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正撑着额头靠在软塌上,露出几分疲惫。
周氏双目放空,一点儿都没有为承恩侯夫人伤心的意思,只是拧着帕子时不时装模作样地压一压干巴巴的眼角。
见婠婠进门,周氏眼睛顿时一亮,却见太夫人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温煦来对婠婠招手说道,“五丫头回来了?”见婠婠上前,太夫人抬手摸了摸婠婠如玉一样的脸颊,慈爱地说道,“不过是些楚家自家的事,你一个王妃常常回娘家可不好。你还心里惦记燕王殿下,如今又来看望。”她叹了一声叫婠婠坐下,这才对婠婠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太后娘娘也是关心我这一把老骨头,没事,真的没事。”
她与承恩侯夫人婆媳之间的感情本就不怎么样,虽然突然人死了有些震惊,不过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
婠婠也知道,便低声说道,“太后娘娘十分关心您。”
“娘娘的心一向是软的,念旧的,是楚家辜负了娘娘的一片心。”太夫人撑着软塌温和地看着婠婠,轻声说道,“难得娘娘这样喜欢你,你要多在娘娘面前陪伴娘娘,为楚家尽忠。咱们楚家深受皇恩这么多年,其实都是辜负了。”这一桩桩的事里头,皇帝与太后对屡次犯错的楚家多么耐心,哪怕是罪大恶极,可不过是降了一级的爵位,除此之外什么毒没有处置。她顿了顿,握紧了婠婠的手。
“你要记得我今日说的话。”
“您放心。”见太夫人看似无动于衷,其实心里对承恩侯夫人的过世有些触动,婠婠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大伯娘是……因何过世?是什么急症?”
“急症?”太夫人苍老疲倦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冷笑,“恐怕不是急症,是有人急着叫她死,让位置呢!”
这话一出,婠婠顿时眼睛震惊地看住了太夫人,动了动嘴角轻声问道,“您的意思是,是?”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凉,不寒而栗。
有人要承恩侯夫人让位置?
让出主母的位置?
是谁?
“如果这是你的真心的话……”婠婠没有劝说佳宁公主的意思。
佳宁公主既然已经决定的事,她没法在她的面前劝说她“识时务”。
在爱情面前,一切功利的劝说都显得可笑到了极点。
“是,这是我的真心。”佳宁公主见婠婠没有劝自己,眼睛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握着婠婠的手轻声说道,“婠婠,谢谢你。”谢谢她没有劝她不要那样冲动,不要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连累进去,不要什么都不顾只为了这所谓的感情。她知道,如果丹律王子提出这婚事延迟自己点头,丹律王子只会放心,不会对她失望。可是他待她真心,没有拿她当做挡箭牌,她为什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呢?
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如同丹律一样待她。
此生或许都不会。
她不想错过这份感情,还有自己喜欢的这个人。
“不过如今正在打仗,恐怕礼部顾不上你。”婠婠迟疑地说道。
“我刚刚已经与太后娘娘说了,大婚从简,不要过于铺张浪费,令人觉得我这个做公主的骄奢淫逸,不为天下百姓担心。只是排场还是要到位的,我毕竟是个皇家的公主,太寒酸了,不仅自己脸上不好看,父皇那里也不好看,对不对?”佳宁公主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已经说出自己最想说出的话,就靠在一旁,取了桌子上的点心咬了一口含糊地说道,“我不求我的大婚与其他公主一样显赫张扬,也不必十分热闹,可是该有的也得有。”
“比如?”
“比如巡城,比如从宫中大婚出嫁,比如我的公主府。对了,说起来我的公主府就在燕王府不远,日后我能和你在一块儿说话了。”佳宁公主眼睛一亮,仿佛很高兴,婠婠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来说道,“若是有你做邻居,这日子过得很不坏。”佳宁公主一向与她要好,日后住在一块儿自然更加亲近,也有人陪着她说说话。想到燕王不在帝都,倒是可以与佳宁公主作伴,婠婠觉得这样也不错。
“这两个孩子,都在说什么呢?”
“太后娘娘,我正和婠婠说大婚和往后做邻居的事儿呢。”佳宁公主急忙对太后笑着说道,“婠婠自然十分高兴。她与我好着呢。”
见佳宁公主真心的欢喜,太后不由露出几分笑意,带着几分怜爱地看着婠婠柔声说道,“你往后在帝都里,若是与佳宁说笑也是好的。”她叹了一口气,见婠婠起身对自己应了,这才叫她走到面前来拍着她的手轻声说道,“好孩子,你和燕王都是懂事的孩子。这帝都之中有我,有皇帝,你在帝都还是跟从前一样。”她怜惜婠婠与夫君分别,且想到婠婠不争不闹,这样懂事乖巧,一心为了皇帝,便微微摇头,有些黯然。
“太后娘娘这话儿说到哪儿去了。我在帝都之中从未受过什么委屈,您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太后便冷哼了一声问道,“那楚玉怎么哭到你的家门上,说什么不干不净的话?”皇家的耳目众多,且楚玉那一哭一嗓子真是太叫人瞩目了,什么叫婠婠去求求康王,这说出来的话叫太后震怒不已,若不是康王也出征在外,她不好在帝都苛待他后院的女人,免得叫人说闲话,太后非把楚玉拎到宫里掌她的嘴。见婠婠也并未放在心上,太后便叹了一口气对皇后说道,“往后咱们也得多看顾婠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