父皇允许他回朝。”

康王顿了顿，抬头对韦妃说道，“母妃，真的不是我。”

“我信你这一次。”韦妃看着近在咫尺，短短时间消瘦清隽了许多的儿子，心里也难免心疼，抬手慢慢地拂过儿子憔悴的脸轻声说道，“既然你说你没有，那母亲就相信你没有。好了，既然你没有做这样的事，那母亲也能面对楚贵妃还有婠婠了。”她的眼底露出几分轻松，见康王勉强笑了笑，不由露出几分关切地说道，“你怎么瞧着这样疲惫？还有，你府里是怎么服侍的，怎么你消瘦了这么多？”

“最近父皇那里事情繁忙，我顾不上她们。”康王含糊地说道。

他虽然看起来满不在意，韦妃的目光却看着儿子，许久之后叹息了一声。

“许氏糊涂，楚氏狠毒，赵氏虽然是个好的，可是如今也在太后面前忙碌不停，你面前的确没有个只冷热的人。”

她顿了顿，看着康王问道，“太后早就想叫你迎娶正妃，如今你已经得胜回朝，正妃之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迎着韦妃关切的目光，康王突然握紧了自己修长优美的手。

“母妃……儿子想娶婠婠。”

“姐姐，你在说什么！”楚妃的脸顿时变了。

“康王也是喜欢我们婠婠的，你忘了，当初……”

“无论当初如何，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婠婠关心则乱。可是就算是这样，咱们也不能插手婠婠自己的事。她已经为了咱们做了这么多，难道我们还要叫她再因为咱们所谓的爱护，就委屈自己？”楚妃知道楚贵妃不忍婠婠后半生凄凉，可是想到婠婠对燕王的心意，到底有些不舍，对楚贵妃轻声说道，“咱们不要插手，就叫婠婠自己选择她往后的人生。姐姐，她的生活，也该握在她自己的手中。”

“我知道。我明白。”楚贵妃也是一时心急，待如今叫楚妃阻拦了一下，不由也散去了刚刚的心思。

“我只是舍不得婠婠。”她含泪说道。

“若婠婠觉得心里欢喜，那她就这样一个人也无所谓。姐姐，我们姐妹两个，难道往后还护不住一个婠婠？”楚妃顿了顿，平静地说道，“就算是我们护不住，还有陛下。难道陛下要亲眼看着他赐婚的大好姻缘，叫别人作践？婠婠与燕王走到如今，陛下难道就能看着婠婠陷入凄凉？只要有陛下维护，婠婠就不会被人欺负。”她抬眼对楚贵妃说道，“这才是我们姐妹应该为她做的。”

“怎么做？”楚贵妃顿时把康王撇在一旁对楚妃急切地问道。

楚妃沉默很久，方才缓缓地说道，“姐姐在陛下面前一向得宠，若陛下在姐姐这儿的时候，姐姐多说说婠婠的可怜，也将这宫中对婠婠的流言蜚语都说一说，陛下自然心里有数。他日理万机，心思都在前朝，如今难免顾不上后宫的事，因此不知婠婠的委屈。可只要姐姐在陛下面前说了，陛下既然心里知道了，那就绝不会放任别人踩在婠婠的头上。有陛下的庇护，婠婠才能过得好。”

“这是咱们做姑母的唯一能为婠婠做的事。至于其他，都与咱们无关，咱们不要管。”

楚贵妃一向信任妹妹，见楚妃专注地看着自己，想了想，轻轻点头。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道，“我会对陛下说的。”

“姐姐说的时候，不妨多掉点眼泪。”楚妃平和地说道，“眼泪落在我的面前，陛下怎么知道姐姐心里的难受？还有，今日我对姐姐说的关于燕王为储君的话，姐姐不要对陛下说。”她千叮咛万嘱咐，楚贵妃自然记在心中。她心里为婠婠感到难受，可是又为皇帝对自己的心意感到莫名的伤感，想到皇帝为了叫自己姐妹在宫中能安稳度日，因此将婠婠赐婚给了燕王，她只觉得害了婠婠一生的罪魁祸首是自己才对。

若不是为了她，婠婠怎么会嫁入皇家。

“如今，也该是我这个做姑母的保护她了。”

这一刻，楚贵妃想到了很多。

她想到当初她带着几分欢喜地对皇帝说起婠婠愿意接她与楚妃日后出宫奉养，皇帝微笑的脸。

原来那个时候皇帝的满意，不仅仅是满意她的高兴，也是在满意婠婠的孝心。

因婠婠孝顺，因此皇帝才会放心地将她们姐妹托付给婠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