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而言,这所谓的栽赃嫁祸,都粗陋得很。
“若说是我今日撞在她的身上下了毒,那之前呢?大伯娘,那小丫鬟说什么你也都信了,可是你若是真的想找出谁是下毒的人,就得好好儿问问这小丫鬟。”见承恩公夫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婠婠的目光就落在了楚二太太的身上,挑眉说道,“更何况,二姐姐的伤若不好,难道不是大姐姐占了好处吗?过几日大伯父宴请几位皇子,二姐姐伤好不了要躲羞,那大姐姐岂不是姐妹中的翘楚?我记得,大姐姐也口口声声要嫁给宁王殿下呢。”
“五丫头,你,你可不能随便诬陷你大姐姐啊!”
见承恩公夫人的目光如同刀子一样射过来,楚二太太顿时就慌了。
“二伯娘既然都害怕这无限,我自然只有更害怕的。自然要请殿下还我一个清白。”
燕王眼底带着几分温煦爱惜,看着侃侃而谈,没有半分惊慌怨愤的美丽少女。
她仰着头骄傲地说话的时候,去了一贯的娇俏柔顺,多了几分光彩与荣光。
“且若大姐姐无辜,又何必惧怕掖庭狱呢?”婠婠见楚秀柔弱的身躯都在颤抖,仿佛害怕得不得了,那惨白的脸色甚至连娇艳的胭脂都遮不住了,就在心底冷冷地哼了一声,对楚秀沉声说道,“我都诬陷大姐姐到了这个份儿上,难道大姐姐还不愿掖庭狱还自己一个清白吗?”
她一向在姐妹之中不笑不说话,笑吟吟总是一副脾气好的样子,可是这一刻露出的锋芒,却令人惊心动魄。
“可是掖庭狱……”楚秀就哆哆嗦嗦地说道。
她自然是知道掖庭狱的。
掖庭狱其实乃是皇家后宫审问宫中妃嫔与宫女的地方,并不是寻常官宦勋贵人家家中的女眷能够踏足,可是虽然从未进过掖庭狱,楚秀却一向知道掖庭狱那赫赫威名。
她想到曾经在宫中三言两语地听说别人议论掖庭狱,说着那其中的血腥与酷刑,都觉得后背心在发麻,也知道那小丫鬟进了掖庭狱只怕是熬不住的,却还是勉力避开了婠婠的视线咬牙说道,“哪怕我委屈,可我不是五妹妹这样只是的人。把家里的丫鬟送去丢人现眼,我做不来。”
“原来大姐姐是心虚了。”婠婠就笑了笑。
“你说什么?!”楚秀一贯都稳重平和,此刻却叫婠婠给气得声音拔高,破了音了。
“不心虚,为什么不敢送那丫鬟过去?难道大姐姐还当真是一片慈悲心肠啊?”婠婠就含笑看着脸色扭曲的楚秀,勾了勾嘴角方才说道,“燕王殿下方才都答应了,这件事绝对不会叫旁人知道嘲笑咱们楚家。至于担心家丑外扬,大姐姐不必担心。那掖庭狱是什么地方?阴私见得多了,在咱们府里头天崩地裂的大事,在别人的眼里压根儿就不够看好不好?”
她说得轻松极了,可是楚秀却越发浑身寒冷。
因此承恩公夫人越发怀疑地看着自己了。
她觉得自己被婠婠推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令她想要托起一旁的茶盏喝杯茶,却都双手颤抖,不能稳住,只听手中的茶杯在碟子里乱响。
楚云的那毒,是她下的。
“掖庭狱?”
这个名字就充满了血腥,承恩公夫人尚且没有言语,楚二太太已经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不是把家丑丢到了外头去吗,老太太?”楚二太太没有想到燕王竟然说说出这样冷酷的话,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儿都冒冷汗,急忙赔笑凑到了太夫人的面前来说道,“到底不过是家事,可若闹得众所周知,这岂不是大家脸上难看?也给太后娘娘脸上抹黑啊。”
她一只手用力地扣着女儿楚秀的手腕儿,面上挤出一个十分关切的表情来对承恩公夫人说道,“都说家和万事兴。若是叫人知道咱们楚家内里还有这样的事儿,该怎么笑话咱们?”
她顾虑得仿佛很有道理。
承恩公太夫人就犹豫了一下。
“抹黑?自己干出这种狠毒之事,还将此事扣在婠婠的头上,这难道就平白过去了?”燕王抬眼看着沉吟不绝的太夫人。
“这个……”
太夫人沉默了片刻,想到太后如今在宫中也十分熬心,便对燕王温声说道,“多谢殿下为楚家家事着想。只是并不是什么大事,还是算了。”
“婠婠被冤枉了。”燕王冷冷地说道。
“没有证据,谁也不能说是婠婠做的。”太夫人疼爱婠婠,可是却更要维系一个家的稳定与和睦。她也知道这件事是婠婠受了委屈,她不叫燕王将那丫鬟给送到掖庭狱去,那丫头若不说实话,残害姐姐的虚名儿只怕婠婠一时是拿不掉了。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一旦那丫鬟给拖走,帝都各个家族嘲笑的目光都要落在楚家的头上,若是这丫鬟招供出来真相,那乐子就大了。
太夫人还没死呢,眼神儿好的很,自然知道下毒这事儿,跟谁的关系更大。
这可是丑闻了。
她愧疚地看了婠婠一眼,就见她垂目不语。
安静娇俏的少女坐在一旁,头也不抬,看不出眼中的神色。
片刻之后,她抬头看向燕王的方向,沉声说道,“虽然家里头的名声要紧,可是我却不能给人背了黑锅。”她雪白的贝齿咬着自己的嘴唇,看着燕王问道,“殿下可否将这丫鬟送到掖庭狱,却不叫人知道,为楚家隐瞒?若这丫鬟招供了什么,也请掖庭狱不要外传,保住楚家的名声?”
她半点儿都不想息事宁人了。
虽然会叫人说一句她不懂事非要闹得阖府不宁,可是为什么要她背负罪名?
太夫人的意思,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此打住,也不探究真相。
看似维护了婠婠,其实却叫婠婠立在一个尴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