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道:“拿着吧!这眼看着到年了,害你伤成这样,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
伤者道:“莫非我这脑子里真的有血块?”
玉烟笑道:“大婶,你就放心吧!我刚才已经为你把过脉了,你这伤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我刚才的话只是唬他们而已,不过是想为你多要点儿钱。”
伤者道:“这么多钱,一辈子熬死恐怕也见不到呢!如今,就算真死了,倒也值了。”然后,千恩万谢了一番,这才蹒跚着离去。
玉烟看一眼云竹,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韩松呢?”
云竹道:“我是一路跟着寻人的画像来的,这平祝王府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寻找一个男孩,着实很奇怪!”
高飞道:“幸亏云爷及时出现,否则属下还真制不住那匹马呢!”
“阿楠!”玉烟惊叫,“阿楠在哪里?”
忍冬道:“我们进完香出来的时候,正看见楠少爷。看他那意思也想参拜,奴婢就给他买了香火。他摆手让我们先走,我们担心姑娘,就先出来了。心想着,寺院乃太平之地,左右应该不会有事的。”
高飞道:“你们啊!楠少爷是个有问题的孩子,你们不知道吗?赶紧找去啊!”说着,率先向寺里奔去。
“阿楠是谁呀?”云竹现在是一片云山雾里。
“画像里的人!”玉烟也抬脚往寺里找去。
“不是吧?”云竹更晕了,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既是画像里的人,明明在身边,又何必大张旗鼓的贴告示?
进了寺庙,百结迎上来,道:“姑娘!寺里的和尚说,刚才有个半大孩子在大殿里晕倒了,已经抱去了僧人房里。高飞和忍冬已经赶过去了,让奴婢来跟姑娘说一声,以免姑娘着急。”
云竹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认识玉烟这么久,难见她严肃,可见那个男孩对她很重要。便随手抓了个小和尚,让他带路去僧人房。
这一举动,换来了玉烟感激的一目。
快步来到僧人房,申海和丹若也从别处赶了过来。高飞从屋里出来,道:“姑娘,楠少爷在此!”
玉烟走进屋子,但见阿楠躺在床上,人已经醒了,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忍冬正坐在旁边安抚他。房里还有一名身披红色袈裟的大和尚,白眉白须,古铜脸色。大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姑娘想必就是这小施主的家人了吧!”
“有劳大师了!”玉烟双手合十还礼,然后快步走到床边,拉过阿楠的手摸脉。“阿楠,你可识得我?”
“烟姨!”阿楠从床上坐起,一下子扑到了玉烟的怀里。
云竹跟着进屋,见了大和尚笑道:“方丈大师,一向可好?”
“阿弥陀佛!原来是云施主啊!”方丈面露喜色,“施主有好长时间没来了吧?”
“这不就来了嘛!”云竹笑,“这孩子是什么状况?”
方丈道:“这孩子突然在大殿中晕倒,移到这里后掐人中方才醒来。一直在大喊大叫,直到那两位施主进来,才算安稳下来。”方丈指了指忍冬和高飞。
玉烟推开阿楠,起身道:“申海,将阿楠背回到马车里。从现在开始,你要对他寸步不离。”然后来到方丈面前,双手合十,“打扰大师了!他日再来参拜!告辞!”
“阿弥陀佛!施主走好!”
玉烟走到门口,回头看一眼云竹,道:“你不走?”
云竹道:“我与大师乃是故交,既然见了,自然是要叙旧的。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玉烟没再多说什么,大步走了出去。忍冬走在她身旁,问:“姑娘,这楠少爷可有旧疾?”
“有!”玉烟简单的给出了一个字。
“他这病可是会随时发作?”忍冬再问。
玉烟道:“他这病潜伏了多年,只是到了该发作的时候。”
“哦!原来有些病的发作是有规定时间的啊!”忍冬若有所思道。
玉烟但笑不语。出了寺门,玉烟回头仰望,“承念寺”三个大字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她原以为这只是一家香火鼎盛的寺庙而已,却原来是自己低估了。这里面除了供奉着菩萨,应该还隐藏着别的什么吧?
高飞道:“姑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玉烟看看他,叹了口气,问:“高飞,柳雷那么大块头站在那儿,你上去撕他的衣服,就不怕他一脚把你踢飞吗?”
高飞搓着手,道:“姑娘说过,做你的手下要绝对服从。”
玉烟笑,道:“我其实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动粗,不过是拿你赌了一把,好在赌赢了。”
丹若笑道:“姑娘打赌,到现在似乎还没输过。”
“可怜的孩子!”玉烟摇摇头,叹气,“善男信女如此之多,菩萨若是将所有人的要求都接下,岂不累死?”
“姑娘不信?”高飞问。主仆二人说着,下了台阶,往马车停放处走去。
“求佛不如求己啊!你怎么没去?”玉烟问郎。
高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姑娘身边总得留个使唤人吧!”马的嘶叫声突起,震耳心惊。高飞道:“不好!马惊了!但愿不是咱的马!”再一看,偏巧就是他家的马,拉着空车,冲下山去。高飞一个跳跃,飞奔了出去。
玉烟高喊:“小心别让马伤了人!”山路上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若想不伤人,除非赶紧制住马。玉烟凌厉的目光射向马车停放处,一个身着华服的车夫,正手握着鞭子,一脸的坏笑。玉烟大步走过去,开门见山的问:“我的马可是你惊的?”
车夫鼻孔朝天,哼了一口气,道:“我们柳家的马车,还从来没被挡过呢!去去去!一边去!”
玉烟眯了眼睛,道:“这赶车的与牲畜打交道久了,居然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臭丫头!还拐着弯骂起人来了。我看你是活腻了!”说着,就要挥动手里的鞭子。
“你敢!”玉烟昂首挺胸往那儿一站,对于这种嚣张的恶奴,只有在气势上强过他,才能压住他的劣根性。“惊了平祝王府的马不说,还要打平祝王妃,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活腻了?”一个仗势欺人的马夫,就算在他眼里柳家独大,但对于与柳家有着姻亲关系的平祝王府,多少也该有所耳闻吧锎!
不知是玉烟的气场威慑人,还是她的话起了作用,马夫扬起的鞭子无力的垂了下去。但听一个声音响起,“姑娘好大的来头啊!”玉烟循声望去,一个中等身高的胖子正从台阶上缓步下来。如果现在的眼睛是近视的,肯定会觉得他不是在走,而是在滚。脖子粗短,给人头直接落在肩膀上的感觉。月白色的衣服,一看就是上等的稠料。走近了,方脸,塌鼻,眼睛不知是本来就细长还是被肉给挤得,总之不大。
马夫恭敬的喊了声:“雷少爷!”
玉烟心中已经有数,这应该就是柳家的那个长孙柳雷吧!玉烟冷声道:“我原先也以为这平祝王府地位不一般,现在看来,比起柳家那还是差的远呢!柳家的一个车夫都可以欺到未来的平祝王妃头上,这要传将出去,还真是让人无地自容啊!沈廷钧空有王爷身份,难道是吃素的不成?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跟他订立婚约才对。”
车夫变了脸色,道:“少爷别听她的!未来的平祝王妃明明就是咱家的烟小姐,所以她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玉烟冷笑,“我道这奴才怎么如此蛮横,原来是个可以给主子出谋划策的,柳家还真是人才济济啊!不错!柳烟与那沈廷钧的确有婚约,但也不过是空有了十五年,到死都没能嫁进平祝王府,不是吗?”
“谁说柳烟死了?你怎么会这么清楚柳家的事?你究竟是谁?”柳雷的眼睛几乎只剩下了一道缝,但散发出的寒光还是让玉烟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玉烟瞪回去,道:“不管我是谁,今天的事都必须有个说法。今日上山参拜的人如此之多,这马一旦惊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雷少爷应该能想象的到吧?奴才犯的错,就请主子承担吧!毕竟,知道的,是奴才自作主张;不知道,还以为是主子教唆的呢!”
“好厉害的一张嘴!”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威慑而来。
玉烟暗道,总算见到这柳家权威的真面目了。老太太个子不高,顶多一米五,拄着一根红黑色拐杖,从散发的香气判断,应该是檀木的。按照二十一世纪的市场价,怎么也得值个五六万吧!奢侈品啊!不过,现代人都用来收藏观赏,这古代人却拿来敲地板,真是暴殄天物啊!再看老太太的面目,玉烟看第一眼,脑中突然浮现了容嬷嬷的影像。不是长得像,只是那肃穆的神情让人生不出喜欢。老年人嘛,还是和蔼可亲的好!
再看向老太太身边,那搀扶着她的高个子女子,也是一脸的冰霜。圆脸,三角眼,塌鼻,薄嘴唇,组合在一起,真的是与美女不搭边。玉烟不觉就笑了,一个能在宫中熬到六品的女子,首要的就是要长得安全。
“你笑什么?我祖母的话很好笑吗?”称老太太为祖母,这丑女果真是柳云。
戴着面具都能看到她笑,是她的笑太明显了吗?玉烟道:“柳大人误会了!我笑,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听闻,柳老夫人治家很严。奴才做出了这般扰民的事,相信以老夫人的威名是断不会偏袒的。”
“雷儿,怎么回事?”老太太目光一扫,就定位在了柳雷的身上。这样的直接反应,说明,要么这个柳雷经常惹祸,所以,有坏事就第一个想到他;要么,就是柳雷很得老太太信任,遇事,自然也会先想到他。
柳雷道:“孙儿也是刚到。老梁头,你来说!”
车夫老梁头转了转眼珠道:“老夫人,请为老奴做主啊!这姑娘的马车正好挡在咱家的马车前面,老奴想让他们移移,马车上又没人。老奴便想着给把马牵牵。谁知,那马的性子太烈,没等我靠近,就一蹬腿跑了。这姑娘便非得赖上老奴,愣说是老奴惊了她的马。她肯定是打听好了这是柳家的马车,便想着讹钱来了。老夫人千万别上她的当!她竟然还谎称自己是未来的平祝王妃呢!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玉烟冷笑着看着那张丑陋的嘴巴一张一合,当真是佩服啊!大户人家的奴才就是不一样,把黑的描成白的的水平如此之高。
柳老太太听完,脸上的皱纹动也不动一下,道:“姑娘,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呢?学人家当骗子骗钱,殊不知这骗术总有揭穿的一天,到时真被人乱棍打死了,岂不累你爹娘白白生养你一场?”
玉烟不说话,却径直走到了老梁头面前,抬手就是两个巴掌。动作之快,令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柳老太太的拐杖猛的戳地,道:“反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我柳家的奴才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教训了?今日之事,就算你想善了,恐怕也不行了。雷儿,给我上去教训她!”
“我看谁敢!”申海大步冲过来,将玉烟挡在了身后。
三个小丫头也气喘吁吁的跑来,忍冬关切的问:“姑娘,你没事吧?”
“我有事!”玉烟从申海身后走出来,“老夫人说得对,今日之事绝不善了。他抽我的马一鞭子,我就要为我的马还他一巴掌。这第二巴掌,是因为他恶奴欺主,谎话连篇的蒙蔽老夫人,这是在欺负老夫人年纪大吗?”
“你这是在骂我是非不分吗?”柳老太太厉声道。
玉烟道:“老夫人难道真能分得清是非吗?别人说柳烟死了,老夫人就认为她真的死了吗?别人说柳烟活了,老夫人就认定她是真的活了吗?”
“闭嘴!”柳雷上前一步,“我柳家的事还轮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滚!”
玉烟道:“滚这个字,一般都用在圆形物体上。不好意思,本姑娘不适合。真要是家风清正,又何惧别人说三道四?雷少爷还是好好劝劝你那个柳烟妹妹吧!趁早跟沈廷钧把婚给退了,否则,成了全京城的笑话,那可就不好收场了。沈廷钧是绝对不会舍我而娶她的!”
柳老太太哆嗦着嘴唇道:“当真是个不要脸的!”
柳云轻抚着柳老太太起伏的胸脯,道:“祖母息怒!烟妹与那平祝王爷可是先皇赐婚,谁能撼动的了?”
“烟妹?”玉烟挑眉,“叫的可够亲的!她要是站在你面前,你可识得她?”
“我------”柳云的话梗在那儿。
马蹄声渐近,众人看去。白衣飘飘的赶车人勒住马,跳下来,微微一笑,竟然是比女子还要勾魂。好一个妖孽!玉烟叹气,问:“高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