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道:“那主子现在要去看吗?”
玉烟道:“不去!要去也得沈廷钧陪我去,我才不要自己去触那个眉头呢!”
忍冬道:“奴婢倒是觉得是她不敢见主子才对!”
玉烟微微一笑,道:“她一个护国公主,有什么可怕的?不是她不敢见,是她心里有道过不去的槛。我的孩子没了,伤不在我身上,而是在她心上啊!”
忍冬道:“那她以后对主子会怎样?”
玉烟微微一笑,道:“谁知道呢!也许会突然变好,也许会更加刻薄。”
忍冬道:“那你还笑得出来?”
玉烟道:“无论是好是坏,总得看开啊!这婆媳之间的关系就是天敌,矛盾不是不可调和,却是很难调和。好了,忍冬!为我准备热水,我要泡个澡,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玉烟这一觉睡的不是很美,就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了。她自己穿了衣服,松散着头发,打开门。这边是薛梅和忍冬,那边是元朔月带着小夏子和灵儿。
忍冬回头,道:“主子,把你吵醒了吧!朔月公主非要见你不可,奴婢拦不住啊!”
元朔月就一把推开忍冬,奔过来,道:“玉姐姐,我也只是太急于见到你了。你不知道,得知你还活着,我有多高兴。”
玉烟懒懒的打个哈欠,道:“就算之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忍冬,进来帮我梳头。”
玉烟转身回了屋,其他人也都跟着进来。
元朔月看着忍冬为玉烟梳理着头发,咽了口唾沫,道:“玉姐姐的这头乌发当真是令人眼馋呢!”
玉烟对着铜镜微微一笑,道:“但凡说好话的人都是有所求的,你来我这里,真的只是为了来看我?”
元朔月道:“玉姐姐,我也不瞒你!我刚才去国舅府了。”
“你去了哪里?”玉烟眉毛一挑。
元朔月道:“这几日一直琢磨着你说的话,今日出宫,便想着去看看她,所以,就去了趟云竹那里。”
“胡闹!”玉烟猛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忍冬手中的梳子就砰地一声落地。
忍冬惊呼一声,道:“主子这是怎么了?幸亏奴婢松手快,不然,伤着了主子的头发,那可如何是好。”
玉烟冷目射向元朔月,道:“你见着了吗?云竹可在府中?”
元朔月不明就里的看着她的神色大变,道:“不曾!云竹那个混蛋,说什么也不让我见。”
“还好!他没有跟沈廷钧出城。”玉烟咬一下嘴唇,冲着门口喊:“薛梅!”
薛梅就出现在门口,道:“主子,需要把公主扔出去吗?”
玉烟道:“你立刻去一趟千娇阁,让南红速速乘马车去一趟国舅府。”
薛梅不问缘由,转身就走。玉烟也往外走,忍冬惊呼道:“主子,头还没梳完呢!”
玉烟道:“把面具给我!”
元朔月还是一头雾水,拉着玉烟的衣袖,问:“玉姐姐,怎么回事?好好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玉烟甩开她的手,道:“她藏在国舅府,原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你今天走这一趟,却已经昭告天下了。对于黔驴技穷之人,这无疑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我原先怎么跟你说的?”说着,接过忍冬手中的面具,麻利的戴上。
“我------”元朔月撅了嘴巴,“有那么严重吗?你是不是有点儿草木皆兵了?”
玉烟道:“如果今天变成了她的祭日,你就知道问题有多严重了。小夏子,把你主子送到公主府,交给护国公主好好看管。否则,她要是出了事,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是!”小夏子愣愣的应答。这样子强硬的气场,在他家公主身上都不曾出现过呢。
“忍冬,赶紧去吩咐王二备车!”玉烟说着往外走。忍冬哪敢怠慢,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阿楠抱着白狐站在院子里,玉烟看他一眼,道:“在家乖乖的!”
玉烟到了大门口,马车已经在那儿等了,同时等在那里的还有王二。“夫人这是要去哪里?”王二问。
玉烟道:“二总管,从府里给我调配二十名护卫,随我一起去国舅府。如果王爷回来的早,让他去那边接我。另外,立刻派人去六丰楼,通知高飞和申海也立马过去。”
王二大惊,道:“夫人,这是出事了吗?”
玉烟道:“等到出事就晚了!给我看好阿楠!若是东院再让人给掀了,小心沈廷钧砍你的脑袋!还有,把朔月公主押送到公主府去。”
王二赶紧调配人手,跟着玉烟的马车出了府。然后抬手摸摸自己的脖子,觉得那里冷飕飕的。
元朔月看着人车离去,道:“她疯了吗?”
王二道:“属下认识玉夫人至今,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严肃。公主请吧!”他一挥手,软轿就抬了过来。
“做什么?”元朔月明知故问。
王二道:“公主还是去公主府候信吧!您要是真跟着去瞧热闹,以属下对玉夫人的了解,她那脾气要是上来,那恐怕是不会顾忌到公主的身份的。”
元朔月就抬手摸了一把脸,想起玉烟刚进京城的那一巴掌,心里还是多少有些畏怯的。再想起被劫持的那一次,就赶紧钻进了轿子,决定还是听从安排的好。
薛梅道:“属下下去看看!”她打开车门,跳下马车。
外面就响起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太医柳志远之次女,特来平祝王府玉夫人面前领罪!”
薛梅道:“主子,柳二小姐跪在马车前,让她进府吗?”
玉烟皱眉道:“柳雪,谁送你来的?”
柳雪道:“我自己跑来的!”
“胡闹!”玉烟冷声道,“怎么来的怎么回去!窀”
“不!”柳雪执拗的拒绝,“夫人本意,不就是让柳雪来为奴为婢嘛!柳雪来了,夫人因何还要赶柳雪回去?”
玉烟蒙了面纱,道:“你先到车上来吧!”
柳雪就呆愣。薛梅过去扶起她,道:“做主子的人,第一就得先学会服从!”
柳雪就上了车,在玉烟的对面落座。玉烟看向她,最鲜明的特征就是眼睛肿如桃子。薛梅也上来,坐在了玉烟的旁边,道:“主子!”
玉烟道:“去柳太医府上!”
柳雪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道:“你要送我回去?”
玉烟道:“我要你来,是要你家有分量的大人把你送来,而不是让你私自跑来。”
柳雪道:“这有区别吗?”
玉烟道:“有!性质变了。关于此事,你家里的人分歧很大吧?”
柳雪就无限忧伤的道:“自己的人自己疼!我伯父和我姑姑那两家自然是无异议的,只是我爹娘这边舍不得。”
玉烟道:“他们可是给你爹娘施压了?”
柳雪就眼中含泪道:“家母自昨日已经哭晕好几次了------”
玉烟道:“你自己跑来,岂不让你母亲更伤心?”
柳雪哽咽道:“我只是不想看他们再为难了------”
玉烟道:“你家的那个姐姐什么态度?”
柳雪咬着唇,道:“她自昨日就没回家,那个已经不能算她的家了,她的家是伯父家。”
玉烟道:“经此一事,她还是你心中的好姐姐吗?”
柳雪低头不语。
玉烟道:“柳雪,此事倒不是不可以善了,只要你告诉我,那盏烛灯是谁授意你送给我的,我就饶过你。这样子,你的父母也就不用再为难了。”
柳雪抬起头,嘴唇上已经血迹斑斑,拼命的绞着两只小手,道:“柳雪犯下的错误,柳雪愿意承担!”
玉烟皱眉看着她,道:“你知道纵容坏人的后果吗?”
柳雪道:“夫人不要再说了!在夫人身边赎罪,柳雪是心甘情愿的,只是苦了我爹娘。”
玉烟道:“好一个心甘情愿!你不认为我是你的仇人吗?”
柳雪道:“外人给的伤害,伤不了心,顶多伤身;自己家人的绝情,才是真正的内伤!”
玉烟叹气,道:“没想到你小小的年纪,居然有了这样的见识!好吧!我原打算将你放下就走的,现在冲你这个心甘情愿,我就去见一见你的母亲吧!相信,我今日见她后,她就会心甘情愿的把你送到我那里了。”
柳雪连连摆手,道:“不可!万一我母亲见了夫人受更大的刺激怎么办?”
玉烟道:“把你的左手给我!”
柳雪被弄得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的把左手伸了过去。玉烟拉过来,撸起袖子,看向她的手腕,唇边就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道:“从年前传出你姐姐的死讯开始,再到后来的复活事件,现在又轮到了你,我相信,她所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接下来,无论再发生什么事,她应该都不会很惊讶了。”
柳雪获得自由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眼睛却抬起,注视着玉烟道:“听闻,夫人是神算魏玄机的徒弟。那么,这是在给我看手相吗?可如果要看,所谓的男左女右,不是该看右手的吗?呀!”她说到最后,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玉烟笑道:“你的特征在你的左手上!怎么了?”
柳雪道:“夫人的眉间居然有跟我一样的黑痣呢!”以前见她,都是戴着面具的,这次再见,面纱的局限就暴露了眼睛以上的特征。
玉烟道:“世间巧合的事多的很呢!”
“那倒是!”柳雪道:“夫人真要见我母亲吗?”
玉烟道:“你在怕什么?”
柳雪抿一下嘴,道:“家母是娴静之人,感情细腻,心思也没有那么宽大。等会儿,夫人见了她,千万别说什么重话啊!”
“你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玉烟感叹。十二岁的年龄,在她那个年代,能有几个为父母着想?就算年龄翻倍,都未必会体谅父母的情感。这古代也未必一无是处啊!最起码将“百行孝为先”贯彻的很好。
马车停在了柳太医家门前,柳雪跳下马车,奔向府内报信。玉烟在薛梅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着面前不起眼的院门,不由得一阵心酸。来京城后,出入的都是豪门大宅,就算她买下的那院子,都要比眼前的这个富丽呢!不是这柳太医家太节俭了,就是他家的经济状况确实不怎么样。
柳雪很快的出来,证明里面的院落不是很大。后面跟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一副下人的打扮,追着柳雪道:“二小姐,您可不能再乱跑了。夫人已经够难受的了,您就多陪陪她吧!”
“李管家你别管!”柳雪说着,人已经到了玉烟面前,看着玉烟面露难色,道:“家母把自己关在佛堂里,不愿意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