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从小看着楚兰长大的，自然知道这个孙女心直口快，可是一向都没有什么坏心眼。

还有婠婠，那样懂事乖巧的女孩子，怎么会做出那些恶毒的言行？

那侍女们口中的话，简直就不是她认识的两个孙女。

因此，太夫人若有所思地扫过了躲在宁王身后的楚玉，这才绷着一张苍老的脸对承恩公说道，“孩子们自己在私下拌嘴，你搀和什么？且三丫头五丫头的品性，我这个做祖母的可以作保，必然不是会无事生非陷害人的。她们姐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该听侧妃的一面之词。只不过……”她顿了顿，见楚玉瑟缩地探头出来看着自己，就眯着眼淡淡地说道，“方才都是两个侍女在说话。侧妃娘娘，你的这两个姐妹，当真如同她们口中那样不堪？”

“母亲也不要太偏心了！”

承恩公见她偏袒楚兰与婠婠，顿时愤愤。

显然，太夫人是不相信那两个侍女的话的。

“这两个丫头担心孙女儿，因此关心则乱，说得厉害了一些。”楚玉垂了垂眼睛，裙裾微动，走到了太夫人的面前轻轻拜下。

“真的，真的并没有什么。三姐姐与五妹妹对孙女儿有些误会，可是……”她抿了抿嘴角方才在太夫人审视的目光里轻声说道，“并没有坏心。”

她这样委屈地顺了太夫人的意思往下说话，宁王的眼中的心疼都无法掩饰。

太夫人偏心楚家两个嫡女，因此硬压着楚玉在她面前示弱。

今日是他看见的，是楚玉已经成了侧妃之后尚且如此。

那么从前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当楚玉只是一个无助的庶女自生自灭的时候，又该如何可怜？

掩了掩眼中的不悦，宁王的目光又扫过咬牙切齿看着楚玉，恨不能把她给千刀万剐的楚云，越发在心中恼火了几分。

他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心里都是对楚玉的怜爱。

见太夫人垂眸任凭楚玉屈膝福在自己面前不叫她起身，宁王霍然而起。

他的脸上带着温文谦和的笑容，上前将惊讶含泪的楚玉双手扶起。

“本该在楚家多留些时候，只是太夫人不要见怪。小王还要带阿玉入宫给母妃请安，实在不能再留下去。”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承恩公夫人顿时就眼前一黑。

宁王把一个侧妃带去见李妃，把楚云置于何地？

楚玉既然做错过事，本就应该自己承担。

她央求婠婠的时候，婠婠并没有想过为她保守一辈子这个秘密。

毕竟，楚兰有资格知道，到底是谁曾经害过自己，自己曾经因此受到的责难，都是因谁而来。

楚玉的脸顿时就苍白起来，她美丽无比，娇柔纤细，在这个时候，在婠婠平静的目光下慢慢地颤抖了起来。毕竟这里还有宁王府的侍女，她如今依附宁王，自然不愿叫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被宁王府的人知道。颤抖着嫣红的嘴唇，她讷讷不语，楚兰的眼里闪过一抹狐疑，犹豫地看了婠婠一眼问道，“你们瞒着我什么？究竟是什么黑锅？”她的疑惑，也令那两个侍女的目光落在楚玉的身上。

楚玉颤抖得更加厉害，美丽的眼睛里都是晶莹的眼泪。

“五妹妹，你不要这样。”

她方才想在婠婠和楚兰面前装模作样的样子都不见了，露出几分央求。

婠婠却笑了笑。

“侧妃当初求我为你保密，只不过是唯恐自己在嫁给宁王殿下之前，就被大伯娘与二姐姐处置。如今，我瞧你在宁王府的日子过得很不坏，并不需要对从前的事遮遮掩掩。既然这样，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难道侧妃的心里，觉得三姐姐的名声与清白不算什么。只有你的幸福才是幸福？”她的眼睛慢慢地冷了下来，楚玉哽咽了一声，踉跄地退后了一步，竟然转头就匆匆地走了。

“她瞒了我什么？”楚兰没有想到楚玉会这样激烈地表示拒绝，一时十分茫然。

“三姐姐忘记了？之前你与二姐姐争执，二姐姐一时摔落台阶伤了脸，那个时候谁站在你的身边。”婠婠雪白的脸露出了一个细微的笑容，她看见楚兰晃了晃，伸手扶住了她摇头说道。“若她敢于承认，我至少能知道她的确有了后悔之心。可是如今看她……可见当初在我面前苦苦央求，也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宁王也真是够眼瞎的，楚玉的确美貌，可是叫婠婠说，这样心机手段都不缺，还会装柔弱扮可怜的女人，实在不是宁王能消受得起的。

只看宁王对楚玉十分满意的样子就知道。

“原来是她。”叫婠婠觉得诧异的是，楚兰竟然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伤心。

她的脸色苍白，可是却又露出了几分“果然如此”的苦笑。

“你知道？”

“若你不对我说，我是决然想不到的。可是你一提我又想，这的确是她能做出的事情。”楚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靠在婠婠的肩膀上，一眨眼，一滴眼泪就从眼里落下来，轻轻地说道，“我当初只当是二姐姐要陷害我，自己伤了脸，于是却将这件事推在我的头上。可是如今……四妹妹真是好手段。”不仅伤了楚云的脸，令宁王对楚云美貌受损心中生出芥蒂，报了楚云总是欺负自己的仇，她还挑唆了楚云与楚兰之间的关系。

多么聪明的人。

可是她觉得，大概是对楚玉的作为有了心理准备，她并没有那么不能接受。

甚至还带着一种“那就这样吧”的感觉。

婠婠见她难过，就安静地陪着她。

宁王来到承恩公府是一件大事，承恩公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把宁王简直当做掌上明珠。别人家的掌上明珠都是可爱的女孩儿，可是婠婠见她大伯父那两样放光的样子，就觉得大概宁王如今是承恩公的掌中宝。因楚玉匆匆地流着眼泪回了宁王的身边，含糊了几句“见着三姐姐和五妹妹了”，因此宁王嘴里不说，心里却只当婠婠与楚兰给了楚玉难看，难免在心里不悦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