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身后的这个女孩确实可怜,却更存在着可悲之处。
两个大人都赔尽小心,看着李吉儿的脸色。
玉烟就觉得莫名的悲凉,真的很替妈妈不值,所以,这顿饭也就吃的索然无味。
走出粥铺,迎面而来的一家子看着有些眼熟。
玉烟就扶了扶眼镜,不禁眯起眼睛。
“你------”微胖而有些萎靡的中年男子惊讶的看着玉烟。他旁边的女人以及两个男孩也都目瞪口呆。
玉烟笑笑,“我醒了,很好!你们赶紧进去吧,座位很难找的。”
玉烟说完,挽着费颂雅的胳膊高昂着头离去。
好歹是给了她生命的人,原是没有深仇大恨,却也不会有刻骨之爱。
见面点头微笑打招呼,只说明了认识而已。
与李承哲父女分手,费颂雅忍不住开口:“你能这般坦然,妈妈很高兴!”
玉烟笑,“是妈妈先坦然了,女儿才坦然的。”
费颂雅叹气,“还以为要关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玉烟道:“出来跟在里面有什么区别吗?这样的餐厅,要在以前,他说什么也是不屑来的吧!可是现在,却低头来了。也许以后的日子都要低头过了。”
那可谓是跌落云端的生活啊!
那么大的落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也是!”费颂雅点头,“所以说,做人还是安守本分的好啊!本来是监管的人,却硬要监守自盗。天网恢恢啊!”
“监守自盗?”玉烟咀嚼着这四个字,猛然间想到了什么,赶紧用手捂住了大张的嘴巴。
费颂雅奇怪的看着她,“有什么不对吗?”
玉烟摸向右眉,那里也有一块与古代的柳烟同样的黑痣,“不!很对!对极了!”
费颂雅摸摸她的头,“那个,李吉儿的病,你刚才也摸过脉了,还有好的希望吗?”
玉烟看着车来车往的马路,“她的病要想除根,其实不难,只要找颗健康的心脏,把她那颗小心脏换掉就行。”
费颂雅叹气,“你以为他们不想啊?承哲说了,只要有合适的心,他就把房子卖了,给吉儿治病。问题是到哪里去找心啊!”
玉烟耸耸肩,“既然找不到,那就先保守治疗吧!只是,她对你和李叔叔显然是不赞成的,妈妈还要坚持吗?”
“我与他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到了我们这个年龄,爱情什么的都不追求了,不过是想要个体己的人在身边罢了。”
玉烟皱眉,“那个体己的人到八十岁才能来到你身边,你也愿意等吗?”
“不会的!”费颂雅争辩道,“吉儿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她只是还没想明白而已。”
玉烟叹气,“何止是想不明白,还很偏激!”
不经意的瞥向旁边的婚介所,玉烟眼珠一转,登时就有了主意。拉起费颂雅就走了进去。
进了婚介所,费颂雅立即甩开玉烟的手,讶异道:“玉烟,你这是要做什么?要为自己登记吗?古代的那个你不管了?”
玉烟诡秘的笑,“当然是为妈妈你登记呀!不光给你在这里登记,我还会发扬我在单位的同事关系,尽快安排你相亲。”
p你这是要做什么呀?”费颂雅拉了脸,转身就要往外走。
玉烟也不阻拦,笑嘻嘻道:“你若想让李承哲尽快娶你,那你就得照我的安排做。”
费颂雅回过头来,愣愣的看着她。
玉烟莞尔,“你走也没关系,反正你的具体信息我这个女儿可是一清二楚呢!”
笑话!在大康朝,玩转那些王公贵族,甚至那不可一世的皇上,都不在话下,回来后,还对付不了一个老男人了吗?
就算他带了个拖油瓶,都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
果然,不出一个星期,李承哲就有些寝食难安了。
一天给费颂雅打八个电话,甚至把电话打到了玉烟这里。
玉烟的态度自然是强硬的很,像她妈这样美丽与智慧,性情与收入都兼具的,就算到了五十多岁,也还是很抢手的。
三天后,费颂雅从外面回来,脸上红光满面。一把抱住了玉烟,兴奋道:“他跟我求婚了!”
被人求婚,尤其是被自己所爱的人求婚,无论到了哪个年龄,都是一样的激动啊!
玉烟虎了小脸,“他求婚,你就答应啊?”
矜持,矜持啊!
在这个让男人的心脏漏跳节拍的时候,只要稍微犹疑一下,就足够折磨的对方发疯了。
费颂雅就露出小女孩的娇羞,“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哪还有那么多事呀?他说了,后天是好日子,我们先去民政局登记。”
“他还真是迫不及待啊!”玉烟扭头,就偷偷的笑了。
男人追逐的步伐总是这样,不到受到威胁,是不会加紧的。
而聪明的女人就该适当的给男人增加点儿危机意识。
正如,她现在留给沈廷钧的那个烂摊子。
他自信满满的以为,她会永远的陪在他身边!
所以,才会宁愿选择平妃,也不去忤逆皇上。
那么,她就是要任性的让他彻底的失去她,倒是要看看,他对那个皇上是否还要继续忠心下去呢?
这是一场赌!赌在他的心中,真正重要的究竟是江山还是美人。
想想那个父亲也确实可悲。
置身官场,拼命的上爬,的确带给了家族无上的光荣。
可惜,厄运来临,遭人举报贪腐,一经查实,就此入了大狱。从此事业完了,家庭更是完了。
而这样的结局让玉烟更是忍不住的唏嘘。
现代的柳家跟古代的柳家,几乎在同时败了,仅仅只是巧合吗窠?
还是某种预示?
而现在,面对着钢筋混凝土的城市,她是各种的不适应燔。
闻着现代的空气会觉得胸闷气短,听着汽车喇叭的嘈杂会觉得恐惧,见不到红花绿叶会觉得眼痒,感受不到夜的漆黑会难以入眠------她已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玉烟就决定跟妈妈好好的谈一次。
晚饭她亲自下厨,炒了四个小菜,还准备了红葡萄酒,然后等着妈妈下班回家。
费颂雅回来后就喜上眉梢,但嘴上却说着责怪的话,“你的身体才刚刚恢复,饭还是等我回来做吧!”
“妈妈,我爱你!”玉烟说着,上去拥抱了妈妈。
“你这丫头------”费颂雅就有些激动,女儿一直都是内敛的,这样子直白的表达爱意,还是头一次。
不等费颂雅的眼泪从眼里落下来,玉烟就已经松了手,倒退三步,然后跪地,嘭嘭嘭就是三个响头。
“你这是做什么?”费颂雅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不是过年磕头,没有压岁钱的!”
玉烟也是眼中含泪,“这半年,我是真的活着的,不过是在另一个时空。我曾经对一个人说过,若是能够再见到妈妈,一定要对妈妈磕三个头,感谢妈妈的生育之恩,教养之恩。”
费颂雅抱玉烟入怀,“可是这半年,妈妈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对你的教育太严了。逼着你博览群书,逼着你考研究生,逼着你学古筝,逼着你学围棋------”
“妈,别再说了!”玉烟阻止,“我现在知道了,所有妈妈逼着我学的,其实都是生存的技能,迟早有一天是会用到的。”
费颂雅抹一把泪,“你真的这样想?”
玉烟拉起他的手,到餐桌前落座,“先吃饭吧!吃完了,我要给你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吃过晚饭,母女俩躺在同一张床上,玉烟娓娓道来,一直讲到了午夜。
玉烟讲的口干舌燥。
费颂雅听的心惊肉跳。
讲完后,两人都是无话,却都是睁着眼睛到天明。
第一束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的时候,费颂雅用力的咽了口唾沫,“玉烟,你还想回去吗?”
玉烟就从床上坐起,“妈妈相信那不是梦境吗?”
费颂雅拍拍玉烟的脸,“妈妈宁愿相信那半年你活的很精彩!不管你在哪里,只要你是幸福的,妈妈就可以安心了。所以,如果你想回去,就别挂念妈妈。”
玉烟苦笑,“这种事,不是我想回去就能回去的呀!一切随缘吧!我去做早饭!”
费颂雅拉住她,“妈妈来!”
早饭很简单,稀饭,煮鸡蛋,还有简单的小菜。
玉烟的眼前就浮现出初时沈廷钧笨拙的剥鸡蛋的场景,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被她逼的剥鸡蛋,现在想想也是醉了。
她只是假死一次,他就发狠的将剥鸡蛋练得那般纯熟。
现在,她是真的从那个世界消失了,他又当如何呢?
“又在发呆了!”费颂雅出声点醒她,“是在想他吗?”
玉烟脸一红,讪笑,抬手摸头,超短的头发没有了如缎的感觉,心中就有种莫名的失落。“妈妈今天有课吗?”
费颂雅在大学里教授音乐,没有课是不用坐班的。
费颂雅笑笑,“没有!今天好好陪陪你!”
玉烟端起碗喝稀饭,“那妈妈就陪我去趟医院吧!”
“怎么?又哪里不舒服吗?”费颂雅连忙紧张的问。
玉烟摇摇头,“不是!我现在身体好得很,妈妈放心吧!”
“那是想上班了?”费颂雅看着女儿,醒来也有半个月了,虽说身体是好了,可是魂魄却似乎没有全回来。“不用急着上班,先好好休养一下吧!”
玉烟抿一下嘴,终于下定决心,“我知道说出下面的话很残忍,但还是希望妈妈能尊重我的想法。”
费颂雅就放下碗筷,“说说看!”
玉烟猛咽一口唾沫,“我想让妈妈陪我去签器官捐献同意书。”
费颂雅只是盯着玉烟看了五秒钟,然后轻轻的说了一个字,“好!”
“妈妈同意了?”玉烟显然大为意外。
费颂雅起身,“这件事,如果是放在昨天提,我肯定不会同意的。但经过了昨晚上你讲述的故事,你认为我还有理由反对吗?只是你爸爸那边------”
玉烟打
断她,“那个人就不要提了!”
在她毫无知觉的躺在床上期间,那个拥有父亲称谓的人居然就来了一次。
而那唯一来的那次,居然是要求放弃治疗。
她都怀疑他是收了那参与医闹人的好处。
不然,又没问他讨要治疗费用,他何必多管闲事?害她的医闹之人倾家荡产也是罪有应得,他又何必替人家着想?在他眼中,有把她当亲生女儿吗?
她甚至悲哀的想,在那个男人的眼中,她应该与他流失的上亿精虫是一个待遇吧!
想到这里,她就突然想起了柳志远,那个没有太大出息脾气好好的男人,至少还是扮演好了慈父角色的。
费颂雅见她这般抗拒,也就不再提。“那个,李叔叔想请咱们娘俩吃个饭,你看什么时候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