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门缝,她看到平日里温柔慈悲的院长正在狠狠的虐打靳存煦,比起平常妈妈生气起来打自己还要重。
她生气的跑进去,不允许院长再打靳存煦了。
院长已经猩红了眼眸,像是没有理智的野兽,疯狂的凌虐着靳存煦,随手就拿起桌子上的花瓶欲要砸在靳存煦的身上。
寇静琬当时只想着那东西要砸在身上该有多疼,她不想再让靳存煦疼,毫不犹豫的跑过去抱住靳存煦。
花瓶砸在寇静琬的后颈处,飞溅的碎片割破她的大动脉,鲜血如溃堤的河水泛滥成灾,染红了靳存煦苍白无色的脸。
也许不懂死亡究竟是什么,可那些鲜血带来的恐惧,令人绝望而发狂。
院长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倒地流血不止的寇静琬,吓的魂不附体。
靳存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身体已经逐渐冷却的寇静琬,抓到地上的碎片,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碎片插进院长的身体里。
罪恶的鲜血在院长的腹部开出妖艳的花朵,一滴滴的鲜血滴在地上,映着灯光,让所有的罪孽被死亡席卷耗尽。
第二天,孤儿院的人来找院长,看到这样一幅惨烈的画面。
一个女孩倒在干枯的血泊中,睁大眼眸,神色阴森恐怖,而院长倒在地上身子僵硬,身上满是血渍。
唯一活着的男孩浑身是血蜷曲在墙角,目光呆滞,神色麻木,好似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这件事曾经在靳城轰动一时,甚至有人将当时的画面拍下来登上报纸,报纸的头条是:幼儿杀恩人,是社会的悲哀或人性的讽刺?
没有人在乎真相是什么,为了有话题性,为了增加报纸的销量,他们将一个无辜受尽屈辱的孩子推上了风尖浪口,遭受着众人的辱骂和非议!
真正可悲的不是这个社会,或是那些无奈双手沾满鲜血的孩子,而是那些滑稽取宠,粉墨登场的小丑!
韩国曾经有一部根据真实案例拍摄的电影《素媛》。电影主人翁是一个五岁的女孩名为素媛,有一天在去学校的路上被人掳掠,性侵,多发性创伤与撕裂,大肠与小肠部分坏死,截去之后,自此在腰间多了一个便袋。
然,遭受这般噩梦的素媛并未得到社会的宽容与温柔对待,媒体蜂拥而至的挤进医院,拍照,采访,逼得素媛父亲抱着她躲进医院的角落,素媛看着父亲,眼泪从眼角滚落,问了一句闻者落泪的话。
她说:“爸爸,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亲爱的孩子,你没有错,就如同善良没有错,天真没有错,美好没有错,双手被迫染满鲜血的靳存煦没有错。
错的是那些没有给予他保护的人,错的是对受害者继续施加伤害的人,错的是将一切恶果加强在孩子身上的凶手!
寇静琬不是他杀的,却是因为他而死!
他活了,却生不如死。
至他十岁以前,他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苍白的近乎病态的脸上没有一种表情。
傅弦歌和靳熙烁为他请来最好的医生,心理医生,精神治疗师,没有任何效果。他孤独而绝望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内心的绝望孤独为伴,身上的伤痕逐渐好了,心里却早已腐烂。
十一岁那年,佣人打破花瓶,下楼去拿工具上来清理碎片,他赤脚麻木的从碎片上走过,没有痛的感觉,麻木无比,脚下血色的脚印,触目惊心。
傅弦歌跪在他的床边,第无数次的泣不成声,忏悔,眼泪颗颗落在他的手面上,他神色麻木,无动于衷。
深夜,傅弦歌被靳熙烁强行抱回房间休息。
靳熙烁坐在靳存煦的房间,长眸注视他良久,轻喃开口:“若是活着真的让你这般的痛苦,我愿意让你解脱。”
靳存煦波澜不惊的眸光看着他,似乎有一抹波动,靳熙烁又说:“知道为什么你叫存煦吗?”
“煦有光,温暖的意思,她希望你这一生不管发生什么,都心存光明与温暖!”
很多年后,靳存煦终于知道为何她从来不伸手拥抱自己。
因为她的双手残废了。
连最基本的吃饭拿起餐具都毫无办法,又怎么能够抱起他。
知道了,又能如何?
时光无法倒流,一切都没办法重新来过,他经历过的灾难,做过的噩梦,已入了骨,透过髓,跟随他直到停止会呼吸,才会随着时间洪荒消失殆尽。
自此他看似正常,生活的很好,却从未真正的好过。他不曾与靳熙烁、傅弦歌拥抱过,不曾与任何的异性亲近过,甚至每每在接触到一些儿童凌虐的新闻,他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与行为,独自一人时常常做出一些偏激的行为。
他越来越像傅弦歌,唇瓣无时无刻噙着一抹笑容,眸底却深不可测,无论城府或谋略都与靳熙烁如出一辙。他开始有自己的力量,躲避着靳熙烁的人对他内心世界的窥探。
离开靳城,在英国读书的那几年,是他最孤独也是最煎熬的几年,挣扎在活与死之间,每每情绪失控,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他只能靠着药物。
而他所吃的药物,有着严重的副作用,吃的越久,危害越大,或许可以令他不到三十岁就心脏衰竭而死。
路向北知道,靳熙烁知道,傅弦歌也知道,只是无人能阻止他。
吃药能让他慢慢的平静下来,不吃,他或许下一秒就能把自己杀死,为了让他多活一天,所有人都假装不知道,选择粉饰太平的态度处理。
若不是在美国遇见了龙子琦,若不是无法自拔的爱上她,靳存煦或许会继续吃下去,依靠着药物,但一切成了既定的事实,他好像找到能够活下去的理由。
活着,他能去爱她,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为了能继续爱着她,他开始慢慢的减少药量,情绪失控,行为不受控制,他便会思念她,努力的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九死一生的挣扎,不过是为让自己变得正常,至少像一个正常的男人,去爱着一个女人。
从来都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差点连男人都做不成,这么多年来他不曾对任何女人有过欲/念,若不是遇见龙子琦,他和性无能者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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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存煦的胸膛被滚烫的泪灼伤,内心焦急,她的泪让他手足无措,只得低头吻干她的泪,亲吻她的唇瓣,“别哭——”
从来都不知道冷漠如龙子琦,哭起来更让人招架不住,恨不得将全世界都给她,把命都给她,只要她不再抽泣。
水眸红肿,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这般的爱哭,眼泪止不住,声音沙哑而颤抖:“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他的身体,实在让她担忧,放心不下!
靳存煦犹豫几秒,实在不愿让她担忧抽泣,点头:“好。”
事先其实他已经找医生检查过身体,确认过,药物对他的身体有一定的影响,但现在停药,配合治疗,对以后不会有影响。
但若他直接说,怕她是不会相信,现在一切都只能顺着她,为了让她安心,即便是多此一举的事,他也愿意去做!
……
龙子琦看到医生的报告,确认药物没有继续给他的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又仔细的询问医生日常生活需要忌讳什么,医生说的时候,她神色沉静,专注的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靳存煦坐在一旁,眸光温柔的看着她紧张的侧脸,心底温暖,掌心一直包裹她的柔荑。心里很庆幸,他选择了生,选择继续爱她……
否则,怎么会现在的幸福!
龙子琦将医生的话铭记在心,回到家里便将卧室里的熏香等全都搬出来放在阳台,又去买了很多关于药物成分的书籍,还有食谱。
靳存煦因为多年吃药,是药三分毒,药物早已渗透他的身体机能,已经有了抗药体,目前不建议他继续吃药治疗,而是改为食疗,从他的生活环境,食物与心理状态改善问题。
但这是一个相当缓慢的过程,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完成,可能需要五年,十年,或是二十年更久……
究竟需要花费多少时间,龙子琦不在乎,她有一生的时间来做这些事,但前提是他必须好好的活着!
靳存煦将她所做的一切都看尽眼里,没有劝阻,很配合她做的一切,她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他明白,她必须要做些什么,确保他的平安无事!
白天一切如常,她不曾再提起过去的事,但每每夜里她会不自主的抱紧他,连同入梦后,手指亦要紧紧的攥着他的睡衣,不敢放松一丝一毫,好像一松手,他就会不见了。
是夜。
液晶电视播放着晚间新闻,靳存煦难得没有工作,陪她看新闻。
电视里播放着关于幼儿被性/侵的新闻,靳存煦冷峭的眉头微蹙,用遥控器就要关电视,龙子琦却在瞬间握住他的手,眸光清澈,瞳仁静静的注视他,“没事的——”
靳存煦看了她几秒,还是将电视关了,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高低交错。
“我困了,睡吧。”
他起身,伸手要拉龙子琦站起来,她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却没有站起,抬头仰视他,声音平静:“有些话,说出来可能有些自私,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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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倾城婚恋,此生不离53:对不起,回忆中死去
(“你真的是他的朋友吗?”)
良久之后,她轻喃出声,清冽的嗓音里夹杂着些许不可置信与苛责,不待路向北开口解释,她的声音又起:“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你们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慢慢的毁掉自己?”
声音到最后忍不住的提高,内心的激动无法掩饰。(?
这么多年,她的情绪早已在时光中沉淀,哪怕内心痛苦不堪,绝望至极,表面也习惯了云淡风轻,不悲不喜,能让她这般的失控,可想而知,她对靳存煦的感情,远比世人看到的更深!
路向北抬眸看她,眸底有着无奈和暗淡,“阁下决定的事,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改变,那就是夫人你!”
“现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夫人若是在此刻旧事重提,对阁下反而不好。”
“我若要旧事重提,今天就不会见你!”声音凌厉,肃杀,颇有龙裴的风范。
路向北噤声,无言以对。
“是和他后背上的伤疤有关?”龙子琦不确定的开口。
在靳存煦的后背上有很多伤疤,有些很浅,在昏沉的灯光下,不仔细看是注意不到的,但是有三个疤痕很深,想要不注意也难。
第一次和他肌肤相亲的时候她太过羞涩,没有敢仔细的去看他,等到之后的第二次,她触碰到那些伤疤,也看见了,心揪的疼,她从来没有问过他,那些伤疤究竟是从何而来,她不提,不是不关心,不想知道,只是不想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或温暖,或冰冷,若是温暖也就罢了,若是冰冷,她能为他做什么?
过去,是让人无能为力的两个字。
“阁下的过去,除非是他自己想说,旁人是不会开口!”他知道却不能说!
若阁下想让夫人知道,夫人不会至今还不知道。
“那手臂上的疤痕呢?”他不愿意说,龙子琦也不愿意逼他。
在靳存煦的右手臂上有一道伤疤,似乎是近期几个月内造成的,因为他一贯穿长袖衬衫,所以很难发现。
路向北迟疑了下,轻声道:“是因为寇静凝打你的那一巴掌!阁下把你看的太重,比自己还要重要,你受到一丝丝的损伤,他会比自己受伤还要难受。你若在,他还能压抑自己,你一旦离开他就无法控制……”
手臂上的疤痕并非是人为造成,说起来应该算是意外造成,这个制造意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靳存煦自己。
窗外的阳光在西边一点点的滑落,繁闹的城市被夜幕笼罩,霓虹街景迷幻落在她的眸底却是哀凉与冰冷。面前的茶彻底冷却,她的心也跌进最深最冷的湖底。
眼底有着潮湿涌动,因为在路向北面前,所以不愿意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她不知道过去的靳存煦究竟遭受了多少的伤害和不堪,使得他那般的绝望和放弃,这多年像行尸走肉的活着。唯一肯定是,一定有人伤害过他,若不是经历惨绝人寰的悲痛,他绝对不会放弃活的希望!
想到他曾经抱着她,哽咽轻喃:那些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怎么可以!
字字沥血,句句沁泪。
如今她亦想抱着靳存煦,问一问,那些人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他,几乎毁掉了他的一生。
她不能那样做!
因为他能那样痛的对她好,她岂能再去揭他的伤疤,让他难堪,让他的痛再次被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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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子琦回到家时,灯光暖暖的亮起,靳存煦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在玄关处换鞋,看到他欣长的身影玉树临风的站在那里,黑色的袖子挽到手肘的地方,整个人俊朗儒雅,好看性感的一塌糊涂。
莫名的鼻尖一酸,眼眶干涩的在疼。
“回来了。”靳存煦洗手,擦干净走到她面前,给了她一个轻盈的吻,“出去做什么了?”
龙子琦敛神,抬眸与他对视:“与朋友喝了一会茶。”
不算是说谎,路向北也算是她的朋友。
靳存煦没有再多问,手指理了理她的长发,温存道:“下次出门记得带手机。”
出门前她将地址发给路向北,换鞋子的时候把手机放在鞋柜上,忘记带了。
“我记得了。”她抿唇露出淡淡的笑,眸光看了下厨房:“需要我帮忙吗?”
“需要。”靳存煦牵着她的手走到吧台,让她按在椅子上坐下,“你负责坐在这里,看着我。”
龙子琦眸底有一瞬的波光闪烁,没说话,笑笑的点头,看着他走进半开放式的厨房,继续准备晚餐。
靳存煦很喜欢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温软,专注,好像清澈无尘的瞳仁里只装下自己一个人。
他没有将她当做牢笼里的金丝雀,饲养着她,给足她自由的空间,没有派人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但不表示她做了什么,他会不知道。
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他也不会放任她每次一个人出门,不过避免她厌烦,从不愿意让人去惊扰她平静的生活。
咖啡馆见路向北,听说她的神色很不好,甚至是有着隐隐怒意。
原因是什么,他能够猜到一二,心头骤然紧缩的疼。
她不问,是不想勾起他不堪的往事,小心翼翼的去从旁打听,想要知道的很多,她这般的委婉与小心,着实让他心疼。
用过晚餐,洗澡休息,她躺在他的怀中,手指落在他的心口,指尖感觉到他的心脏是真的在跳动,心头的不安稍稍减弱。
黑暗中他握住她的手,声音低哑突兀的响起:“过几天,你陪我去见一个朋友。”
龙子琦一怔,从未听他提起过,他还有什么朋友是她不知道的,反应片刻,“好。”
“睡吧。”他将她搂在怀中,侧头亲吻她的额角,温柔至极。
比起男人女人之间必可不少的欢爱,靳存煦也很喜欢与她拥抱,耳鬓厮磨,没有任何欲念,却是表达感情最坦陈真挚的方法。
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我希望你是真的喜欢我,所以拥抱我。
因为真的喜欢,所以不留一丝力气的拥抱彼此,紧紧的,似要拥抱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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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国的春天来的早,3月初,万物复苏,杨柳渗出嫩芽,潮湿的土壤里冒出鲜绿,风中透着花草的气息,生机勃勃。
3月4日的早晨,靳家人,包括新成员龙子琦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一个地方。
不是一同前往,而是在目的地碰到了。
虽然有阳光的普照,墓地还是潮湿阴森的让人压抑,乌鸦在枯枝上一声声的哀鸣,似乎在提醒着人们,死亡,无处不在。
荒凉满地,空气微凉,龙子琦与靳存煦站在墓碑前,看着大理石碑上贴着的照片,一个女孩约有5,6岁,笑容灿烂,天真美好的,不染这尘世间的丝毫尘埃,一双黑色的双眸炯炯有神,耀目闪烁。
照片下面刻着“寇静琬”三个字,出生年月与离世年月。
傅弦歌一身庄重的黑色,戴着墨镜,手执一束百合,白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映着阳光闪烁着破碎的光芒。
倾身将花束摆放在墓碑面前,声音很轻:“静琬,我们来看你了。”
龙子琦隐隐能猜测这个女孩子是谁,但却不知道她究竟和靳家有什么关系,在来到墓园前她也没想过,靳存煦会是带自己来祭拜朋友,连一束鲜花都没有带。
靳熙烁眼神示意靳存煦和自己离开一会,把空间留给两个女人。
靳存煦虽然舍不得,却还是松开了龙子琦的手,轻声叮咛,“在这里等我。”
龙子琦点头,目送着他欣长的身影和靳熙烁走向远处。
傅弦歌身姿笔挺的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笑容,缓慢的摘下墨镜,心思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龙子琦走到她身边,没有说话,想来靳存煦应该是想要让傅弦歌告诉自己墓碑的主人的故事。
漫长的沉默,让人略有焦急,但龙子琦一向耐心好,平心静气的没有任何的焦急,神色沉静如故。
“静琬,是因为存煦而死的。”
许久之后,傅弦歌低低的声音在龙子琦平静的眸子里掀起波澜,不知为何手脚冰冷,眸光不可置信的看着墓碑上笑容天真的女孩,心绪百转千回。
那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遥远久旧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若不是靳存煦想让龙子琦知道,只怕是傅弦歌此生再也不愿意回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