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及言(秦南司)

再也没有人笑自己没有妈妈。

“我喜欢冰姨,我想冰姨做我的妈妈!”

“秦奚风,闭嘴!上楼,立刻!”秦南司放下手中的杯子,力气稍大,声音不停的在偌大的空间回响。

秦奚风被他训斥的眼睛一红:“冰姨对我们这么好,你为什么不让她做我妈妈!我讨厌你,讨厌你!”

说完,拔腿就往楼上跑。

秦南司的脸色铁青的,眼神无奈的从奚风的身影转移向楚冰炎,略略抱歉道:“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

“没关系!”楚冰炎愣了下,回过神来,淡淡的开口:“你不觉得奚风真的需要一个母亲吗?”

秦南司一怔,眼神里似乎写着不可置信。楚冰炎轻笑:“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收他干儿子,你也知道,这辈子我不可能和谁在一起!”

“谢谢!”深邃如潭的眸子里流出感激之情。

楚冰炎只是淡然一笑:“不客气,我只是想有个人送终而已!你快上去看看他吧!孩子需要哄!”

南司无声的推开门,秦奚风趴在床上哭鼻子,旁边还放着楚冰炎给他买的衣服。

他走过去,从床头柜拿纸给他,语重心长道:“奚风,你今天说话的话很没有礼貌。”

秦奚风拿着纸吸鼻涕,红红的眼眶看着他,很是委屈:“可是我想要冰姨做我的妈妈!”

“这个,不可以!”

“为什么?”眼眶的泪再次涌起来!

秦南司看着他,眼神很认真,大掌落在他的脑袋上轻轻的揉揉着:“因为爸爸和冰姨心里都深深爱着一个人,没有办法在一起。”

“是妈妈?”秦奚风觉得不是,果然看到秦南司摇头了,“那爸爸深爱的人是谁?”

秦南司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年幼的儿子开口。

秦奚风想到什么,沙哑的声音道:“是那个言叔叔?”

“为什么会这样问?”秦南司很诧异儿子居然会提到白子言。

秦奚风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出生牌,吸着鼻子道:“感觉!”他记得爸爸在言叔叔墓碑前哭,记得爸爸看言叔叔的眼神就像容哥哥看爸爸的眼神,容哥哥说,那是因为他喜欢和爱着爸爸!

他不太明白“爱”是什么,可是他懂喜欢的感觉。就像他很喜欢阿倾妹妹一样,见不到时会想,见到她就会笑。

“会讨厌爸爸吗?”这句话如刺在喉,吞吐不得,良久很艰难的开口。

秦奚风想了想,摇头,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会喜欢一个男人,但也没什么,就好像自己也很喜欢龙离非哥哥那样的吧。

“爸爸,深爱一个人就没办法和喜欢别人了?”他侧着脑袋,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充满求知欲。

“嗯。”秦南司点头,想起那张容颜,心底一片柔软,连眼底的光也不禁柔软起来:“因为太喜欢一个人,没有办法再把心分递给第二个人,哪怕一丁点都做不到。”

秦奚风似懂非懂,点头,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很是依赖。

秦南司刚劲有力的手指将他脸颊上的泪拭去,沉声:“男孩子应该坚强,不要哭。”

“爸爸,我错了!我以后不说那样的话了!”

秦南司将怀中的孩子搂的紧些,声音沉甸甸的:“奚风,乖……”

“爸爸,冰姨生气了吗?”秦奚风问的很小心,他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很没礼貌。

“没有。”秦南司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冰姨要我转告你,她想认你做干儿子,这样她就是你的妈妈了!”

“真的?”秦奚风脸上的愁容立刻烟消云散:“太好了!我去换冰姨给我买的衣服,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餐吗!”

“可以!”他笑着回答,“不过你应该改口叫她妈妈了!”

“嗯!”秦奚风抱着袋子跳下床,走向浴室,在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叫道:“爸爸!”

秦南司没说完,掠眸看向他。

“爸爸,我爱你!”

沉静的眸子里有春风划过,秦南司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容:“我也爱你!”

秦奚风一脸幸福的抱着衣服进了洗手间换衣服。

秦南司看着门缝关起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手指不由的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婚戒,微凉的触觉,似是心意相通刹那温暖起来。

白言,虽然此刻你不在我身边,虽然我没有立刻去找你,可我知道你不会怪,亦不会离开我。

你知道的,我想你。

穷极一生,无时无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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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情深不及言【秦南司】

阴云密布的国都,淅淅沥沥的小雨洋洋洒洒,墓园一片凝重肃静,空气中染着凉薄与死亡的气息。∷。!

又是一个春天的开始,枯枝生出绿芽,晶莹剔透的水珠无声的落下。一身黑衣的男子在墓碑前献上一束鲜花,身边站着的七八岁的男孩,怀中也抱着一束盛开的荼蘼花。

“奚风,给你言叔叔磕头。”

“哦。”漂亮的小男孩将鲜花放在墓碑前紧挨着父亲的那一束,然后规规矩矩的跪在墓碑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时膝盖的裤子沾着水迹,有些凉。

他并不太清楚这位言叔叔是什么人,只是每年的今天父亲都会带自己来拜祭他,磕三个头,即便是母亲,父亲都不曾如此慎重过。或者说,从有记忆开始,父亲就从未提起过母亲,也从不拜祭母亲,每年都是外公外婆带他去拜祭母亲。

外公外婆都说母亲是生重病去世的,也有人说母亲根本就没死,只是背叛了父亲,跟别的男人跑了。

秦奚风从未问过父亲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因为每次有人若提起母亲,父亲的神色都异常的沉重,阴森,似乎很不不愿意听到母亲的名字,久而久之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

秦南司蹲下身子用纸巾为他擦了擦衣服上的水,神色沉静,波澜不惊,若是细看,可以捕捉到他眼底的碎痕与沉痛。

母亲在几年前去世,只剩下他和奚风相依为命,这几年他的性子越发的内敛沉静,少言寡语,若不是总统府指导龙离非,一整天会连一句话都不说。整个人死气沉沉,好像再也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你先去车里等我。”秦南司将车钥匙放在他的手里。

奚风虽小,但很聪明,听话,周围的治安也不错,他没什么可担心。

“好。”秦奚风握着车钥匙,转身一步步的走下阶梯。每年父亲都是如此,他也习惯了。

阶梯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脚步,突然有些好奇,为什么每次父亲都要自己先走,他在这里做什么呢?

秦奚风没继续往下走,转身看向墓碑的方向,往回走几步,在下面点的对应的位置走去。

秦南司走到墓碑前,枯瘦的手指眷恋的轻轻抚摸着黑白照片,他的轮廓依旧如昔,温暖干净。他弯下腰,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冰冷的墓碑上,缓慢的闭上眼睛了……

秦奚风看到他宽大的肩膀轻微的颤抖,移动了两步换个位置,直接愣在原地。

从他这个角度,刚刚好可以看到父亲的——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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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离非和龙子琦十五岁飞往美国求学,奚风年纪小需要人照顾,秦南司没有继续留在总统府,申请退下,在国都开了一家咖啡厅。

规模不大不小,盈利刚好足够维持生活。店内只聘请了两位店员,一个女孩,一个刚上大学出来做兼职的小男生。

除了接送奚风上下学,秦南司平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咖啡店里呆着,没有其他的娱乐。前两年,容辰倒是时常回来坐坐,他看秦南司的眼神阴鹫,凛冽刺骨,时不时说几句冷嘲热讽的话,秦南司从未放在心上,哪怕是再恶毒的言语羞辱。

黄蓉死的那晚,容辰喝了很多酒,满身的酒气,眸光涣散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那时,店里没有客人,秦南司独自一个人做着卫生。

容辰趴在吧台上,低低的笑起,唇瓣反复低喃着一句话:“她终于死了……她受尽折磨,终于死了……”

浓密如扇的睫毛安静的覆盖在眼睛上,然后渗出一颗豆大的泪滴一路划过嘴角,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不真实。

秦南司知道他流泪不是因为黄蓉,而是因为白言。那个害死白言的女人,终究饱受折磨的死去。在天上的白言,你看到了么?

晚上秦南司没有回去,在咖啡厅里陪了容辰一整夜。他坐在桌子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咖啡厅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知道以后容辰再也不会来了。

叶妮死了,黄蓉死了,害死白言的人全都消失了。容辰,看到自己,只会更想白言,所以他不会再来了。

后来秦南司再也没有见过容辰,一直到他的死讯传出。容辰出殡那天,阴雨绵绵,他站在人群中看到丧礼的车队有条不紊的前行,眉目清秀的男孩捧着容辰的遗像缓缓走在最前面……

他一眼就认出那个男孩就是在自己咖啡厅兼职的那个大学生。原来,他是容辰的人!

容辰丧礼后的第三天,那个男孩到咖啡厅来。他坐下,开门见山道:“以后,我不能再过来了。”

秦南司将早已准备好的薪水递给他:“我知道,保重。”

男孩子一愣,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平静,清澈的眼眸看着他许久,南司看着他,在这双眼眸里似乎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也有一双不染尘埃的眸子,干净纯粹。

“你不想问问我怎么回事吗?”容羽红红的唇瓣,有些不像男孩子,单薄的身子有些羸弱,有一种阴柔的美。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已是容家,新一代家主。

秦南司神色平静,请他喝一杯美式咖啡:“不想知道。”他对任何事物都失去了兴趣,唯一支撑他活着的理由只有三个字:秦奚风。

容羽脸色一白,捧着咖啡杯轻啜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散开,一直钻到心底最深处。也不管秦南司会不会听,低低的开口:“容辰是我的舅舅,我知道他,知道你的事,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他在舅舅的抽屉里看到那个人的照片,慢慢的打听到他们的事,跟踪舅舅的脚步来到这里。隐藏在心底的某些东西顷刻间破土而出,他好像隐隐明白什么。

比如自己不喜欢与异性亲密接触,比如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充满好奇!越是接近越是好奇,越是了解越是想靠近。那些被压抑很久的东西似乎一瞬间被释放,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和舅舅一样,喜欢的是男人!

同一类人,是哪一类人呢?

“舅舅喜欢的那个人,喜欢你对不对。我以为你不喜欢他,可是在这里工作的这段时间,我发现你比任何人都爱他,比我舅舅更爱他!可你当初为什么不要他呢?”

秦南司擦着杯子的手顿了下,眼神看着他,隐隐闪过一抹沉痛。

是啊!当初为什么不要他呢?如果自己能够勇敢点,现在坐在自己面前是不是就是他呢!

“他已经死了,你还活着!”容羽抿唇,眼神闪亮闪亮的看着他:“我喜欢你,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