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石懊恼地一拳捶打在红柱子上,为自己的怯弱怄气。
“你这样不行的。”香椽出现道。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匪石吓了一跳,这香椽神出鬼没的。
香椽一脸鄙夷,她这么大个人在他们身后有段时间了,可惜这两人都没有发现她,明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却迟迟不点破这层窗户纸,让她这个看客也跟着着急。“情人眼里哪能发现别人的存在?我奉太太的命令过来有事要向奶奶禀报。”表明她不是有意要偷听他们说话。
匪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香椽看到他笑,自个儿也笑出声来,至此,他们终于打开了心结,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彼此。
“匪石,素纹是好女孩,你可要努力才行啊,不然错过她,有得你后悔的。”香椽感慨地道。
匪石静默了一会儿,方才轻“嗯”一声,“对了,你与匪鉴和好没?”
一提到丈夫,香椽就一脸的黯然,“最近事情颇多,我还没来得及哄他回心转意,我们没事的,他也不会真的气我太久。”
说完,她朝男人露出一个有信心的表情。
“如果需要我帮忙,你别客气。”匪石真诚地道,“匪鉴很在意你,不然他不会与我动手,他的性子比我要稳得多,你是知道的。”
“嗯,这次是我不对,我会好好向他赔礼道歉。”香椽道,“好了,我不与多说了,我先进屋去了。”
匪石在原地点点头,看着香椽离开,好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站在楼下的匪鉴从阴影里面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回廊,好一会儿,方才踏上楼梯往上走,只是每一步都是沉重无比。
林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吓了一跳,以为丈夫回来了,忙唤丫头进来回话,这才知道丈夫让匪鉴带话给她,可能赶不及回来与他用晚膳,让她不用等他,先填饱肚子要紧。
林珑不免有几分失落,但很快就掩去了情绪,把家居服穿好,随便挽了个发髻,戴上一支珠钗,这才重新出现在暖阁,让人上膳。
素纹上前回话,把香椽带来的意思转述了一遍,林珑听了一会儿,不是什么大事,遂也没有太过上心。
随意用了晚膳,沐浴过后,拿了本书到贵妃榻上躺好,就着烛光读了起来。
叶旭尧回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冷硬的心不禁爬满柔情,上前挡住妻子的烛光,沙哑着声音问,“看什么这么入迷?”
林珑在烛光一黯的时候,就抬头撞进他的星眸里,顿时扔下书,高兴地站在榻上抱紧他的脖子,“你回来了。”
叶旭尧揽紧她,“像个孩子似的。”
林珑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他,手却是握拳不依地捶了他一记,然后他按住她的后脑勺,将自己的唇印上她的唇,相思难耐地吻着她。
好一会儿,直到喘不过气来,他方才松开她,伸出大拇指抹去她嘴角的涎液。
林珑的脸不禁“刷”红了脸,跳下贵妃榻,转移话题道:“你用晚膳了没有?”
“还没呢。”叶旭尧不以为然地道。
林珑一听到这否定的答案,顿时嘟着嘴道:“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吃?你想饿坏自己啊?我这就去吩咐小厨房的人赶紧弄几个菜出来,你先去换身衣物,很快就能有吃的。”
叶旭尧看她急忙出去,随后就是她吩咐人的声音,听来犹如天籁,嘴角含笑地扯开外衣。
他不过换了衣裳,洗了把脸和手出来,暖阁里就是一阵的食物的香气,看着小妻子上前拉他去坐下,“赶紧吃吧。”
叶旭尧看了眼妻子,“让她们拿多副碗筷,你陪我一道用点。”
林珑也不推辞,反正她现在的饭量又见涨了,一会儿不到又会饿,与丈夫一块儿用膳正合她的心意。
夫妻二人吃了一会儿,林珑方才道:“事情都办完了?”
“叶旭阳乘船走了。”叶旭尧答非所问,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离去,还是让他松了一口气,哪怕他掀不起大风大浪,留在这儿终究是母亲心中的一根刺。
“走了呀,那也好。”林珑并没有太多的感觉,这人在叶家有意的打压下,这辈子是难有出头天了,不过不至于饿死就是。
事实也是这样的,叶旭阳在成长为青年的时候确实心有不甘,又听闻了母亲与姐姐悲惨的下场,他曾恨得发誓要报复襄阳侯府。只是他入场考试一直到三十岁也没有个结果。以他手无缚鸡之力的能力走从军这条路那是痴心妄想,与人合伙做生意,刚赚得一点甜头,那合伙人就卷了他的本金跑路了。
这样周而复始,他终究一事无成,无权无势的他在三十多岁那年才娶到一房寡妇为妻,生了一子一女,这一生蹉跎到中年,他的雄心壮志也随之烟消云散,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报仇?
开了间私塾赚点糊口银子,乡下置有几亩田地有个收成,不至于一家饿死,但大富大贵那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叶旭阳的一生,偶尔他也会在吃完晚膳后坐在院子里乘凉时回忆一下往事,更多的不是仇恨,只是唏嘘。
当然,在此时叶旭阳是不会想到他一生就那样平淡过下去了。
南园的夫妻二人用完了晚膳后,叶旭尧就拉着妻子一道儿去漫步消食,他还记得稳婆叮嘱妻子一定要多动一点,这样生产时不至于吃大苦头。
在另一边厢也有一对夫妻正在说着体已话。
林璃将一碗茶放到新婚丈夫的案前,成亲两个多月来,她与丈夫的感情日渐加深,夫妻二人好得似蜜里调油,这是林璃始料未及的。
谁会知道丰家三子丰硕是这般温和儒雅之人。
丰硕朝妻子道:“别忙活,赶紧坐下来,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即可。”
林璃掩嘴一笑,“我若不侍候你,婆母又该说闲话了,她总嫌我配不上你。”最后难免有些许黯然。
“我娘就是这样的,你别与她置气,左耳进右耳出即可。”丰硕对林璃是颇为满意的,虽然略有娇气,但年轻女儿家哪一个不是这样的?他的妹妹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娘给我来信,说是我哥定了亲事,不过定下成亲的日子在秋天,夫君,我们到时候回去喝喜酒吧,我就这么一个亲兄长。”林璃道。
以前母亲老想等哥中了秀才才定亲事,现在看到哥的年纪也到了,这才急忙给订亲事,不再拘泥于非要中秀才才行。
“秋天啊,还有些日子,我到时候腾出个时间来。”丰硕并不想让妻子难过,再说他也没见过岳丈大人和大舅子,正好去见见。
“太好了,谢谢你夫君。”林璃高兴地跳到丰硕的身边,抱紧感谢他。
丰硕的脸色一阵羞红,他一直是只知道死读书的人,连母亲派来的通房丫头也很少碰,现在得了这么个娇俏的妻子,自然是上心的。在林璃害羞要退出他的怀抱之时,他一个用力抱紧她,“我们是夫妻,我自然要对你好。”
林璃的心跳得厉害,一想到这是她的良人,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一勾,没想到幸福是这样的滋味。
夫妻二人静抱一阵,林璃想到小姑子丰菁就是一阵的心烦,不禁抱怨道:“襄阳侯府要办赏花宴,念着我是侯夫人的堂妹,也给我来了张帖子,小姑见着了,就说她也要跟着去,可帖子上明明是给我的,夫君,我这样带小姑去妥吗?”
她不想带丰菁去襄阳侯府,上回闹的笑话仍历历在目,搞得她都不敢轻易去登侯府的大门,现在这堂妹的丈夫袭爵了,这堂妹越发了不起,不但是郡主还是侯夫人。她的丈夫刚刚从会试的科场出来,不管考不考得上,她也得打点一下走走关系,未雨绸缪还是必要的。
此时她怀着希望看向丈夫,希望他能出声站在她这一边,拒绝掉小姑子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看到丈夫没吭声,她又补了一句,“我怕我堂妹不高兴,你也知道小姑上回在侯府里闹了笑话,再带她去我怕她胡乱说话给我们招灾,夫君,我也是为我们这个小家着想。”
她强调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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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身边的小厮与侍女都被暂时关了起来,这回不再是小打小闹,而是动了大刑,果然有人招供,共供出了叶明恂拥有的五座私宅,还有一处私下开发的矿产。
林珑不禁咋舌,“怪不得公爹能有这么多私房钱?”
开矿可是很赚的,看她丈夫私下的产业即可知道。敢情这些钱都被他花在了包养女人身上,这么一想,她又撇了撇嘴。
叶钟氏冷哼一声,“再加重用刑,看看还有什么没说出来的,这回可不许有漏网之鱼,让他们全都说出来。”
“是,太太。”安嬷嬷领命下去。
叶钟氏这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平复一下心里的愤怒,正要与林珑细说几句,就见叶明恂一脸怒气地冲进来,“钟氏,把我的人都放了。”
“不行。”叶钟氏这回态度很强硬,“他们包庇你养外室,这罪我不追究说不过去,如果他们一心向主,肯定会规劝你,却选择了隐瞒不说,你如今的艰难日子,他们也有责任。”
“钟氏,你别得寸进尺。”叶明恂愤恨地看着妻子,“他们跟着我的时日最长,知道如何侍候我,这事是我理亏,我也任由你处置了他们母子仨,你看我可有说一句反对的话?这样你还不满意?”
“既然你都不护住他们母子仨,管这些个下人做甚?正好乘机换新的。”叶钟氏态度十分强硬,表明她不接受任何的妥协。
叶明恂怒拍桌子,“你够了,你以为这样耀舞扬威我就怕了你?钟氏,我告诉你,这事没得商量,赶紧把我的人放了,不然有你好看的……”
“……”
林珑皱着眉头看他们两人你来我往地唇枪舌剑,心里有几分着急,可又不敢轻易插话怕火上浇油。
就连听闻到父母又争吵不休的叶蔓君,进来后也只是干瞪眼,她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母亲将父亲身边的人清洗了这动作她是看在眼里的,那群目中没有女主人的下人早就该发卖了,她是十分赞成母亲的举动。
正在两人想法子劝说之际,叶秦氏身边的人就进来禀报,说是老太太请大老爷和大太太过去一趟。
叶明恂一听到这话,当即甩帘子转身就去找母亲,他真蠢,用母亲来给叶钟氏施压不就行了,在这儿跟这她浪费唇舌做甚。
叶钟氏一看到丈夫那急冲冲的身影,脸色一板,起身道:“儿媳妇,我们过去一趟,还有,立即着人去看看老侯爷在不在老太太那儿,如果不在,赶紧把老侯爷找来。”目光看向女儿,“君儿先行回房绣你的嫁衣,这些琐事娘会处理好,你也别搀和。”
“娘,儿有几分担心。”叶蔓君是知道父亲的性子,生怕母亲在祖母那儿吃大亏。
林珑笑了笑,“小姑不用太担心,公爹这回理亏,不敢把事情闹得太大,到老太太那儿,不过是走个过场,很快就能平息下来的。”
“听你嫂子说的,为娘心里有数。”叶钟氏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这才由侍女扶着掀帘子出去。
叶蔓君一把拉住林珑,耳语一句,“是不是涉及那外室?”
林珑点了点头,同样压低声音道:“可不是?不过现在这事解决了,小姑不用太操心,没事的。”
叶蔓君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这外室就是我娘的一块心病,现在能去除,只要痛几天,结了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珑笑了笑,“这话说得在理,好了,你若想详细知道,回头我再详说给你听。”
叶蔓君这才松开林珑的手臂,让她赶紧出去跟上叶钟氏的步伐。
婆媳二人到达叶秦氏的院子,刚一掀帘子进去,就听到叶秦氏怒喝一声,“老大家的,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叶钟氏也不拖拉,立即上前,按规矩地给叶秦氏行了一礼,“婆母有何事相询……”
“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把你夫君身边侍候的得力之仆都抓了起来?”
“回婆母的话,正确来说,是儿媳打算把他们连带他们的家人都发卖了,一个不留。”
这话回得让叶秦氏和叶明恂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叶钟氏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虽说她是当家主母,可这样做到底是僭越了,叶明恂好歹也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
“你,你敢?”叶明恂的威严被挑战了,自然朝妻子发作。
“夫君不用这般威胁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叶钟氏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在一旁看着的林珑为此暗暗偷笑,这回公爹是完全被婆母噎住了,目光瞟向一脸不悦地叶秦氏,几人说了一会子话也没有提及那外室母子仨,看来叶明恂没有将这事透露给老太太听。
她这才把心定了定,只要老太太不在这问题上胡搅蛮缠,这事就算过去了。
正在双方僵持间,叶老侯爷掀帘子进来,看了眼叶秦氏,“你又在弄什么夭蛾子?”
“老侯爷,我能弄什么夭蛾子?不过是他们小辈的院子里出了事,我这个当长辈的问问罢了。”叶秦氏一脸的委屈,这老头子现在对她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就没看得顺眼的时候。
“他们都不是三岁的孩子,无须你在此指手划脚瞎指挥一通。”叶老侯爷不悦地回道,踱到前面的椅子坐在首位上。
叶秦氏脸老大的不高兴,这老头子越来越不尊重她,“我瞎指挥?老侯爷偏心也不是这般偏法,这让人听了心寒。”顿了顿,扬眉看向儿子儿媳,“我且问你们,听说今天门口有骚乱,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召个门房来回话,他们说你把他撤了并发卖了事,你且说说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还是这府里的老太太,相信过问一下这事的权利还是有的吧?”最后却是问向叶钟氏。
林珑微皱眉地看向叶钟氏,到底还是让叶秦氏听到了些许风声。
叶钟氏却是淡然道:“没出什么大事,那门房失职,我撤了他而已,我现在执中馈,是不是处罚个把人的权利都没有?婆母,他们看到侯爷到府了没进门又要走,非但不拦,还不向我禀报,这样不执行我命令的下人要来何用?”
叶明恂气得鼻子都歪了,这说的是什么歪理?
“他一个大老爷们出门回来也要向你报备?”叶秦氏乘机发难,“你是他的娘子,连我这个亲娘都不能管得太严,你是不是管得太多?”
“婆母,如果是一般时期,他一个大老爷出门或回来不向我说一声,那我也不多话,可婆母又不是不知道他连请罪折子也没上,这不是招皇上惦记吗?我是急这事,才这么在意他的行踪,故而发作这一群奴仆,身为下人连主子行事也不记得提醒一二,留来何用?”叶钟氏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叶秦氏,“这事儿我那儿媳妇也是知晓的,后来为了追夫君回来,我还出了一趟门。”
叶秦氏被儿媳妇这么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儿子这次犯的错她也是知晓的,要不然哪会最终还是拗不过老侯爷,让儿子早早就退下来。
林珑适时上前作证,“回老太太的话,事情诚如婆母所说,孙儿媳妇不敢信口雌黄,孙儿媳妇也是刚好回府才碰上这事。”
叶老侯爷听了叶钟氏婆媳二人的话,顿时怒瞪一眼发妻,“慈母多败儿,再说儿媳妇管管夫君,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偏你还要挑事来说,以后别再这样惹人嫌。”
说完,目光严厉地看向叶明恂,“还有你,到底还要不要头上吃饭的家伙?现在盐务一案要结了,你那不争气的三弟估计秋后问斩是免不了的,在这个节骨眼你还不能争气一些?”
一提到三房一家子,叶秦氏整个人顿时不好了,脸色迅速黯然下来,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又弥漫心间,也就没了再找大儿媳妇碴的心情。
叶明恂面对父亲,一向是唯唯喏喏的,“爹,儿知晓了。”
至于钟外室母子仨,他同样只字不提,那等恶心的人就此抹去正合适。
“知晓就那赶紧去写请罪折子,你媳妇说得对,那些不懂得规劝你行事的下人要来何用?发卖了正合适。”叶老侯爷指示叶钟氏,“重新挑几个好的过去侍候,别让他越来越犯糊涂。”
“是,儿媳明白。”叶钟氏立即应声,对于丈夫的灰头土脸没有观看的兴致。
叶老侯爷到底年纪大了,没有心情再应付他们,遂挥挥手让他们离去。
叶秦氏抿紧唇,没吭声。
叶明恂、叶钟氏、林珑三人行了礼,先后顺序出去。
刚到外面的廊下,叶钟氏不去看径自离开的丈夫,而是握着林珑的手,“你且先回去南园,这一天你也够累了,还是要以身子为重。”
林珑点点头,没有跟叶钟氏回主院,而是由如霞扶着回了南园。
此时的南园因为早春的来临,树木都开始抽枝发芽,一片的郁郁葱葱,看起来生机盎然,十分的赏心悦目。
素纹听到主子回来了,忙掀帘子出来迎接,“奶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