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王点了点头,眼里感到欣慰。
正在这边厢众人都为了汝阳王的中毒而焦心之时,得了自由的容侧妃却是悄无声息地靠近朱陈氏,九王爷她杀不了,可这个痴呆的女人,她打死也不会放过。
目光呆滞的朱陈氏哪里还知道闪躲?而她周围的侍女在刚才变故发生时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又怎么可能去防范容侧妃?在匕首刺中她的身体时,她方才感觉到疼痛,从而大喊大叫。
这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结果看到眼睛发狠的容侧妃拔出那带血的匕首,还带起一串血水,又是狠狠地刺向朱陈氏的心脏部位,这次她要一击必中。
朱陈氏人是痴傻了,可不代表她不知道疼痛,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匕首,她连滚带爬地跌倒在地上,身子一直向后退,还猛摇头,“怕……怕……”
“你还知道怕?你杀我儿子时为什么就不怕?”容侧妃恶狠狠地诘问,这个时候她是不可能再手软,回忆中儿子身上一个又一个血洞都刺激得她眼睛发红。
朱翌见到妻妾相残的这一幕,顿时气急攻心,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都是他管教不严,这才令得家宅不宁。
“不好,王爷,您不能动怒……”府医忙劝道,又抽出银针再度试图封住汝阳王身上的大穴。
朱子期恨不得杀死这两个女人,明知父亲身体危在旦夕,她们还能互相残杀?真真是可恨至极。
他跨步上前,试图分开两人。
叶旭尧却是没打算插手,这是汝阳王府的家务事,轮不到他一个姻亲多嘴,他走到妻子的面前,微微挡住她的目光,以及与妻子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妹妹的目光,这等血腥的场面,还是不适宜她们二人直视。
林珑微恼又窝心地看着面前的夫婿,好吧,他不让看,她也就不看,反正这血腥的场面看到也污眼。
叶蔓君也不想多看这样的场面,此刻她扶着的滕侧妃早已是呼吸一窒,身体僵硬,显然这场面吓住了她。想想也无可厚非,毕竟滕侧妃与这互相残杀的二人共同生活了二十来年,更是同侍一夫,哪能半点震动也没有?
赶在朱子期前来拉架之前,容侧妃的匕首已经是插到朱陈氏的胸口,顿时鲜血喷涌,溅得容侧妃一脸以及一身的鲜血,而她先是呵呵小声笑,随后却是哈哈大笑,“汝阳王妃,你也有今天,哈哈,老天终于开眼了,儿啊,你看到没有——”
这一声比一声高的声音,震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更有小侍女受不住嘤嘤地哭出声来。
轻掀帘子的安娇也看得目瞪口呆,掀帘子的手更是青白得骨节分明,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场面,想到以前朱陈氏的霸道,她不禁唏嘘不已。在朱陈氏神志丧失的这段日子,她并没有落井下石地对待她,相反,下人疏于侍候,她还给她洗澡洗头,然后梳漂亮的发髻,听得她傻傻地笑着唤她,“儿媳妇,好不好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假好心,明明她也恨她恨得要死,可最终她那声儿媳妇还是让她心软了,直到痴傻了,她才肯承认她是她的儿媳妇。
可如今这么个人却是血溅喜堂,人生真是讽刺至极。
朱陈氏被捅破心脏,早已是吸气多入气少,在大脑真空这一刻,听到容侧妃那一声高喊的儿啊,她的大脑如走马灯般地闪出一幕又一幕,随后定格在朱子杰那张笑脸上,只见他温柔地唤她,“母妃。”
人将之死,她看到了她的一生,那双原本没有焦矩的双眼却是瞬间充满恨意地看着全身都是血的容侧妃,她的手颤微微地去拔头上的金钗,不,她死也要拖这个贱人到地狱去。
“你,去死——”
怒喊一声,她积聚全身最后的力量爬起来,动作迅捷如兔子,在容侧妃猖狂大笑之下,将自己手中的金钗朝着对方的心脏狠狠刺进去。
容侧妃的笑容被定格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里有着刻骨恨意的朱陈氏,“你……”不是痴傻了吗?
朱陈氏也哈哈大笑起来,“我死也要拖着你一起去,贱人——”
两人都是同一表情,猛然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生前恨之入骨的仇人,此刻却是叠在一起,血水流在一块儿,给这本就满目疮痍的喜堂更添一笔浓墨重彩的血色。
林珑的手紧紧地揪着丈夫的手臂,这一幕太过于震憾人心了,争来争去,到头来又能得到什么?她不禁感到一阵唏嘘。
汝阳王朱翌看着这一幕,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王爷——”
滕侧妃大喊出声,忙去扶住丈夫要倒倒下来的身子,无暇再去看那死在一块儿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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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珑在这嘈杂不已的环境中还是将这并不高的发问声听进耳里,顿时手心都捏了一把汗,一双妙目紧紧地盯在尉迟士的脸上,这该死的九王爷真是阴险至极,自己明明被擒住,少不得要戴顶乱臣贼子的帽子,居然还要拖别人下水,真真是她见过的最坏之人。
叶蔓君却是暗地里惊呼一声,高家不是覆灭了吗?这是她在京中就知道的事情,这昔日的高国舅按理来说应是死透了才对,可顺着九王爷的目光看去,这人并不是高志,至少不是她所认知的高志的长相。
尉迟士这个当事人的面容紧绷,更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只要一个用力,这九王爷就会人头落地,而他就能报得血海深仇,几乎同时,九王爷那白皙的脖颈已是有道红红的鲜血蜿蜒流下,这让他的眼睛瞬间红透。
正在他的情绪游走在危险当中时,肩膀遭到别人重重一拍,把他那想要立马杀死九王爷的决心拍散了,他转头一看,帮他的人居然是叶旭尧,震惊之余,他的眼里也有几丝疑惑,这人与他并不对付,为何要帮他?
叶旭尧没有理会尉迟士眼里的疑惑,而是径自走到九王爷朱飒的面前,冷然道:“九王爷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这闲心思管他人的瓦上霜,未免可笑。”
朱飒也冷冷地与叶旭尧直视,“叶侯爷包庇朝廷要犯,不知道到时候该当个什么罪名?我那皇兄最是赏罚分明,只怕叶侯爷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叶旭尧眉毛上挑,“那就不劳王爷担心了,王爷有这心思还是想想如何求得对圣上开恩吧。”
这等谋逆的大罪,只怕皇上有心饶过,直臣们也是不让的,朱飒的前景堪忧,哪怕他与皇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朱飒被叶旭尧这么一反讽,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他被朱子期扭着的双手更是握紧凸出条条青筋,“叶侯爷还是别高兴得太早,本王现在还没有败得不能翻身。”
叶旭尧的神色更冷了一分,圣上早就对这兄弟有了防心,现在更是被他人赃并获,还这样死鸭子嘴硬未免可笑,“等回到京城之后,希望九王爷还能如此嘴硬,不过在这段时间,怕是要委屈王爷了。”
他朝新晋的妹夫使了个眼色,朱子期立即会意,着自己的亲信将这谋反的堂叔关押到王府最严密的大牢里面。之所以没有押到朝廷官衙去,一是这官衙并不开堂审案,也就没有防守严密的监牢,二来叶旭尧仍旧有疑心会有人与九王爷暗中来往,与其如此,还不如交给汝阳王府看管可能更加安全一些。
正在这时候,一直在瞅准机会的容侧妃却是持着匕首杀向九王爷,“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九王爷被人制住,一时反应不及,仅仅只能侧了侧身子,对方的匕首只能划过他的手臂,把厚重的冬衣都划破了,一条血痕流出,可见容侧妃是用足了吃奶的力气。
“疯子。”受痛之下,他大骂出声。
容侧妃一击不中,又是咬紧牙根,再度握紧匕首再刺下去。
叶旭尧捞起腰间的玉佩射过去,让发疯的容侧妃手中的匕首失了准度,没能再刺中九王爷,他立即重喝一声,“还不拉开这女人?”
九王爷就算是死,也不能是现在,他必须要带着活的九王爷回京城受审,而不是一条尸体。
朱子期的面色也是一冷,朝容家主看去。
这新任世子的目光极为凌厉,容家主不敢有违,忙上去再度拉住妹妹的双臂,“妹妹,你冷静一点……”
“哥,你放开我,他杀了我儿子,我要他填命天经地义……”容侧妃眼睛发红地叫嚣着,这时候的她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叶旭尧厉声道:“还不把她拉开到一边去,王爷犯了事必要受国法制裁,不是让你发泄私欲的。”
容家主不敢有违,死命地将妹妹扯到一边去,不让她再发疯去攻击九王爷。
朱飒看了眼容侧妃这发疯的样子,尤其是对方恨不得生吞他血肉的仇恨目光,让他头皮一阵发麻,这女人与朱陈氏一样是疯子,“不可理喻。”
容侧妃表情阴狠地瞪着这杀子仇人,看着他就那样一步步地离自己远去,心中是满满的不甘。
尉迟士看到九王爷被押下去,对于容侧妃恨不得要杀了九王爷以泄心中的恨意,他深有体会,也巴不得这个害了一个又一个人的九王爷早死早好。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眼神复杂地看向叶旭尧,“你……”为何要帮他?
叶旭尧正欲与朱子期商量善后事宜,结果听到这带着迟疑的声音,冷眼看向此刻表情复杂的尉迟士,“没有什么为什么,现在去办好你的差事,毕竟你还是圣上亲封的二等侍卫。”
这一番不带感情的话让尉迟士顿时又气得牙痒痒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拱了拱手道:“是,叶侯爷。”
他的声音硬梆梆的,听来十分的不善。
叶旭尧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看到他转身出去处理跟随九王爷的那一帮子所谓幕僚后,又把注意力放到朱子期的身上。
朱子期一脸的惊讶,不解地问道:“大舅兄,这人如此无礼,你怎么?”还能听之任之?
叶旭尧仍旧是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不用管此人,妹夫,只怕接下来你还有几场硬仗要打……”
朱子期表情一变,明白这新任大舅兄的意思,这汝阳城的权贵有人叛变,而且还是配合着九王爷行事,现在怕是已经取得先机,他握紧拳头道:“我可不会怕他们,这样也好,是脓疮总得挤了才能好。”
叶旭尧看到朱子期这表情动作,眼里略有几分满意,倒是借机给朱子期点了几条明路,不管朱子期自己有没有想到,他这个当大舅兄的总不能置身事外不是?
林珑看到尉迟士走出去,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在这时候被拆穿进大牢,眼睛下意识地瞄向夫婿,心里突然如吃糖般甜蜜,终归夫婿还是没有做绝,这样就好,希望回京这件事能有个完美的落幕,至少高四姑娘不用终日带着张假面具东躲西藏,也能堂堂正正嫁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