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上,宇文承川果然把这事儿提了出来,只说是皇后昨儿无意提了一句,自己听了后,觉得甚好,所以问大家的意思:“如此一举数得的好事,众爱卿怎么说?”
也果然除了几个老派的文臣稍稍反对了几句以外,其他人都无二话,皇上摆明了对这事儿喜闻乐见,谁会傻到去触皇上的霉头?何况一来事不关己,二来反对只会将辽东铁骑上下几万将士都得罪个遍,就更没有那个必要了。
于是整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连之后宇文承川再提出将先帝和自己这些年未曾临幸过的年轻妃嫔们都放出去,——反正后者的理由都是现成的,他做儿子的,要为先帝守孝么,他当太子时便没临幸过自己那几个所谓的妃嫔,如今更不可能临幸了,自然不能再耽误她们下去。
亦无人再反对了,只是在心里暗暗腹诽,还说皇后娘娘只是无意提了一句,摆明这事儿就是皇后娘娘善妒成性撺掇了皇上替她出头的,当大家是傻子看不出来么?
不过罢了,反正如今皇上在孝期内,也的确什么都做不了,而两年多以后,皇后娘娘再是天人之姿,也挡不住岁月的侵蚀,比起十几岁水灵灵的小姑娘们,自然又要更人老珠黄几分,皇上经年累月的对着同一张脸,岂能不厌烦的?届时再来慢慢儿的图谋也不迟。
如此一来,无论马良媛几个如何的不想出宫去,也架不住大势所趋,只能哭哭啼啼的带着顾蕴赏的金银和各自的体己,有娘家的回娘家去,没娘家的则去到内务府给统一安排的地儿备嫁了。
算来辽东铁骑上下几万人,此番却只得千余宫眷宫女下嫁,自然要自上而下,先紧着将官们,那她们一过门就是官太太,又顶着“皇上御赐”的招牌,只要自己再用点心经营,不愁不能将日子过好,这归宿倒也不算差了。
是以内务府给统一安排的屋子上空的愁云只笼罩了一两日,便很快散去,慢慢儿的几乎所有人都投入到了备嫁的忙碌中,当然,也不乏羞喜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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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稍后宇文承川回来后,顾蕴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如此既能让辽东铁骑的将士们知道皇上心中始终有他们,事无巨细都想着他们,让他们越发的忠于皇上,将来越发没有后顾之忧的上阵杀敌,又能让数百宫眷宫女终身有靠,岂非一举两得,不,一举多得?就是要委屈皇上,以后只能长年累月的对着我这一张脸,慢慢儿的还不定得怎生腻味呢,不过出了先皇的孝期就可以选秀了,还是三年一选,只要皇上有那个心,也委屈不了您的。”
后面的话又娇又酸,虽是开玩笑,多少也带出了几分顾蕴内心的真实情绪来,谁让她的男人如今是皇帝了呢?
顾蕴虽不觉得宇文承川当了皇帝,就不再是自己的夫君,而是君夫,得先是君,后才是夫了,架不住平大太太与祁夫人等真心关心她,真心为她着想的人都急得不行。
还在先帝大丧期间,便不下数次忙里偷闲的劝她、提醒她:“娘娘如今可不能再似以前待皇上般随意了,凡事都得想在皇上前面,做在皇上前面,能不为皇上添麻烦,便尽可能不添任何麻烦,反而要加倍的替皇上分忧解劳,让皇上知道您是举世无双独一无二,无论任何时候,都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才是,如此再凭着以前的情分,娘娘与两位殿下方能永无后顾之忧!”
顾蕴知道大舅母和大伯母们的担心,也明白她们的想法,若宇文承川一直是太子,再不然只是个闲散宗室,她仗着多年的情分和娘家外家的势力,自然能求仁得仁,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偏偏宇文承川从来不是闲散宗室,如今更是成了皇帝,那她当然不能再奢望他余生只守着她一个人过了。
另一方面,大舅母与大伯母都生于世家嫁于世家,打小儿见惯了这样的事,看得自然也比寻常人透彻,于她们看来,女人算什么?说到底不过只是玩意儿,是男人制衡撒欢的东西罢了,只要不动摇到自己的地位,不威胁要自己儿女们的利益,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蕴不愿意相信宇文承川是那样的人,也接受不了他有朝一日会成为那样的人,当着平大太太与祁夫人的面儿,便说的是:“皇上不是那样的人,我自己的枕边人,我还能不知道么?大舅母与大伯母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你们担心的事,绝不可能出现的。”
然她又怎么可能丝毫不将这话听进心里去,又怎么可能丝毫没有担心与害怕?那她与宇文承川这十几年的感情,也不叫真感情了。
没有刻骨铭心的爱,自然不会患得患失。
所以顾蕴这会儿当着宇文承川的面儿,到底还是忍不住将自己心里的酸涩和患得患失带出了几分来,没道理就她一个人难受,他却没事儿人一样,甚至压根儿什么都不知道罢?那也太不公平了!
宇文承川被顾蕴娇媚的一瞪瞪得心里直痒痒,他刚接手朝政,纵以前也一直奉旨监国,到底只是监国,与如今凡百事务都得乾纲独断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以致他连日来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别说与顾蕴亲热温存了,连像现下这样,夫妻两个聚到一块儿安安闲闲说话的时候都少。
当然,如今尚在先帝的热孝期内,他与顾蕴理当以身作则,也的确什么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