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整治

林珑看到叶蔓芫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去,估计是知道了这秦大将军的“美名”,她是姑娘的时候,并不知道男人会怎么虐女人,成亲后了解男女之事,这才明白原来这大将军喜欢性虐待女人。

叶钟氏给这对母女找的丈夫真是别出心裁,这以后的日子比杀了她们还要难过一百倍,她并不打算出声反对,手轻抚腹部,儿啊,这是祖母在给你出气,差一点我们母子就要缘尽,坏人受到惩罚,天经地义。

她淡定地喝了一口甜汤。

“不——”叶蔓芫反应过来,尖叫出声,她朝父亲叶明恂奔去,“爹,爹,救救女儿,女儿不想要嫁给那人,爹……”

听来很是伤心欲绝,只是这一刻的叶明恂厌恶钟外室,又岂会对这个并没有投入多少心血的女儿上心?“这是你嫡母对你的关爱,不然你想嫁谁?外室女为妾,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爹?”叶蔓芫一脸的失望,这人真是她的生身父亲吗?

叶钟氏看到叶蔓芫僵硬地站在那儿,朝路嬷嬷道:“拉她们下去,给换身好看点的衣裳,上点脂粉,今夜就抬到这两府去,说是送的礼即可。”

“是,太太。”路嬷嬷沉声应道,上前一把扣住想要反抗的叶蔓芫,不留情地拖着她就下去。

“你们不是人,会有报应的,我诅咒你们……”

叶蔓芫的骂声只一会儿就没再响了,应是路嬷嬷用帕子堵住了她的嘴。

钟外室也被人拉下去,在走之前,她看向一脸冷酷的嫡长姐,“你做得真是绝,我的女儿一辈子都被你给毁了……”

“她要杀了我的孙儿,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何来你口中的绝?”叶钟氏不痛不痒地回话。

这一句话,钟外室没法再驳,毕竟这都是事实,从此天南地北,她与儿女应是永远别离了,突然她有几分万念俱灰,争了一辈子,她得到了什么?一个渣得不能再渣的男人毁了她,就这样毁了她一生。

最后,她睁大眼睛看清楚叶明恂的样子,来生她一定要找这个人报仇,偿还这一世他欠她的。

这一眼令叶明恂背脊生寒,这女人居然敢用这样的目光看他,让他紧抿的嘴角都是怒意。

“叶明恂,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留下这一句话,钟外室被人推出了厅堂。

这外室母子仨先后离去,厅堂再度恢复了平静,坐着的四人没有一个人吭声,只有静得让人不舒服。

“这宅子阴气重得很,亏你还买了它。”叶钟氏起身,不大满意地说了一句,看到丈夫的脸色一阴,“你还在这儿坐着做甚?还不回去?给圣上的请罪折子还要写,你别想给我招灾。”

“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叶明恂怒气冲冲地起身离开,这里,他一刻都不想再呆。

叶钟氏嗤笑一声看着丈夫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这才走向儿子儿媳,“我且先回去整顿一番,这里你善后。”

“是,娘,我明白。”叶旭尧点头道,把妻子交给母亲,“至于娘子,娘先领她回去吧,她有孕在身不宜操劳这些琐事。”

“夫君?”林珑忙唤了他一声。

叶旭尧轻握她的手,“听话,先回去。”

林珑看他心意已决,倒没有再辩驳,而是安静地站到叶钟氏的身边。

叶钟氏对于这安排十分满意,儿媳妇惟一的大事就是给她生个大胖孙子,至于这些事还是让男人在外操劳吧,“这宅子还有宅子里的人都卖了了事,我不想再看到这些。还有,”顿了顿,最后她还是下定决心道;“是关于叶旭阳的,这人连母亲和长姐都能狠心撇去,假以时日,这人野心会逐渐膨胀,只怕会反过来报复我们今日如此逼他……”

林珑听到这里,心头一紧,果然她能看出来的隐患,婆母焉会看不出来?她的目光在叶钟氏和丈夫两人身上来回地打转。

叶旭尧皱眉道:“娘放心好了,儿早就注意他了。这样吧,回头我吩咐下去,让他无论是科举还是从军抑或经商,都不会获得成功,没有法子出人头地,他纵有不甘,又能做出什么事来?岁月只会消磨了他的意志,再有野心也得有撑起的资本。”

而他堂堂一个侯爷,也不会惧了他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会这么做无非是在安母亲的心,说到底,还是母亲的心不够狠。

叶钟氏果然眉尖一疏,显然对儿子的安排很是满意,“就这么做吧,给他留一条命在,我们也算是仁义了。对了,还是让他有上几亩田吃上饭吧,没有必要把他赶尽杀绝,只要他安分守己,我们没有必要动他。”

“娘,儿自有分寸。”

叶旭尧应声。

叶钟氏轻拍儿子的肩膀,这才与林珑一道儿离开这压抑人至极的宅子。

林珑回头不舍地看了眼丈夫。

叶旭尧朝她做了个“等我回家吃晚膳”的口形。

林珑这才微微一笑,转头跟上叶钟氏的步伐。

“看你们年轻人如此恩爱,我很高兴。”叶钟氏感慨地道,就连当年她与叶明恂新婚的时候也没有儿子儿媳的恩爱劲儿。

“婆母,您还有我们孝顺,这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其他不开心的事情何必再放在心上让自己不痛快?”林珑亲热地挽着叶钟氏的手臂,试图安慰她,哪怕今天这婆母威风凛凛,其实还是十分让人心酸,这心怕是疼得厉害。

叶钟氏轻拍她的手背,“我不会放在心上,再也不会了,为你公爹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当,我可没有自己做践自己的乐趣。”

林珑闻言,这婆母真能看得开好,大不了自己多孝顺她一些分散她的注意力,也就没时间胡思乱想,这么一想,她没再提这个话题,省得勾起婆母的伤心事。

待她们婆媳上马车之时,叶明恂已经坐他自己的马车先行一步了。

“公爹他?”林珑皱了皱眉,会不会还要出去花天酒地?

“他惹出这么大件事,这会儿准会回府,不会再出去鬼混。”叶钟氏很是了解叶明恂的性子,并不担心他再离去找不到人影。

林珑想想也有道理,这才不再做声,在马车里坐好。

一会儿后,车夫扬鞭,马车驶出这座叶钟氏极不喜欢的外宅。

一回到襄阳侯府,叶钟氏看了眼新换的门房,脸色这才和缓一些,领着林珑回到主院,安嬷嬷立即出现给她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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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外室闻言,表情不由得紧张起来,忙看向叶明恂,“侯爷,您倒是说句话啊?阳哥儿再不济也是您的亲骨肉,您就由得别人这么糟贱他吗?侯爷……”梨花带雨地哭着。

叶蔓芫肿起来的脸做不出什么表情来,但不代表她不紧张,现在她也看得出来了,父亲似乎没有什么能力再帮他们了?两眼紧紧地盯着叶钟氏看,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能有条生路?

路嬷嬷不用叶钟氏吩咐,顿时一巴掌抽在钟外室的脸上,“主子正说着话,没有妾室或者外室插嘴的份。”

这一巴掌打得极响,叶旭阳回头心疼地看着挨打的母亲,眉间紧皱,忙看向父亲,希冀着他能说一句话。

叶钟氏仍旧老神在在地看了眼铁青着脸的丈夫,“这后宅一向是主母在管,侯爷您要插手内宅事务吗?”

男主外女主内,这内宅之事一向是当家主母在管,这才合情合理,这话说得叶明恂也没有立场为钟外室说上几句好话,遂只是沉默着。

脸上火辣辣地疼,都不及心里的痛,钟外室失望至极地看向叶明恂,难怪她的嫡长姐会骂他为孬种,她当年真是瞎了眼,找了这么个男人来跟。

叶旭尧神色淡淡地看着眼中含恨的钟外室,“我娘仁善,还给你一条选择的路,依我的意思,最好你被以通奸罪沉塘。”

钟外室脸色又青又白,这叶家的嫡长子威胁叶明恂的那一句话,她也听到了,如果她的前夫家真的把她与叶明恂告了,那她非死不可。“不,不,不,你不敢的,他还是你爹……”

“你尽管试试我敢不敢。”叶旭尧嘲讽地微挑眉。

钟外室顿时哑口无言,她不敢说话去激怒叶旭尧,万一他真的这么做,她必死无疑,没人比她更知晓她那死鬼前夫的家族有多憎恨她,当初也是叶明恂用权势强压下去的,其实他们一直不服气。

林珑只是看着没有吭声,这个场合她不适宜说太多,看了一眼同样变了脸色的叶旭阳,心下明白丈夫那句话不单单是用来震慑钟外室和叶明恂,其实也是说给叶旭阳听的。

“娘,这些都是真的?”叶旭阳对于母亲的往事知之甚少,这些不光彩的事情钟外室从来不提,所以他不知道母亲在跟父亲之前还嫁过一次人。

叶蔓芫却是知晓这段往事的,忙上前拉住弟弟的手,“你别激动,不要信人家的挑拨之词,娘不是那种人尽可夫的人,那时候都是有苦衷的,是迫不得已的……”

叶旭阳一把甩开姐姐的手,质问道:“你都知道了?却一直瞒着我,原来娘是嫁过两次的破鞋,是也不是?好女不二嫁的道理你不明白?”

他是受过正统儒学教育的,一向主张女子不二嫁,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生母却是个改嫁的寡妇。不,兴许在母亲的前夫未死之时,她就跟父亲有了一腿,这妥妥的是贱人的行为。

钟外室一脸的紧张,忙上前去拉住儿子的手,“不是这样的,阳哥儿,你不要信他们的话,娘与你爹是真心相爱的……”

一提这个什么真心相爱,叶钟氏就大笑出声,“一个勾引姐夫的小姨子凭什么谈真爱?你有真爱吗?你的前夫死点可疑,你为了摆脱他究竟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侧头看了眼心虚的叶明恂,“你也想尝尝到牢里的滋味?步上三叔的后尘给家族抹黑,这就是你叶明恂对家族的贡献?”

“够了。”叶明恂低喝一声,妻子嘲讽的话让他难受至极,当时不该手软的,应该把这隐患给除去,遂无力地手一摆,“让他们离去吧,娘子,算为夫求你了。”

最后相求的话他说得很小声,仅叶钟氏能听闻。

叶钟氏的脸色更为严肃,丈夫为了另一个女人求她,一向只懂窝里横的叶明恂居然有一天会对她用到一个求字,不,她并不为此而高兴,只感觉到深深地悲哀,果然世间至亲至疏夫妻。

感到有几分意兴阑珊,她看向叶旭阳,“看这样子你与娘你姐都不同,我也把话说明白吧,只要你与你娘脱离关系,我就不为难你,重新给你办理一个新的户籍,今后是科举还是从军抑或经商,我都不管,我还可以再给你五百两的安家银子。”顿了顿,她表情很冷地强调一句,“不过你得发下重誓,此生不得再提你是襄阳侯府叶家的血脉,你可做得到?”

叶旭阳闻言,身子一震,这就是生路?

他的目光慢慢看向脸上再无半分血色的母亲以及呼吸都有几分急促的姐姐,只要脱离关系,他就能不为这外室子的身份所拘,他可以抬头挺胸地做人。至于这血缘亲情,其实他也没有享受到多少,叶明恂这个父亲扮演的角色一向微乎其微,这样一个好色的爹对他一向没有什么管教。

“阳哥儿?”钟外室唤道,此时她心乱如麻,心被两股力量拉扯住,她不想失去这个儿子,但又不想他因为受以自己的连累而影响了仕途,从小这儿子就是块读书考科举的料。

“阳弟,你不会答应的,对吧?”叶蔓芫道,她不知道是真想挽留弟弟,还是希望能与他一样有个选择。

叶明恂并不在乎这个私生子,对于名正言顺的儿子他都懒得多花心思,更何况这么一个见面次数都不多的儿子?正所谓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如果这样能让他躲过嫡妻的魔掌,那么他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爹?”叶旭阳唤了声父亲,定定地看着这个给了他血脉的生父,他是不是会为此而挽留他?

“这是你的选择,我不干预。”叶明恂说了句凉薄至极的话。

叶旭尧听闻,心底一声冷笑,这就是他的爹,这叶旭阳能指望他说什么好听的话?

果然与嫡兄心里所想一样,叶旭阳并不好受,母亲不光彩的过往,父亲的冷漠自私,最终令他义无反顾地举起手来,“我叶旭阳对天发誓,与亲生母亲钟氏还有亲生父亲叶明恂从此断绝关系,此后也不再提自己是襄阳侯府的血脉,生老病死,各安天命,再不往来。”留连地看了眼泪流满面的母亲,“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阳哥儿……”

钟外室再也抑不住失声痛哭,这比剜了她的肉还要痛苦,儿子看不起她,这就算了,还发下这样的重誓离开她,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

叶旭阳想要奔过去抱住母亲痛哭,这人再不好也是生养他的亲娘,可誓言仍言犹在耳,他的步子只走了一步就停在那儿,再也迈不过去,似乎面前有一条天堑阻碍了彼此。“娘,你以后保重。”

钟外室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儿,往后没娘在身边,你也要懂得照顾你自己……”

这母子别离的一幕似乎很感人,只可惜在场坐着的人都不是软心肠之辈,就连叶明恂也只是神色略变了一下就恢复了平静,毕竟他从来不想给这个儿子正名,认不认是叶家的血脉又有何干系?

“得了,别在那儿弄得好像我是恶人一样。”叶钟氏冷哼道,“种下这个因就必结这个果,叶旭阳,这就是你娘生下你之时,你得承受的后果,要怪就得怪你娘没给你找个好爹,让你光明正大的生下来。”

叶明恂转头狠瞪一眼说这话的妻子,她少损他一点行不行?

叶钟氏却是不看丈夫,只是嘴角不屑地一勾,他叶明恂现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誓我也发了,叶夫人,你是不是也能放过我娘和我姐?”叶旭阳忙道。

叶钟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水,“我只说给你生路,可没答应其他的,再说你不是与她们断绝关系了,她们的死活你再也管不着,叶旭阳,鱼也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你的启蒙先生应该教过你。”

叶旭阳的脸色一白,他真傻,没想到这里面的空子可钻,“你!”神色不由得一急。

“你要现在后悔那也还来得及,有这么个私生子的污点,你还想要科举出仕,只能说是痴心妄想。”叶旭尧淡淡地插了一句,目光如看透人心般地看向叶旭阳,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从来不甘心居于人下,一想到这点,他的嘴角微微一勾。

叶旭阳被这嫡兄看得头皮发麻,也感到一阵阵心虚难堪,随后手一握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这样选择也没有错,没有这出身的束缚,天高海阔凭鱼跃。

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坚毅起来,没再看向母亲与姐姐,而是朝叶钟氏拱手,“叶夫人,您的承诺是不是现在兑现?”

“拿五百两银票给他。”叶钟氏朝路嬷嬷吩咐一句。

路嬷嬷立即掏出银票,拣出一张五百两的递给叶旭阳。

叶旭阳接过,看也没看就塞到了袖口,至于户籍什么的,他相信叶钟氏是不会赖他的,她巴不得自己离襄阳侯府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