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妃好不容易才止泪,抬头再度道:“现在是个什么环境,祖母比我看得清楚明白,我爹娘……他们终于开口允许我和离归宗,本来他们要亲自来与祖母相谈,是我……我想着还是我先来与祖母自请下堂为好。”她上前拉住老王妃的手,“祖母,念我在端王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您……您就放我一条生路吧,我还年轻,我还想将来过得好些……”
“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原本还不信,现在却是信了,你居然要在这个时候弃他而去。”老王妃把这孙儿媳妇的手推开,闭上眼睛痛苦至极。
端王妃急忙又去握住老王妃的手,“祖母,请您将心比心,他心里没有我,我还待如何?对,我是不想与他过苦日子,他不值得我舍弃这些跟着他,这么些年了,我忍受了多少的白眼,祖母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要为他娶侧妃,我吭过一声吗?你们做什么决定,我永远都是被告知的那个,我知道我肚子的不争气,所以我忍。可现在眼看王府就要倒塌了,我真的……真的不能再忍下去……祖母,您就给我一张和离书放我一条生路吧?”
说到动情处,她伏在端王妃的膝上痛哭失声,在初嫁的时候她也憧憬过幸福的婚姻,可现实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渐渐地就无欲无求了,冷眼看着丈夫怀里抱过一个又一个美娇娘,甚至是连同堂妹妹也勾搭上。
甭说老王妃怕了清王妃,就是她见到这堂婶也得面色难看绕路走,这堂婶当时就骂过她,做女人做得像她这样还不如直接投井死掉更好,她也只是讷讷地站着任她骂,只因她的丈夫勾搭人家的女儿,她理亏。
不是不知道人人背后唤她木头人,可她不做木头又能如何?现在好不容易她能重新活过来,她不想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端王妃的哭声让老王妃的心里越发难受,对这亲自挑选的孙儿媳妇她一向都是极喜欢的,哪怕她现在自请下堂求去,她也只是忿恨了一会儿,就又心里满是悲凉。算来是她对不住她,让她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她伸手轻拍端王妃的背部,“要走就走吧。”
“谢祖母成全。”端王妃终于得到了这句赦令。
她眼含热泪地跪正身子,退后几步,郑重地给老王妃磕了三个响头。
老王妃的老泪成串地往下掉,这心里的苦涩只有自己知晓,掏出帕子抹去泪水,“趁着圣上的旨意还没有下来,我先给你和离书,你的嫁妆收一收让你娘家赶紧来运走,往后不管是好是赖,你也没得回头了。”
“是,孙儿媳妇知道。”端王妃没用帕子,用手抹去了眼里的泪水,立即应声。
她没有矫情地不要嫁妆,这是她往后的依靠,归宗女的日子绝对不轻松,看看权家女儿和离后避开到庄子去住就知道了,要再找个合适的人家也是千难万难,可她此时却觉得心里无比的轻松,终于不用再对着那个男人了。
好半晌,祖孙二人都是无语凝噎,老王妃不想再看这孙儿媳妇,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端王妃也不想刺激了这祖母,毕竟她待她一向不错,起身默默地退出去,临近门前,她又似想到什么转头道;“祖母,孙儿媳妇还有一事要禀告,后院的那些个姨娘都要走,孙儿媳妇斗胆做主放她们出府,每人都给了二百两银子的安家费,她们跟了王爷一场,也算是她们的辛苦费……”
“要走的都让她走。”老王妃痛苦地嘶吼一声。
端王妃看了一会儿,抹了泪水,毫不犹豫地掀了门帘就出去,她也终于逃出了这个牢笼。
一看到她出现,端王爷后院的美人都围了上来,一脸希望地看着她。
“王妃,老王妃怎么说?”她们七嘴八舌地问道。
“老王妃仁善,回头你们哪个要离开,就去账房领二百两银子出府吧。”端王妃道。
一群美人听闻可以离开,顿时脸上又哭又笑的,竟是份外精彩,然后又一窝蜂地散开,急忙回去收拾细软领银子走人,这端王爷喜新厌旧又心思阴暗,人人巴不得在端王府垮台前就离开。
“王妃,这些个人连个头也不给您磕,难为您还心善给什么安家银子?”一旁的大丫鬟不满地道。
端王妃看了看漆黑天空中的星子,“就当是日行一善吧,反正这么些年她们也没有得罪过我什么,磕不磕头的我也不在意。”回头看了眼大丫鬟,“我们也回去盘点一下嫁妆还有多少,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王妃说的是……”
“甭唤什么王妃了?往后就叫奶奶吧,我也做够了这劳什子的王妃……”
“是,奶奶……”
“……”
夜色笼罩着大地,林珑在膳后还是与丈夫说起了叶旭凯的事情,这事她不说丈夫迟早也会知道。
“他看中的就让他娶便是。”叶旭尧不在意,不过他眼中的寒意却是一闪而过。
“婆母也是这么说。”林珑道,“一想到这样的弟妹进门我就头痛不已,婚前就与她处不来,这进了门只怕还要心塞。”
叶旭尧茗了口茶水,抬眼看向妻子忧虑的脸庞,伸手抚了抚,“想她做甚?她是弟妹你是长嫂,她该听你的才是,再者嫡庶有别,进了门后若敢与你相争,你尽管惩处她便是。”目光触及妻子已满三个月的肚子,再过不久便会大起来,心里也渐渐有了计较。“暂且先容他们在府里待段日子,等过了年再说。”
林珑顿时睁眼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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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迟了些,今晚二更。
林珑的建议,叶钟氏深以为然,所以一回到院子就立即去遣人打听一下这孙姑娘的事情,然后立即回来向她禀报。
“把这事来龙去脉查清楚,待会儿我去与孙夫人相谈时也能心里有数,省得她老是拿我们家理亏一事来说项。”叶钟氏道。
她该要想好这说辞才是,要不然糟蹋了人家的黄花大闺女,说到天边去也不占理,只怕她还得任由孙夫人一顿好骂还不了口。
林珑道:“确实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婆媳二人正商议着此事时,门帘被人一掀,随后一个身穿湖水蓝冬衣的少女轻盈地走进来,一进来就笑道:“娘,大嫂,你们在说什么呢?”
林珑一看进来的是叶蔓籽,遂笑道:“小姑这是去哪了?我这半天都没见到你的人影。”
“不就是去了一会儿诗社,无甚意思又回来了。”叶蔓籽笑嘻嘻地靠着叶钟氏坐下。
叶钟氏轻推她一把,“都是大姑娘了,坐没坐相,这不是让人笑话吗?赶紧给我坐好。”
叶蔓籽撇了撇嘴,现在亲娘老是挑剔她的毛病,好在她如今懂事了并不会想歪去。坐正后,她方才发现亲娘和大嫂脸色都不太好看,“出了什么事?我瞅着这神色不大好呢。”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你那庶出二哥要娶媳妇了。”叶钟氏讥讽地道。
对于叶旭凯这个庶出兄长,嫡出的叶蔓籽并不太感兴趣,这人可有可无,“他不是在庄子上吗?娘,大嫂,这是要娶哪家的姑娘?一个庶出的怕是也配不到什么好人家的女儿,更何况他连个功名也没有考出来。”
话里话外都是满满地嫌弃,她对失踪不见的叶旭广的感情都深过这个二哥。
林珑道:“孙太师的孙女儿,赶在年前把人娶进来……”
“孙太师的孙女儿?”叶蔓籽歪着头看向她亲娘,“是哪个?”随后又突然如一副省悟的样子,惊声道:“不会是到庄子去休养的那个吧?”
“怎么?你认识?”叶钟氏挑眉看向女儿。
就连林珑也忙放下刚喝了一口的甜汤,两眼盯在自家小姑的身上,显然也是好奇不已。
叶蔓籽却是皱紧眉头,转头看向林珑,“这人大嫂也认识。”
“我,认识?”林珑一脸的莫名其妙,她与孙太师府邸的人并无交情,大概认得孙太师家的几名长年女眷,对于年轻一辈却是知道得不多,毕竟她年纪虽轻,却是早早为人妻为人母。
京里年轻姑娘的举办的什么诗社之类的,她也甚少参加,就是婚前那段时间随着叶蔓君姐妹参加过几次这类的活动。婚后没多久就怀了身孕,后来要忙的家务事又多,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聚会,与京里年轻未婚的姑娘来往就更少了。
“大嫂不记得了,那次游湖时出言不逊质疑大嫂玉肤坊出产的都是劣质商品的那个,她不就是孙太师的孙女儿,叫孙思琪来着。”叶蔓籽快言快语道。
这是她一生做过最愚蠢又对不起自家大嫂的事情,每一次提及,她脸上都会浮起不由自主的赧红。
自家小姑这么一说,林珑顿时有了印象,她记得当时她还一气之下把这人列为拒绝往来户,这会儿对这人算是有了初步的印象,失声道:“是她?”
“不就是她呗。”叶蔓籽撇嘴道,“孙太师的孙女儿里面就数她最为尖酸刻薄,老是仗着身份摆谱,我瞧着不喜。”手指绕着鬓边稍长的碎发卷了卷,随后又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过现在好了,她想要威风也威风不起来。”
这些个话,让叶钟氏和林珑都神色一凛。
“籽姐儿,把这孙姑娘的事情与为娘说道说道,她现在巴上了你那不争气庶出二哥。”叶钟氏催促道。
“这人我就见过一次,当时印象极坏,后来也就没放在心上,小姑,你知道什么赶紧说说,我到现在还好奇她年轻轻轻正是忙许婚之时,跑什么到庄子去休养?毕竟我仅见过的那次她身体大好着呢,怎么看也不是那弱质扶柳不经风吹。”林珑的心里是十分好奇的,再说就要成为妯娌,还是多了解点为好。
“她那哪是什么休养?分明就是让本家给赶去的。”叶蔓籽再度抛下一颗炸弹,还是把心有怀疑的叶氏婆媳炸得个里嫩外焦。
“籽姐儿,你可别胡说,她不是孙家大儿媳妇的嫡出姑娘吗?一个养在深闺的年轻姑娘能犯下多大的错误让本家把她赶到庄子去?莫不是什么失贞之类的吧?”叶钟氏忍不住猜测起来。
若这孙姑娘在叶旭凯之前就与别人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这样的姑娘,她可不会娶进门来败坏门风。
“那倒不至于。”叶蔓籽讨厌这个孙姑娘归讨厌,还不至于去诬蔑她的闺誉,“至少我没听过这方面的传言,她之所以被赶走实因她不是孙夫人的女儿啊。”
这个答案实在太出乎众人的预料,叶钟氏与林珑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撼。
“以庶充嫡?”林珑提出了个猜想。
叶蔓籽当即点了点头,表示她家大嫂猜得不错。
林珑顿时就想明白了,原本在初听此事时就感到怪异的地方,现在算是完全连贯起来,怪不得这孙姑娘会看上叶旭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