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向安因忙应了:“三位夫人请。”引着三人鱼贯出了厢房。
余下其他人看着她们的背影,满心都是羡慕妒忌乃至懊恼,总之什么情绪都有,怎么自家就没有那么好的运势,出一位主子娘娘呢?只怪当初自家目光短浅了些,不舍得将精心培养的女儿送进东宫啊,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们自己,以当初皇上的情况,谁能想来他会有今日?
好在如今皇上后宫空虚,待出了孝后,总会充实的,自家总还有希望……
一边想着,一边继续无滋无味的啃起素面饼子来,面前虽都摆了绿豆汤,却没一个敢多喝的,回头正哭灵时,却想更衣了,可该如何是好?
彼时祁夫人平大太太三人已由胡向安引着,去到了内灵堂旁边的厢房里。
这两年后宫里的事顾蕴依然是能不沾的都不沾,只管着东宫那一亩三分地儿,但她的话在后宫里,自来都比代掌凤印的淑妃和贤妃更好使,何况她眼看就是要成为皇后娘娘的人了,给她单独辟一间厢房,让她在哭灵的间隙歇息片刻,又有谁敢有二话的?
祁夫人三人一进了屋便跪下给顾蕴行礼,又劝顾蕴千万别哀毁太过,“……先帝在天有灵,也必不忍见主子娘娘这般苦痛的,何况宫里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主子娘娘主理,更要保重凤体才是。”
顾蕴穿了全套的孝服,头上也是戴的赤银头面,双目虽红肿不堪,精神倒还算可以,闻言先叫了三人起来,方徐徐说道:“凡事都有章可循,何况内有内务府和三司六局,外有礼部和众宗亲大臣,本宫自己倒还撑得住,就是担心殿下与念儿,尤其是念儿,这大热的天儿,时间一长,大人都未必撑得住,何况他才那么小,身体又自来不大好……”
念哥儿虽生来便喜静不喜动,一岁以前身体却都挺好,让顾蕴不止一次暗暗庆幸,当初坚持生下他真是再正确不过了,也不止一次的感谢上苍,对他们母子,对他们一家都太厚爱了。
只可惜一岁以后,念哥儿便开始隔三差五的生病了,王坦也瞧过,太医院所有儿科方面的权威都瞧过,亦连枯竹大师也曾瞧过一次,都说他是胎里带来的弱症,药石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只能慢慢的养着,待他大些后,让他习了武,或许能渐渐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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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祁夫人带着周望桂并儿子儿媳一行抵达西华门后,整好也遇上平家上下在那里下车,因此地不是说话之地,彼此便只点了个头打了个招呼,即男一群女一群,各自往规定的哭灵之所赶去。
半道上,平大太太因见四下再无旁人,遂小声与祁夫人说起话儿来:“表妹与二夫人还有大奶奶都进了宫,府里就剩两个半大小子和一个奶娃娃,也不知谁在照顾?府上的下人虽都是世仆,最是懂规矩不过的,没个主子在府里坐镇,终究难以让人真正放心哪!”
祁夫人是聪明人,如何听不出平大太太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忙也压低了声音道:“大表嫂倒是与我想到了一处去,所以我昨儿夜里便已传了信给我们二姑奶奶,让她今儿一早便带着孩子们回府小住一阵子,既能替我照顾一下弟弟侄子们,也能帮着看一下家,断不会让府里出任何岔子的,连我们亲家府上,也是一样。”
平大太太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表妹是个再周全不过的,我不过白多一句嘴罢了。”心下则暗暗庆幸,所幸自家人丁兴旺,无论什么时候,家里家外都不必担心缺了人手。
又听得祁夫人低声道:“我方才一路行来,见所有人都是规规矩矩的,料想到行大礼那一日,当不至于出什么岔子罢?”
平大太太应声回过神来,“殿下……如今该叫皇上了,皇上早前便是众望所归,如今又有那么多亲贵亲眼见证了先帝亲口着皇上灵前即位,更是众望所归,能出什么岔子?表妹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祁夫人点点头:“表嫂所言甚是,我也不过白多嘴一句罢了,就是娘娘这阵子得受累了,得亏娘娘年前便生了二殿下,如今守上三年,也碍不了娘娘和两位殿下的地位。”
“可不是这话。”平大太太小声接道,“便旁人有那个心,皇上……也有那个心,等三年后,两位殿下也已长成了,谁也休想动摇了娘娘的地位去。”
早前还能说一句,皇上可是一早就答应过娘娘此生只她一人的,如今二人却是不约而同的绝口不提这话了,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都到她们这个年纪这个地位了,岂能不明白?
到底宫里不比外面,二人能说这几句话,已是够有底气了,换了旁人,真正连一个字都不敢说,见该说的都说了,遂闭了口不再多说,只继续往前走。
一时到得女眷哭灵的思善门外,就见里面早已是白茫茫一大片了,这种场合,只有皇室中人和内命妇们才有资格在殿内哭灵,其他外命妇不管是一品还是超品,都只能在露天里哭,内外亲疏,泾渭分明。
每个人都穿了全身的素戴了一色的赤银头面,一眼望去也分不清谁是谁,得亏皇上卧病不是一日两日,各家私下都防着这一日,早把素服银饰都预备好了,丧钟一响,立时开始忙活,不独百日之内要停嫁娶,祭祀也得往后推,家下人等素服不够的,也得立时开始准备起来,这还好是夏日,若是冬日,连里头都得穿素,要忙的且得更多。
平大太太与祁夫人各自找到各自的位子,便跪下开始哭起灵来,知道这会儿明里暗里关注着她们的人绝不在少数,自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很快便双目红肿,满身大汗,膝盖软痛了,却也只能咬牙硬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