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钟氏看到叶明恂挨打,非但没觉得出了一口气,恨意又更是涌上来,“如果就是这样的惩罚,那太便宜他了,他该死!”
“娘,您放心,如果只是这样的惩罚,我第一个不答应。”叶旭尧掷地有声地道。
林珑不禁抬眼看向丈夫,说实话,她现在也不知道丈夫的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叶旭尧只是看了看妻子的面容,没有在这会儿把答案告知。
叶钟氏得了儿子这句话,表情方才好看一些。
正在这时候,下人来报,已经把叶明恂给叶蔓籽许婚的那个纨绔子弟给绑来了,叶老侯爷这才停下教训儿子的拐杖。
看到儿子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他这回倒是没有太心疼,或者是没有表现出来,直接就让人拉叶明恂到祠堂去罚跪。
比起叶明恂,叶蔓籽的婚事更重要,这事一刻都不能拖,既然许了婚事,那也可以取消。
叶旭尧扶着祖父匆匆赶往正堂。
林珑也扶着心急如焚的叶钟氏跟上去。
正堂之上,那纨绔子弟被五花大绑地押来,同行的还有他那当二品官的爹。
叶家一行人到来时,纨绔子弟的亲爹已经焦急不安地来回踱了好几圈,等看到叶家的老当家都来了,他忙上前去见礼。
“给老侯爷请安了。”他讨好地道。
叶老侯爷冷哼一声不予搭理。
叶旭尧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你倒是‘教’出一个好儿子来。”
襄阳侯府是什么样的存在?在傅年前来告知他这事时,他就已经让匪鉴和匪石去查,很快就把来龙去脉查清楚了,当然,这婚事最后被朱子帆的亲爹给截胡一事他也知道了。
比起朱子帆的爹朱竖,眼下还是先处理这胆敢肖想他亲妹的纨绔子弟更要紧,所以他才会让人直接去把人给“请”了来。
纨绔子弟的亲爹碰了一鼻子灰,满脸尴尬不已,可这事儿子有错在先,人家又比他有权势,他除了赔礼还是赔礼。
“这事是小儿不对在先,下官这就给您们赔礼道歉了。”
他赶紧手一挥,让人送上赔礼。
叶老侯爷根本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让人拿出去扔了,就凭这区区的谢礼能抵得过他孙女儿的名声?
笑话!
纨绔子弟的爹这下子僵在原地,心里恨极这个给他惹下大祸的儿子。
“襄阳侯爷,我……那订婚书已经被翼郡王的爹给抢去了,我现在与这事没关,您们放过我吧,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也不敢了……”纨绔子弟这回是真的怕了。
可惜出来混的迟早都是要还的。
他的辩词这会儿全然无用,叶老侯爷冷笑道,“小子,你不长眼,你爹也不教你长眼,那就我来教教你,就算这婚事现在与你没关,你也脱不了干系,敢惹上我襄阳侯府,我定不会轻易干休。”
纨绔子弟闻言,当即面如灰土,知道自己踢了铁板,怪不得他爹之前千叮咛万叮嘱不能招惹襄阳侯府,他这次真是自己给自己掘墓。
“祖父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叶旭尧冷冷地看向纨绔子弟的亲爹。
纨绔子弟的亲爹在来时就知道这事情不好收拾,但没想到会难收拾到这步田地,眼看无论自己怎么说,叶家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当下不由得感到心累不已。
看了眼不争气的儿子,这终归是自己的嫡子,难道真看他死不成?他这当爹的也没有这么心硬。
“叶老侯爷,叶侯爷,下官就这么一个嫡子,下官的发妻死得早,下官又忙于公务,仅得他祖母照顾他,祖母溺爱也把他给养歪了,下官这当爹的想要矫正回来也办不到。”顿了顿,他狠了狠心,“下官这就向圣上上书告老回乡,绝不会让小儿有机会辱没贵府千金的名声。”
叶家如此逼迫他们,为了就是叶蔓籽的名声着想。
为了这惟一的嫡子,他也不得不舍弃官位回乡避过这一劫。
“爹?”纨绔子弟睁大眼睛看着为保他而弃官的亲爹,第一次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这么多年来没做过一件让老爹开心的事情,时常还要老爹为他擦屁股收拾善后。
他的眼里涌出名为后悔的泪水,“都是儿子的错,爹您别辞官,儿子愿一力承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此时颇为醒悟地抬起头露出脖子,可惜他的后悔来得太迟了。
纨绔子弟的亲爹看着儿子头一次如此有担当,眼里也不禁流下泪来,上前看着儿子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回头是岸,爹就算不当这官也是值的。”
“爹!”纨绔子弟一脸的感动。
父子俩的心头一次靠得如此近。
叶老侯爷与长孙对视一眼,其实他们要教训这纨绔子弟是一回事,可只要他真心悔改,也不是不能放人家一条生路。
叶老侯爷轻咳两声,引来那边和解的父子俩同时看过来的目光,“既然你愿意弃官保你儿子,那我也没有必要咄咄逼人,你说过的话我且记住。”随后手一挥,“把你儿子领回去吧,限你们半个月内离开京城。”目光转向叶钟氏,“儿媳妇,你看可好?”
叶钟氏虽然恨极这纨绔子弟,但看到人家当爹的为保儿子可以弃官,到底念在为人父母皆不易的份上,加之又涉及到女儿的名声,遂道,“儿媳妇但凭公爹做主。”
“还有一条,若是这段时间让我听到不好的流言,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不念同僚之情。”叶旭尧加上一条。
“那是自然。”纨绔子弟的亲爹立即答应。
儿子改过向好了,他也想就此停下脚步回乡好好教育儿子,反正他的官当到这份上也难再寸进了,早点辞官享清福也没有什么不好。
这对父子二人得叶家人的放过,赶紧就告辞离去。
后来这纨绔子弟的亲爹以最快的速度辞官归乡,加之归乡后这纨绔子弟也真的改好向善认真读书,后来在四十岁之时考中举人,等他再度进京参加科考时已经是不惑之年。
当然这些在此时来讲都是后话。
解决了纨绔子弟父子二人,叶钟氏立即站起来,“公爹,您打算如何处置叶明恂?”
对这个问题,她要不到一个答案是不会罢休的,哪怕有儿子的保证也是亦然。
叶老侯爷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儿媳妇,而是看向孙子,叶旭尧再次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见到这情形,叶老侯爷也知道自己不拿出个态度来,叶钟氏是不会服气的。
“儿媳妇,是我没把这儿子教好,才会让他直到这把年纪还在不停地犯错,也罢,他的根源就是太好色,我打算断了他的烦恼之根。”
听到这话,堂上的众人都惊讶地张大眼睛,除了叶老侯爷和叶氏兄弟二人,显然这三人是商量好了的。
傅年也是暗暗吃惊,心下不禁佩服叶老侯爷的魄力。
这话并不是说要让叶明恂受刑当太监,而是用药使他不能再人道,不能人道就不会思女人,也就没了逛青楼的本钱,这下子不安份也得安份了。
林珑不禁看了眼丈夫,依她的猜测,想出这惩罚的人必是他无疑,只是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惊世骇俗的决定。
可这惩罚却是该死的越想越觉得妙,没了眠花宿柳的本钱,叶明恂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叶钟氏显然也是想到这点,再者不能人道,只怕比杀了叶明恂还要令他难受,遂高兴得笑了出来,“这招好,这招妙,让他从此学学什么叫清心寡欲。”
她许久以前就不与叶明恂同睡一张床,所以这丈夫不能人道了,她可是半点也不心疼。
她现在都当祖母了,对于什么情啊爱啊根本不看重。
“谢公爹禀公处理。”她立即朝首坐的叶老侯爷行了个庄重至极的福礼。
叶蔓安这话一落地,顿时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进一颗石子,瞬间惊起千层浪。
叶钟氏与林珑俱都满脸震惊,两人对视一眼,都有几分难以置信。
叶明恂再糊涂再不是东西,好歹也曾是襄阳侯,更曾当过朝廷正一品的大官,如今虽说越来越不像样子,但也不至于卖女儿啊,他犯得着这样做吗?
身为亲娘,叶钟氏立即跳起来,神情狠厉地看着叶蔓安,“你从哪儿听来的?”
“母亲,您先听我说……”叶蔓安一脸急切地道。
她心知自己不过是个庶女,在叶钟氏的面前根本排不上号,不过一想到之前叶蔓籽在宴席上维护她,她就做不到看这嫡妹万劫不复。
说来这事还得从傅年身上说起,做为惯常流连花丛的他自然少不了青楼里面的红粉知己,今日去喝花酒的时候聊起趣事,正好他的相好提及叶明恂卖女儿换嫖资一事。
至于那个红粉知己为何知道这件事,道理也很简单,叶明恂是傅年的岳父啊,她在楼里听到别人提及叶明恂,自然把这事拿出来说给傅年听来讨好他,谁都知道,傅年为岳父付了不少嫖资。再者她也心知自己没有机会进傅家为妾,不如就卖个人情给傅年的夫人,他日说不定这夫人念及她这次的好,会给她一次进门的机会也未定。
总之,傅年就是这样知道了叶明恂把女儿卖给纨绔子弟一事,他当时一听这消息,二话没说就赶回府去,把这事告知叶蔓安。
恰恰因为他走得急,而他的红粉知己又只知上半截不知下半截的发展,因而生生地错过了知道翼郡王的爹朱竖截胡这婚事一事。
朱坚有心娶叶蔓籽当儿媳妇,与襄阳侯府交亲家,自然会想法子维护叶蔓籽的名声,早就已经着令人封锁消息,连老鸨那儿也得了封嘴费,只是百密一疏,还是有傅年红粉知己这条漏鱼。
这才让不全的消息传到傅年的耳朵。
叶蔓安初听到这消息时,吃惊得嘴半天合不拢,她也是万万没想到她爹会这么龌龊,居然还做出这样不入流的事情来。
叶蔓籽与她不同,那可是响当当的嫡出,叶钟氏心爱的小女儿,居然就让叶明恂卖给了个纨绔。
那会儿她第一感觉就是庆幸自己当初找着机会嫁到傅家来从而逃过一劫,不然,只怕她也会被叶明恂卖了换嫖资,真到了那步境地,她的一辈子也就完了,她姨娘绝没有本事救出她。
不过好在她念上回叶蔓籽的好,所以立即与丈夫说趁着这事没闹大,赶紧回娘家把这事告知嫡母与长兄,他们肯定有本事化解。
傅年却道,“我已经第一时间让人通知大舅兄了,也好,我与你回去一趟。”
此时,叶蔓安掐着要点说完,随后又道,“母亲先别急,外子正在正堂那儿与大哥商量,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珑看到叶钟氏的脸都气得变绿了,手更是气得颤抖不已,显然已经出离了愤怒,生怕婆母会有个闪失,她忙一把攥紧叶钟氏的手,急色道,“婆母,三姑子说得对,这事要解决并不难,那纨绔子弟的身份一查便知,到时候自然整得他不敢拿着婚书前来……”
听到这里,叶钟氏方才闭眼吐出一口气来,大儿媳妇说得对,凭自家的权势,真想不嫁女儿又有何人奈何得了?只是这卖女换嫖资的名声难听,也会影响女儿的闺誉,以后议亲怕是会凭添几分阻碍。
思及此,她恨不得生啖了叶明恂,知道这男人越老越不是东西,但没想到他会如此狠心?籽姐儿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再厌恶也不能拿女儿换嫖资啊?
再睁开眼时,她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怒气。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就凭一个不入流的下三滥也想娶我的女儿,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错他的心。”
叶钟氏轻推开林珑的手,看也没看身边的人,抬脚就往外面走。
哪知这时候帘子正好被人掀起来,叶蔓籽与苏妙珏就站在帘外,看她们俩的表情,就知道她们肯定是听到了之前三人的对话。
苏妙珏朝林珑摇了摇头,她当时已经拉着叶蔓籽走了,后来叶蔓籽说有话要与亲娘说,这又折返回来,哪知会听到这样令人震惊的话?
林珑倒是担心地看了眼母女俩,不过这事涉及叶蔓籽,实也不应该瞒着她,“小姑……”
叶蔓籽却是径自上前两步,目光在亲娘与长嫂之间徘徊,“爹是不是真的将我卖给那青楼里面的嫖客?”
“小姑,这事你先别急,这婚事不做数的,你也绝对不可能嫁给那等人为妻,不说婆母,单就我与你长兄也不可能同意的,你放心好了。”
林珑立即派了颗定心丸给叶蔓籽吃。
叶蔓籽感激地看向林珑,“我知道你们都是爱我的,可叶明恂他是我爹,嫡亲嫡亲的爹,他怎么可以为了几两嫖资就将我给卖了?他怎么做得出来?他还是不是人?他配当爹吗?连畜生都知道要爱护子女,偏他叶明恂不知道,他连畜生都不如……”
她越骂越激动,哪怕与父亲的缘份很浅,可父亲这次的所作所为把她的心伤透了,这天底下怎么有这样可恶的父亲。
叶钟氏忙伸长手臂抱住痛哭失声的女儿,这要的痛不是当事人根本体会不了,就连她这发妻也感到心寒无
她这发妻也感到心寒无比,叶明恂这次是踩到她的底线了。
她一手环住女儿一手拍女儿的后背,嘴里却是咬牙切齿,声音发狠道:“籽儿,你放心,娘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叶明恂,我这次死也不会放过你……”
看到叶蔓籽痛哭,在场的人都不禁潸然泪下,纷纷抽帕子抹起泪来,不过在听到叶钟氏那如发誓的话,众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林珑更是抬头直视叶钟氏,心底有不好的感觉。
她也觉得叶明恂该死,可不希望叶钟氏为此搭上去,毕竟叶钟氏一直待她有如亲女。
苏妙珏同样也感觉到不祥。
妯娌二人几乎同时发声,“婆母……”
叶钟氏却是在这时候轻推开女儿,毅然而然地推开帘子冲出去,她现在就要去找叶明恂算账。
叶蔓籽睁着泪眼看着亲娘的举动,一时间颇有点不知所措。
林珑到底执侯府中馈,忙跟上去之时不忘吩咐苏妙珏,“三弟妹,你先安慰着一下小姑,我这就跟上去看看。”
“嫂子,你赶紧过去,这里有我。”苏妙珏忙点头道。
比起这里的情形,只怕叶钟氏那边更棘手。
林珑感激地看了眼苏妙珏,其实妯娌之间关系好才能互相帮助,不然光靠她一个人实在是分身乏术。
忙拍了拍苏妙珏的肩膀,她飞快似跑步跟上前面已经走远的叶钟氏,中途还不忘让人去把叶老侯爷以及叶旭尧给请来。
要处置叶明恂就必须叶老侯爷来,这次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雷声大雨点小,实在是叶明恂的举动,只要是个人无不愤怒的。
她也打定主意坚决要站在叶钟氏这边,所以她更要去阻止叶钟氏做出过激的举动,到时候有理也变无理。
叶明恂早上就在青楼喝醉了酒,那纨绔子弟的手下送他回来之后,他就一直睡到现在也还没醒。
梅姨娘坐在床边边刺绣边照顾酒醉的他。
哪知,叶钟氏会突然出现,她忙放下手中的绣活,掩去眼里的恨意,垂首低眉地上前行礼,“给太太请安,大老爷他……”
“你给我滚开!”叶钟氏没有心情与一个侍妾说多余的话,当即怒喝一声。
梅姨娘听到这声音,吓得抬头看了眼叶钟氏愤怒的脸,二话不说,赶紧就退到一旁让开道来,心下却是寻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眼珠子转了转,能让叶钟氏这般愤怒,除了她的儿女还能有何人?看来叶明恂应该是听了她的枕头风给叶蔓籽找了个“好”夫婿。
想到到这里,她不禁暗暗得意一笑,眼角瞟向叶钟氏的背影,你也有今天,真是天理循环,谁也跑不了。
叶钟氏三步并做两步就到了叶明恂的床前,看到睡得死猪一样的叶明恂,她的愤怒又升到姐姐,猛地伸手扯住叶明恂的衣领,“叶明恂,你给醒来……”
看到叶明恂皱着眉头要醒不醒,愤恨一起,她不假思索地伸手就大力地拍了叶明恂两巴掌,“叶明恂,你别想给我装死,我告诉你,这次的事情我与你没完,叶明恂,你听到没有?”
叶明恂在睡梦中挨了发妻两巴掌,当即就痛得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眼里冒火的发妻,脸上又火辣辣的,看来之前的巴掌不是他在做梦,这女人真的打了他。
思及此,他满脸怒容,“钟氏,你敢打我?”
“我就打你了,怎么样?”叶钟氏咬牙切齿道,恨不得生撕下叶明恂的一块肉来,“叶明恂,你还是不是人?籽姐儿就不是你亲生的女儿?你居然如此对她……”
叶明恂的衣领被发妻抓住,一时间喘不过气来,头又因醉酒而痛得要命,脸色更显不耐烦,一把就想要推开叶钟氏,哪知妻子的力气居然大到他推不开?
“钟氏,你发疯了不成?快点松开手,不然我绝不放过你。”他叫嚣道,“我怎么对籽姐儿了,你说,她数次不敬我这当爹的,我都没动过手打她,我……”
听到丈夫居然还在狡辩,叶钟氏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她的手把叶明恂的衣领攥得更紧,“你还有脸说?你把籽姐儿卖了换嫖资,你敢说没有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