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烟迷蒙的睁开眼睛,困音厚重的恩了一声,便继续沉浸梦乡,昨天的事情,话还没有谈开,两人却默契般的保持缄默,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陆皓谦拿起放在床头的手表,还不到五点半,外面连天都没有亮,他吻了下顾烟,困倦的下床去浴室洗漱。
司机来迟了几分钟,陆皓谦站在小区门口,上海今年的冬天干燥寒冷,晨风刮过,脸上仿佛被刀子划破,单薄的西装遮不住刺骨的冷风。
还没有透亮的清晨,冷蓝色的天空上面,依然可见黑夜的影子。
在路灯下等车的陆晧谦,陆皓谦抬起手,看着他左手无名指上空空如也。
他答应过顾烟不会把戒指摘了下来,却已经忘了摘下多久,他不喜欢戴首饰觉得很麻烦不舒服,也包括婚戒,而顾烟就算怀孕手指浮肿,她也不肯摘下,这可能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陆晧谦拿出钱包,取出放在夹层里的婚戒,又重新戴在了无名指上。
婚戒的象征性在女人心里一直看的很重。顾烟对他没有安全感,反思也是他做的远远不够,他们的这段关系,像是隔着一层膜,话必须要说开,可是如果结果真的和他想的一样,也只能选择去逃避。
陆皓谦不清楚,顾烟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依赖念旧,还是所谓的不甘心,最终才会跟他走在一起,顾烟的没有安全感,是怕他会离开,还是女人的占有欲。
几年前的顾烟,会一心一意的爱着他,飞蛾扑火,日子再穷也是幸福。
如今呢,她心思飘忽不定,嘘寒问暖少之又少,尤其是结婚怀孕以后,顾烟更是变本加厉,动不动就会发火,对他挖苦嘲讽,每天都会说他老,更年期,身边没女人活不了,好色,有时多嘱咐两句话,也要让他闭嘴…
就说前天晚上,他去亲顾烟,直接被顾烟骂,“怎么这么贱,那么大岁数了,还要不要脸。”当时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顾烟光记得被他凶,不会去反思。
这哪是爱人的表现,就算他抛下尊严不去计较,积压已久也会很累,难道孕妇就可以为所欲为。
陆晧谦清楚的记得,他对顾烟的承诺,可以让她去扮演婚姻中不爱的角色,显然他是高估了自己,他也渴望感觉到妻子的在乎,每天劳累回家,哪怕是她象征性的问一句,累不累也总比不闻不问要好。
可每天忙到焦头烂额,谁又管过他,他允许感情的天秤歪了,他处于下方,也不希望,对方连一点砝码都不会去加。
陆晧谦七点之前就到了怀成大厦去处理老居民区拆迁事故,死了两个人,却舆论空前,媒体再煽情报道那一家人的生前,引导群众舆论同情,说死的女孩多么懂事,她才16岁花一样年龄。
女儿就要出生,无缘无故又多了两庒人命,陆晧谦满面愁容,顾烟那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从会议室里出来,他烦闷的靠在右侧楼梯,低头拢火点了根烟。
手机贴在西裤口袋震动,他一手夹着烟,掏出手机看到是顾烟发来的简讯,提醒他明天她要医院产检,又说如果太忙,她可以和昆嫂去。
陆晧谦如潭的黑眸微眯,嘴里叼着烟,给顾烟回复道:“宝贝,我不忙,明天可以去,把早饭吃了。”
冷岑不知什么时候腰肢摇曳的走过来,嗲声嗲气道:“陆总,您还没吃早饭吧,我们去楼下餐厅吃点吧。”
和陆晧谦同时在员工餐厅,一直是冷岑的愿望,每每幻想那种场面,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悸动,和总裁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引来羡慕的目光和同僚的猜忌的艳羡,这种场景,换做是哪个女人梦中不想得到。
陆晧谦看了眼冷岑,一句话没说继续抽着烟,陈炜向他们走过来,笑道:“陆总,您到公司太早了,一起下楼去餐厅吧。”
陆晧谦将指间的烟蒂捻灭,冲陈炜挥了下手,冷岑也钻空跟在他们身后,她知道陆晧谦和陈炜不会赶走她,想她今天能坐上这个位置,自然也和她的性格和脸皮有关,冷岑奉信的观点,只要勇敢追,就没有追不到的男人。
陆晧谦在餐厅和陈炜讨论着,孕妇的事,他问陈炜说:“我老婆最近这两天,夜里睡不消停,总是上厕所,要么就腿抽筋,你老婆怀孕的时候也是这样?”
坐在陈炜身边,陆晧谦正对面的冷岑,还没来记得好好享受睥睨着向来投来羡慕和猜忌的目光,听到陆晧谦的话血管里就像个梗着一块棉花一样,堵塞难受。
昨天她明明亲眼看到陆晧谦对教训怀孕的老婆,还以为两人是闹僵了,那个陆太太,以后也不会有神马好日子过。
现在听陆晧谦这么一说,冷岑疑惑,她的陆总已经那么嫌弃他大着肚子的老婆,怎么还和人谈上了这些。
陈炜咬了口三明治,开口道:“我老婆当年也是这样,那时候腿都得了静脉曲张”
陆晧谦微扬薄凉的唇角,他和陈炜头吩咐道,“明天我陪我老婆去产检,你抓紧把那边的房子装修好,儿童房的效果我需要亲自决定,还有我老婆不喜欢厕所淋浴的地砖是白色的,这个要注意,你在给她单独弄个卧室,假如以后和我生气要睡客房,怎么也要让她睡的舒服一点对,卧室里沙发一定要放,其余的你看着办。”
冷岑听的云里雾里,好不容易盼来的一顿早餐,她被两个男人同时视为空气。
听着陆晧谦,一直把老婆挂在嘴边,心里嫉妒的抓狂,她一冲动抬起翘臀起身,走到陆晧谦身边,打断了他和陈炜的谈话。
娇声娇气的开口说:“陆总,我那个凳子好像有点坏了,我能坐在你身边吗?”
陆晧谦依旧没有理冷岑,继续和陈炜说着装修的事。
冷岑就当是陆晧谦默认,倩影腰姿的并腿坐在陆晧谦的身边,离的很近。
陆皓谦心绪不宁,刚才怒火填胸的他,口不择言,对顾烟说了那么多混账的话,搅的他心烦意燥,问题出在哪,他心里很清楚。
他走到办公室的金丝楠木长桌前,亲自动手裁好宣纸铺平,研墨挥毫。
执笔落书,笔酣墨饱,力透纸背,陆晧谦用行书写下,顾烟陆禅萱,望着久久入神。
陆皓谦有一个习惯,当他心绪不宁时,总是用写字让自己静心沉思,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痴迷于收藏那些价值连城的名家真迹。
商人如果附庸风雅,雅好收藏,会让那些艺术圈的文人诟骂一身铜臭之气,只是把书画看作是钱,因偏好去囤积居奇。
陆皓谦因为高价拍得各路名家真迹,被那些文人酸到了骨子里,说他是玷污艺术,对不起文豪大家。
高宾白敲了下门,阔步走进来,神色沉重的开口道:“陆总,老居民区拆迁,闹出人命。”
陆皓谦听闻,他不紧不慢的将宣纸卷好,无奈失笑,商人终归是商人,静心行书,才多久就被拉到现实,也难怪那些文人会说,一身铜臭气,根本不配去收得那些名家瑰宝。
他沉声开口问高宾白道:“媒体那边知道了吧。”
老居民区拆迁,对陆皓谦来说,一直就是烫手山芋,两年前他从政府手中得到项目,今年才开始落行拆迁改建。
解决这些老居民,遇到的困难与他预想中的一样,难度重重,严重拖后了他的进度,几个月过去,周围的老楼房已经开始爆破拆除,唯独剩下几户钉子户,无论他开出什么条件,他们也不为所动,坚持不搬。
高宾白叹声道:“已经知道了,估计新闻他们制作好以后,就能播出,在居民区光天化日下,闹出人命不是小事。”
陆皓谦哼笑了一声,烦心事简直是一件接一件,:“通知公关部,让他们去处理,拆迁闹出人命,也真是够可以的,没事给我找事。”
高宾白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陆皓谦,死了一老一小,老人和孙女在家里午睡,拆迁的人就开始推房,最后活生生的砸死祖孙俩。
陆皓谦本身已经够烦,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故,他叹了口气,手下的人怎么协调,这是所有老总都头痛的问题,他不可能每天抓一个部门,所有事情都兼顾到。
这件事不想也知道,项目的负责人一定是请了社会流氓去用些卑劣的手段,让那些钉子户害怕走人。
这样的做法,对地产商来说,司空见惯,必要时必须采取这种非常手段,可也不能做的太过,就像这次,不择手段弄得马失前蹄,无意间他又成了罪人,一切还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这件事对怀成集团的名声影响很大,当时到场的媒体太多,公关不可能把新闻压下去。
还没到傍晚,果然各路媒体开始纷纷报道,指责怀成集团无良铁血的行为,引来巨大的舆论谴责。
并且把陆皓谦在澳门香港以及美国的博丨彩产业开公布于众,媒体称陆皓谦是一代枭雄,猜测他的身家一定有所隐瞒,生意游走灰黑之间两不耽误。
在外界处于风口浪尖的陆皓谦,他一直坐在办公室,时不时抬腕看表,按耐不住,终于还是拿起了西装,起身离开。
出了办公室,下午被陆皓谦骂滚出去的冷岑,小心翼翼的将目光递向陆皓谦,看着他正颜厉色的样子,又不自觉的低下头。
片刻才敢抬眸注视着陆皓谦的背影,他今天穿着白色的衬衫,衬衫没有一点褶皱,裤线笔直的黑色西裤,暗色皮带扣下黑色皮带,全身上下都充满着男人成熟阳刚的迷人气息,光是他挺拔的背影都能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冷岑少女心事在脸上显露无疑,这一幕落在了总秘书林振东眼里,他轻笑道:“听说你今天被陆总骂了,怎么还一直盯着陆总看,目光送行?”
冷岑挑了挑眉,抿唇淡笑:“陆总和陆太太吵架,我只不过是无辜被牵连,陆太太今天被骂的好惨,也真是可怜,婚姻不幸的女人,嫁的再好又怎么样,我看陆太太的位置,快不保了。”
林振东当陆皓谦贴身秘书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练就的炉火纯青,一眼看穿冷岑安的是什么心思,漂亮有能力,自视过高,最后成了办公室秘书,她就觉得她也可以飞上枝头,对陆皓谦动了心思。
林振东一副瞧好戏的样子,审视着冷岑,不屑的扯了下嘴角道:“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陆总这个时间,不还是回家陪老婆去了,别在背后乱嚼舌根,你能到这个位置不容易,别因为这张嘴,到时什么都没了。”
冷岑被林振东教训,心里不服,却也没有话辩驳,毕竟林振东现在还是她的上司,她微微瞪了林振东一眼,什么也没说,扭头离开。
陆皓谦回到家,昆嫂告诉他说顾烟没有吃饭,从外面回来就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一句话也不说。
陆皓谦让昆嫂先回去,明早再过来,他放下公文包,站在客厅,以为顾烟会看他一眼,结果顾烟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把自己套在了玻璃罩子里,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
陆皓谦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去卧室取药瓶,又到厨房给顾烟倒了杯温水。
他半弯下腰把水杯和药片放在玻璃茶几上,不冷不热的开口说:“把叶酸吃了,到点了。”
顾烟冷清的回答说:“吃过了。”
陆皓谦轻抿线条冷硬的下颚,眉头轻蹙,“我给你熬点粥,没有胃口也勉强喝点,你不饿,女儿也会饿。”
“以后我自己做饭,你不用照顾我了,饿了我会去做。”顾烟仍旧没有看陆皓谦一眼,电视里正在演许亦琛去年拍摄的电影《古巷》,夫妻档上阵,讲述一段民国时期的凄美爱情,正演到何婉墨和许亦琛临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