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的。”绿姨娘再度点头。
一路上两人没再吭声,这条道竟是比往日走时多花了些时间,回到林家祖宅的时候,门口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林珑一看急忙加快脚步,马车的踏板也才刚放下,只见上面下来一个身着桃花颜色春衣的少女,同样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瓜子脸上两颊红粉绯绯,被侍女扶下来的时候,头上戴的珠钗发出一阵响声。
少女刚下马车,自然就瞧见了林珑,不禁皱紧一双秀气的柳眉,明亮的眼里有些不满,“我不是跟你说我会送药材过来的?你这死脾气就不能改改?”
这少女是苏州最大盐商贝聿的女儿贝明绯,早些年贝聿没发迹的时候,借着同乡情谊的份上,倒是有段时间寄居在林大学士的府上,而贝明绯与林珑颇为投缘,分开后,两人的书信没断过,这情谊也就延续下来了。
“长贫难顾,我又怎好要你时时资助?”林珑推开残破的大门,也没有汗颜地邀请客人进来,“再说古语有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尤其是经过了今天曹周氏的事情,她更是明白要想人看得起就得自己有本事,不然其他都是假的。贝家是得到过林家当年的帮助,如今先人已去,贝聿就算能帮又能帮得多少?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
贝明绯也没有推辞,对于这破烂屋子她已经见惯不怪了,倒是身边的小厮丫鬟面有微词,这林家老宅看来风一吹就要倒。
“你这宅子真的要修一修。”贝明绯再度拢起柳眉。
林珑也看了看那斑驳的外墙,晚上看尚好,白日一看确实寒碜人,“嗯,等有余钱了我自会找人来修。”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塌不了,钱都得用在刀刃上才做数。
又是这句话,贝明绯都想要翻白眼。
进了屋子,找出两张还算完好无缺的椅子出来,绿姨娘就下去煮茶水准备待客。
贝明绯忙唤住绿姨娘不用去忙,对于林家飘着茶渣子的茶水,真个喝不惯,唤出身后戴着面纱的女子,“你且上来吧。”
曹大夫两眼定定地看着她,听到伙计来禀说是母亲正在为难她,他扔下病人急急地就赶了回来,哪知等待自己的是她绝情的话语。
他的嘴唇嚅动着,似乎有话想说。
凭心而论,曹大夫对林珑的帮助是巨大的,林珑自个儿也是知道的,但是一码归一码,不可混为一谈。
林珑历来知道自己要什么,而谁能给得起谁又给不起,她也是能分得一清二楚,也好,曹大夫是个好人,他早点死心,她也不用有负罪感。
她敛起自己的目光,镇定地从他身边经过,轻声道:“抱歉!”推开人群往外走去。
往往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就只能有擦身而过的缘份。
绿姨娘也没法,看了看曹大夫苍白的神色,叹息一声,急忙撩起裙摆去追前面的少女,“珑姐儿,等等我……”
曹大夫却是怔愣地站在那儿,周围一欢而散的民众离开时,有人甚至撞上他的身子,将他宝贝至极的医箱都撞倒在地,仍没有反应过来。
身子如被雨打风吹一般东倒西歪,他只感觉到心口的疼痛,她发的毒誓仍环绕着他,使他喘不过气来。
“儿啊,那样的女人你还想她做甚?”曹周氏心疼地上前护住儿子,赶紧推他进去药堂。
曹大夫仍是一声不吭,明显承受了巨大的打击。
茶楼二楼的两个看客也不禁微微眯起眼。
“倒看不出来也是个狠角色。”傅年玩笑道,“只是可怜那个男子,一副痴情错付他人。”
叶旭尧没吭声,眼角余光看向林珑离去的方向,只见她像一只春天的蝴蝶一般慢慢飞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