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及曾祖父的教导,叶耀庭和叶耀辉都安静下来,曾祖父是疼爱他们,但相对的,曾祖父又相当严厉地教导他们,若不是今儿个母亲要带他们来迎接父亲,曾祖父是不可能放他们出府的。
林珑忙拉着俩大儿子,安抚地弯腰亲了亲他们的头顶,“爹爹还有公务要办,我们先且回家等爹爹可好?你们曾祖父教导你们要听长辈的话,可还记得?”
“爹爹。”叶耀庭和叶耀辉忙想要奔上前去,对于父亲,他们本能地都有依赖之情。
她没有阻拦丈夫上马离开,知道他的差事要交接了才能回府与她团聚。
林珑看她不吭声,长公主又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目的达到了,她也就暂时见好就收,接下来就要看义母苏梓瑜的了,毕竟这是她目前最大的靠山。
她咬紧一口银牙,这头一回交手让她见识到林珑这襄阳侯夫人的厉害,之前她太过于轻敌了,现在知道了对手的强大,她自然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周雪柔气得几乎要吐血,这回再看那对龙凤金钗更觉得碍眼,真想打碎林珑脸上的笑容,让她不能在她面前炫耀得宠,更看不惯这夫妻恩爱的画面。
林珑轻抚了一下云鬓,“这对就已经很好了,只要是你送的都是世间的无价宝。”
“你喜欢就好,改天我再去给你张罗其他更好的。”他朝妻子道。
叶旭尧侧头眼含兴趣地看着妻子使着小心机,看她炫耀得那么理所当然,他觉得当时费尽心思弄来的这对做工精致巧夺天工的龙凤金钗,实在是太值得了。兴许他还要去再给妻子张罗多一些珠宝什么的,让她戴出去昭示他们的恩爱之情,让许多白目的人都知道别涉足他们夫妻之间才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林珑轻抚头上的一对精致龙凤金钗,笑得甜蜜地道,“周姑娘是想说这对龙凤金钗朴素吧?不过于我而言这是世上最珍贵的礼物,这是去年我生辰时,我的夫君千里迢迢让人掐着日子在我生日那天赶回京中送给我的,这份情意已是无价。”
周雪柔握紧拳头恨恨地盯着林珑看,她别得意,她自有让她哭的一天,“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教训,管好你自己即可。”随后掩嘴一笑,“你可是叶侯爷的正妻,出个门也不多戴几样珠宝,这不是在丢叶侯爷的脸面?我若是你……”
长公主自持有皇室血统所以高人一等,但在如今备受万千宠爱的福安公主面前,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福安公主的亲爹是皇帝,这与弟弟是皇帝隔了一重的关系大不相同。
林珑道,“长公主放心,我可不爱背后说闲话,不过周姑娘还真的要上心一些才好,宝公主的身份地位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比拟的。”
言下之意是警告林珑不要去搬弄是非,意图挑拨离间,她与皇帝姐弟情深,不是她一个所谓的义女就能挑拨的。
没从林珑的眼中看出什么端倪来,她心下的猜疑更甚,只是面上不显,两眼凌厉地看了眼女儿,“柔姐儿,福安公主是你的表妹,你得对她尊敬才行,这些话往后不许再说。”目光又转向林珑,凌厉地看着她,“本宫女儿说错了话,本宫自会向圣上解释,圣上与本宫是姐弟,又岂会怪罪本宫的柔姐儿?”
对于苏梓瑜新生的俩个孩子,她没见过自然也没有好感,只是没想到苏梓瑜所出的女儿会这么得到帝宠,她的秀眉颦了又颦,双眼盯着林珑看了半晌,莫非这个女人是故意诈她,让她听信这错误的信息,以至回宫后做出错误的决策?
更何况那时候她远在江南,犯不着趟京中的浑水。
只是她没想到生育了三个儿女的高凝珍居然落败了,在宫斗中输得一塌糊涂,因而当高凝珍求救的亲笔信送到她手中时,她选择了视而不见,放在火上一烧了之,她不可能为了高凝珍只身涉险,从而丧失了自己的优势。
其实女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长公主就已经惊觉到女儿失言了,虽然在她的记忆中皇帝弟弟并没有多宠爱苏梓瑜,但她看得出来苏梓瑜在皇帝心中是有着特殊地位的,这也是她看不惯苏梓瑜的原因之一。她惟有靠近高凝珍,扶持高凝珍上位,让高凝珍制衡苏梓瑜,当然这也是当时太后的想法,她不过是执行人。
至今还没有一个人敢说福安公主是个东西,这周姑娘就不怕祸从口出?
不过没想到这周姑娘自负就算了,还是个说话不经大脑的人,知道皇帝现在宠爱中宫的人都知道,苏梓瑜及其所出的俩个孩子那可是在皇帝心中份量不轻的。
这是林珑第一次与周雪柔正面对话,之前周雪柔一直故意漠视她,她自然也不会拿热脸去贴长公主这女儿的冷脸,完会没有必要,一个连封号都没有的稀薄皇室血缘的边缘人还不配得到她的问题。
长公主还没来得及做答,林珑就抢先一步正色道,“周姑娘,宝公主是皇后娘娘去年诞下的福安公主,只不过宫里亲近的人都会唤声宝公主罢了,她可不是什么东西,是堂堂的天之娇女,世间无人可敌。”
“娘,这宝公主是个什么东西?”周雪柔不悦地问向母亲,“还要皇上舅舅侍候她?”
长公主的神色一变,双眼凌厉又狐疑地看着林珑,这个丫头实在是可恶得紧,故意说这些来拆她的台吗?
说完,还朝长公主甜甜一笑,一副她绝没有说谎的样子,其实事实也是这样,皇帝对福安公主那是宠到天上了,这是连小太子也没能得到的待遇,见过皇帝耐心喂女儿吃东西的人都会觉得皇帝真不愧是天下最棒的父亲。
林珑轻笑一声,“说起这个,我方才醒起这会儿正是宝公主吃点心的时候,圣上怕是正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面喂小公主吃东西,长公主您也不用太着急,宝公主吃点心一向耽误不得。”
“长公主放心,本侯还没有向皇上交差,自然会将长公主与周姑娘平安地送进宫中。”叶旭尧冷脸看向那对讨人嫌的母女。
长公主满脸不悦地看着叶旭尧和林珑夫妻俩,这会儿她没再阻止女儿出声,说实话,看到人家夫妻恩爱,她也觉得碍眼,自然是因为她现在是寡妇,哪能见得这样的场面?
“叶侯爷,我娘都说皇上舅舅正在等我们母女,还请侯爷立即履行职责。”她尖锐地出声,这一刻她不好过,自然也不想让那对男女好过。
马车里的周雪柔看着他们夫妻这深情对视的一幕,心里嫉恨得很,从来没有一刻她这么想杀一个人,让她彻底消失在天地间她才能解恨,这个女人凭什么占有她看上的男人?
这一幕落在外人的眼里,自然是觉得这对夫妻感觉深厚,毕竟叶旭尧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段时间与他相处的人都知道,这位年轻的侯爷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时常板着张俊脸,让人看了就会不由自主地战战兢兢。
叶旭尧朝妻子重重点了点头,双眼饱含感情地注视着妻子温柔的面孔。
林珑朝丈夫甜甜一笑,“好,你早点回来。”
他把怀里抱着的俩小儿子交给身后的奶娘抱着,朝林珑道,“我先行送长公主回宫,你先回家等我。”
思及此,他略有几分嘲讽地看着自信的长公主,人有自信是好事,但过了头就显得无知了。
叶旭尧转头看了眼妻子,结果在妻子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淡然与镇定,嘴角忍不住地扬起,这才是他的妻子,不过是一句虚张声势的话罢了,何必太过于当真?
林珑听着这长公主带着几分夸耀的语气提及皇帝,心下顿时明了她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在显摆着她皇室公主的身份,可这点又如何能吓着她?她也不是被人吓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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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突然传来女儿的痛呼声,她忙看过去,只见太后正抓着女儿周雪柔,手上的发簪举起正要划向女儿滑嫩的脸蛋。
一想到她带着怒气前来太后的寝宫,还想着太后会为她撑腰,哪里知道刚行了礼,这看着正常的太后就突然拨下头上的发簪奔向她,嘴里大骂“贱人”,她当时都懵了,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一向尊敬的母后?
“母后,我是大姐儿啊,您睁眼看看我……”她试图唤回太后的理智。
寝殿里的长公主正狼狈地抱头鼠蹿,一脸惊恐地看着举着发簪向她的太后,她没想到太后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向都十分注意仪容的太后,现在披头散发犹如一个疯妇,哪里还能看出半分当年母仪天下的样子?
说到这里,她的嘴角一勾,悠闲地走到回廊一端看向那诧紫嫣红的花朵,哪怕已是暮春时节,这花还是开得相当好,一如她此刻的心情,想到能报报当年的老鼠怨,她就笑得更开怀。
苏梓瑜举手示意她稍安毋躁,“不用,皇上能自保,你若进去搞不好会暴露出这事是我授意的,而且也让长公主母女吃吃苦头。”
“娘娘,要不奴婢也进去保护皇上吧,晋嬷嬷给太后今天的用药加重了,太后的症状比往日更严重一些。”红菱低声道。
苏梓瑜这才站在寝殿的门口目送朱翊挺直背迈进去,然后挥手让侍卫赶紧跟上去,她可不想太后那疯婆子真伤了朱翊。
这一句心疼让朱翊的心情好起来,他握了握妻子的手,“朕会小心的。”
苏梓瑜看他对自己那满脸的柔情,神色也和缓了下来,遂也不再坚持,“好,臣妾不进去,皇上要小心,别被太后娘娘伤着,臣妾会心疼的。”
一提到这位皇姐,朱翊的神情又更冷了几分,真是不回来则已,一回来就添乱。“听朕的话,别跟进去,朕不想你受伤。”
“皇上,臣妾不怕。”苏梓瑜道,“估计是长公主不知道做了什么惊动了太后娘娘……”
朱翊的神情又再度冷下来,拦住苏梓瑜,“母后又发疯了,你且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省得她伤了你。”
大顺朝这对至尊夫妻赶到太后寝宫,还没有迈进那寝殿,就听到太后尖锐的痛骂声,“贱人,你别走,给哀家站住,贱人,哀家要你死……”
苏梓瑜对于朱翊这样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心下不是没有震动,但却更清楚地认知到男人都是爱犯贱的,等失去后才学会珍惜。
思及此,他满含深情地注视着苏梓瑜,还好他们还有将来。
所以对于这位早早守寡的皇姐,他是十分欠疚的,因而才会对她多了几分包容,但他到底是帝皇,再欠疚也是有限的,为了家国江山有什么不能牺牲?为此他也差点负了此生的最爱。
周显的死,也是在他授意之下。经过几年的缓冲,他已经找到了代替周显的人,又何必留一只不忠于他的狗在身边呢?再加上他改革了军部的制度,削弱了大将军这一职的权利,这样一来,兵权只能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
双方都在博弈,最后却是以他的上台为告终。
其实周显这人并不太安份,他暗中勾结了当时与父皇做对的几个堂叔,会娶长公主也是为了暂时迷惑皇室而已,毕竟那会儿他的父皇身体已经每况愈下,而他正在全面接手政务。
后来也是母后出面下了道懿旨让周显休妻尚公主,周显半分挣扎也没有就同意了,皇姐顺利与周显成了亲。
那会儿父皇的身子不好,周显身为大将军出征在外可以说权力极高,为了牵制他,当他这位皇姐表示她要嫁周显之后,父皇表面不同意,暗中却是授意母后推波助澜,有皇家的牵制,周显这大将军也造不了反。
世人都以为太后极宠长公主,其实不过是道幌子罢了,当初他这位皇姐看上周显,其实皇室是乐见其成的。
朱翊斜睨一眼妻子,“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眼睛,梓瑜,你再笨点就好了。”顿了一会儿,“你也别为皇姐说好话,朕并不喜欢她现在这举动,看来多年未见人也变了,朕记得皇姐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一向与朕关系更亲近一些,毕竟不是从母后的肚子出来的,母后待她也就那样。”
苏梓瑜笑了笑,伸手缠上他的手臂,“皇上这明明就是不高兴,还要对臣妾说谎?臣妾又不会笑话你。长公主多年未回宫,想必也挂念太后娘娘,再说又带着柔姐儿,先过去见见太后娘娘在情理当中,皇上有容人之量,又何必动怒?”
“朕没有不高兴。”朱翊背着的手拳头紧握。
侧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皇帝,“皇上在不高兴吗?”
苏梓瑜忙应声,吩咐晋嬷嬷等人看好一对正在熟睡的儿女,然后才跟上皇帝的脚步。
心里对皇姐这举动深不以为然,就不能先与他叙了话再去见母后吗?一想到这长姐钻营的心态,内心竟然对她产生了一股不喜之情。
朱翊冷冷地道,“我们这就过去吧。”
太后现在连亲生儿子也不认得,哪还会记得一个嫔妃生的女儿?就算是长公主也亦然,这长公主就是嘴乖巧才会让太后喜欢,要不然太后岂会喜欢她?
她佯装没有发现丈夫脸色变得难看,径自道,“我们是不是也赶紧过去?免得到时候母后认不得人闹出什么来就不好了。”
苏梓瑜是知道朱翊不会喜欢听到这句话,毕竟之前他还说过要先见长公主,如今长公主弃他先去见太后,而太后又是这么个样子,朱翊会高兴才有怪。
听到妻子这句话,朱翊原本还和颜悦色的面容就是一沉。
苏梓瑜为林珑争取了福利之后,这才道,“长公主先去见太后了。”
太监得令,立即躬身退出去赶紧去办。
“那臣妾代珑姐儿谢过圣上。”苏梓瑜笑道,忙吩咐一旁的太监跑一趟御书房,让叶旭尧先出宫回府,汇报什么的明日再进行。
他的妻子就是太宠林珑那个义女了,连这都为她设想周到,心里这到一想颇不是滋味,实在不喜欢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外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