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钧摇摇头。
玉烟道:“好吧!那就当是压倒马的最后一根稻草吧!就比方说,你有一匹马,任劳任怨的为你干活。某一天,你心血来潮,想要看看他能承载多少货物。于是你就不断的往它身上加重物。心想着,是不是已经到了极限了呢?这个时候,你轻轻的放上一根稻草,马在瞬间轰然倒塌了。”
沈廷钧道:“何必说得那么复杂!不就是事情到了最后的临界点,再增加任何一点点的因素都会使之崩溃。”
玉烟就抬手拍他的脸颊,道:“沈廷钧,你好没情调!”
沈廷钧道:“那就来说说你不断往马身上加的重物究竟是什么?”
玉烟就推他一把,然后从护栏上跳下来。春天的风很是恼人,吹动一池碧水。
玉烟沿着湖边走,道:“这第一个重物,就是咱们的孩子没了!那毕竟是你母亲期待了许久的头孙子,却因为她的狭隘心里而葬送了。她能不难受吗?”
沈廷钧道:“那并不是她直接害死的呀!”
玉烟道:“那么间接的成分有没有?如果元宵节那晚她把你叫走不是故意的,我相信她的内疚会少一些。但偏偏她就是!她本想给我一个下马威的,没想到我一出事,儿子与她反目了。”
沈廷钧走在她身侧,道:“你出事后,我对她确实多有责怨。那个时候心情真是坏透了!”
玉烟道:“现在后悔那么对她了吗?”
沈廷钧道:“玉儿,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母亲!”
玉烟耸耸肩,道:“是!母亲是唯一的,但是女人却是可是随便换的。”
沈廷钧苦笑,道:“你非要这般曲解我的话吗?”
玉烟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只是觉得当人家的母亲应该比当人家的女人,感觉应该好一些吧!”
沈廷钧趁机道:“那我今晚去你那儿,送给你一个孩子可好?”
玉烟假装没听懂他的话,道:“你到底还要不要听压在马身上的重物?”
沈廷钧就叹气,道:“好!那咱们先来说说‘重物’。这第二件应该就是元璟来搜这平祝王府了吧!”
玉烟摇摇头,道:“那是第三件!第二件是,你的准王妃柳烟,居然在关键时候舍弃了自己的亲妹妹。”
沈廷钧道:“那只能说明柳烟的人品有问题!何况,她宁愿舍弃自己的亲妹妹而选择我,我母亲不该欣慰吗?”
玉烟挑眉,道:“是你欣慰吧?”
沈廷钧道:“玉儿,到了现在,你还在怀疑我对她有情吗?”
玉烟就苦笑,小声道:“我倒宁愿你是对真正的柳烟有情的呢!”
“你说什么?”沈廷钧纠结了眉头。
玉烟道:“我只是在说,你的母亲可是护国公主,眼光自然就比别人看得远些。她会想,一个人品有问题的女人,他日真要是娶过来,带给王府的会是什么呢?她今天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舍弃自己的亲妹妹,那么明天会不会为了别的目的出卖你沈廷钧呢?”
沈廷钧道:“照你这么说,这一件货物的重量还真是不轻啊!”
玉烟道:“所谓的,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通过元璟来搜府时我的应对,她已经比较出来了。那就是,虽然我也不怎么讨喜,但比那个柳烟却是可爱多了。”
沈廷钧就笑了,道:“你这个女人,还真会适时的表扬自己啊!”
玉烟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明智的女人最有魅力。你不就看重我这一点吗?”
沈廷钧的笑意更浓,道:“完全不懂的谦虚!”
玉烟道:“谦虚值几个钱?”
沈廷钧道:“还是个爱钱如命的!”
玉烟道:“因为我马上要成为商人了嘛,市侩一点儿的好!”
沈廷钧道:“我就没指望你的六丰楼赚钱。”
玉烟道:“什么意思啊,你?对我就那么没有信心吗?”
沈廷钧道:“我就算不再是平祝王爷了,照样可以养得起你!”
“切!”玉烟撇撇嘴,“我可是新时代的女性,清楚的知道,女人还是经济独立点儿的好!”
沈廷钧还想劝说,道:“玉儿------”
玉烟就打断他的碎碎念,道:“别岔开话题,说正事!整垮了谦德王府,你母亲就没有微词吗?”
沈廷钧道:“经历了搜府的闹剧,母亲对她娘家人的作为已经很看得开了。说实话,皇家人之间的感情本就很淡,何况母亲与那谦德王爷又不是一母所生。”
玉烟叹了口气,道:“那倒也是!所谓的为谦德王府出头,护的不过是皇家的脸面。一旦发现捂不住了,也就放弃了。”
沈廷钧道:“玉儿,我母亲都把她的印章给你了,要知道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玉烟道:“我知道了,她这是摆明了向我示好呢!”
沈廷钧道:“那你是不是得有所表示啊?”
玉烟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沈廷钧,你快看!迎春花呢!”
湖边的迎春花正开的欢,被夕阳的余晖染的金黄,好看的很。
“玉儿!”沈廷钧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陪她看风景当然是可以的,但那是后话。
玉烟道:“好啦!再见面的时候,我会给她台阶下的,总可以了吧?”
“好!”沈廷钧就咧嘴笑,主动牵着她的手到了迎春花面前。“开在这里挺好的,干吗非要采回去禁锢在花瓶里呀?”
玉烟道:“那也是喜爱的一种吧!‘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沈廷钧道:“没有了根,会死的很快的呀!”
玉烟看向沈廷钧的眼中就有了闪闪烁烁的光,这才是真正的爱花之心啊!
沈廷钧奇怪道:“干吗这样子看着我?”
元炫彩就看向阿莲,道:“你说是本宫先入为主还是她先入为主?本宫有说她做错了吗?”
玉烟就瞪大眼睛,诧异道:“莫非殿下是赞成玉烟这么做吗?”
阿莲就笑道:“玉夫人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此事上犯起糊涂来了?主子若说这样子做是错的,首先该受责怪的就是王爷啊!毕竟,这上面的印章可是王爷的。”
玉烟压抑着心中的躁动,道:“可是殿下如果相护自己的儿子,完全可以把罪责推到玉烟身上。一个把好好的儿子带坏的罪名,就够玉烟受的了。”
元炫彩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嘛!”
玉烟苦笑,道:“玉烟日日自我反省。窀”
元炫彩道:“你过来给本宫把把脉吧!”
玉烟一愣,站着没动。
阿莲道:“玉夫人,快啊!”
忍冬就轻轻的推了玉烟一下。
玉烟这才走上前,将手指放在了元炫彩伸出的胳膊上。
今天的元炫彩似乎跟往日不一样,是因为谦德王爷的事让她饱受刺激吗?
玉烟收回手,道:“殿下这是忧思过度,忧伤肺,思伤脾,所以,其症状应是气短咳嗽,食欲不振。”
阿莲惊喜道:“玉夫人真是神脉啊!主子正是此症呢!”
“阿莲!”元炫彩一个眼神丢过去,示意她不要说话。
玉烟在心里叹气,元炫彩这脉,她不诊也能猜到。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在给她添堵啊!关键的是来自儿子和丈夫的压力,定然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呀!
元炫彩道:“你不打算给本宫开方子吗?”
玉烟退回到刚才的位置,站定,道:“殿下这病,玉烟治不了。”
元炫彩道:“你可是誉满京城的鬼医啊!你说治不了,岂不是说明本宫这病是不治之症吗?”
玉烟道:“殿下此病皆因玉烟而起,殿下对玉烟的成见一日不放下,此病便不会消除。玉烟既然不可能自己杀了自己,所以,对殿下的病也就无能为力。”
元炫彩就看向阿莲,道:“她什么意思?你可是听明白了?”
阿莲道:“玉夫人虽没有明说,但却是暗示主子,主子的心结一日不打开,这病就会拖一日。而要想打开此心结,须得主子自己想明白,放下芥蒂才行。”
元炫彩道:“她果然比你会说话。”
同样的意思,由不同的人表达出来,那给人的感觉还真是差多了去了。
阿莲道:“是!老奴嘴拙,话说直了,自然就难听些。”
元炫彩道:“把东西交给她吧!”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荷包。
阿莲接了过去,然后走到玉烟面前,将荷包置于了玉烟的掌心。玉烟不明白这元炫彩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刚要打开看。
元炫彩那边发话了,道:“回去看吧!记得明日给本宫还回来!”然后摆摆手。
玉烟就赶紧带着忍冬退了出来。
忍冬长长的出了口气,道:“主子,这护国殿下是怎么个意思啊?看着要震怒,却又不对主子施罚。奴婢当真是糊涂了呢!”
玉烟脚步不停的往外走,道:“你也觉得她很奇怪,是不是?”
忍冬道:“奴婢正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呢!主子说得对,就是奇怪,而且是奇怪的很呢!”
玉烟道:“我刚才一直都在努力压抑着一种大胆的想法。忍冬,你说,她会不会突然之间想明白了?”
忍冬道:“在主子身上发生任何事,奴婢都不觉得突然。您慢点儿啊!干吗走这么快啊?”
玉烟道:“如果这荷包里是一颗毒药,你说我是吃还是不吃?”
“啊?”忍冬就一个踉跄,差点儿脸贴地,幸亏被玉烟一把抓住。忍冬就哭丧了个脸,道:“主子,那怎么办?能想个法子逃走吗?”
玉烟就抬手敲她的脑袋,道:“是谁刚才说在我身上发生任何的事,都不会觉得突然的?”
忍冬道:“主子?敢情,你这是在玩奴婢啊?”
玉烟好笑的看着她,道:“人家都说了要还的,这要是毒药,还回去做什么。”
“主子,不带这样的啊!”忍冬哭喊着追上玉烟。
玉烟摇头叹息道:“跟了我多久了,一点儿警觉性都没有。这被我玩了,没什么。倘使日后被别人带了沟去,你可别说是我的丫鬟。”
忍冬道:“奴婢也就是对主子毫无防备而已。”心里却道,别人谁有你这么多花花心眼啊!
玉烟就将那荷包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道:“檀香!”
忍冬好奇的问:“怎么了?”
玉烟道:“没什么!”
软轿落地,玉烟从里面刚一出来,就看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玉儿,你这是去哪里了?”沈廷钧说着,上来就要抓玉烟的手。
玉烟连忙跳开来,道:“你在这大门口,又是做什么?”
沈廷钧不回答,反问道:“你的手里拿的什么?给我看看!”
玉烟没有躲闪,将手中的荷包干脆塞到他手里,道:“你母亲赏的,拿去玩吧!记得明天还给她。”
沈廷钧就从里面掏出一块木头,大叫道:“我母亲把她的护国印章给你做什么?”
玉烟已经走出五米的脚步就停了下来,猛的回头,看向沈廷钧平展开的掌心。紫檀木,老虎的形状,这竟然是护国公主的印章吗?
沈廷钧道:“你说她会不会别有深意啊?”
玉烟就折了回来,将印章一把抢过,然后猛的推了沈廷钧一把。“你就好好给我装吧!”
沈廷钧转身,往湖边走,撇撇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玉烟就冲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道:“沈廷钧,有本事你别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