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六回 转机

又给自己的兵们鼓劲:“大家千万不要被太子三言两语就蒙蔽了,待平安救出皇上后,自然有大家加官进爵,封妻荫子的时候,为了皇上,我们一定要坚持到底!”

吴指挥使在五城兵马司声望极高,不止是因为他乃一司主官,位高权重,更因为他爱兵如子,谁家有困难,不论官位高低,他只要知道了,都会搭一把手,所以他才能让大家义无反顾的来趟这滩浑水。

如今听得他这番话,方才已有所犹疑动摇的众将士立时不犹疑不动摇了,反正他们只听指挥使大人的,指挥使大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旁的通不管!

于是才减缓了几分的厮杀很快又激烈起来,双方也是越发的不要命了。

林二爷看在眼里,一直紧攥着的拳头才稍稍放松了些,整个身体也不紧绷得那般厉害了,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汗湿了后背,双腿也软得快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但看了看怀表,已经快四更天了,正常进攻也已持续快三个时辰了,想来父亲那边已经快得手了罢?只要父亲那边得了手,他们林家便可以立时从地狱飞升到天堂,他们的一切血泪与牺牲也不会白费了!

只是林二爷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见几人飞骑而来,自马上滚到地上,便跪下大哭起来:“老爷,老夫人无意知道成了您的拖累,让您因她被逼着做了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大哭了三声‘家门不幸’,还说此生就当从没生过您这个儿子后,便咬舌自尽了,万幸属下们拼死救下了夫人和爷奶奶,并少爷小姐们……”

吴指挥使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自己留在府中护卫,看能否找到可乘之机将老母和妻儿救下来的心腹亲卫中的几个,本来还正想骂几人不好好的留在府里,过来做什么的,没想到就听到了这个噩耗,当即呆若木鸡。

——那些亲卫都是吴指挥使心腹中的心腹,绝对可靠,哪怕是死,也不可能出卖背叛他,所以他自不会怀疑他们说的话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却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悲愤的对天磕了三个响头,嘶声说了一句:“娘,都是儿子糊涂,儿子很快便下去向您请罪!”便猛地一跃而起,拔剑刺向了林二爷。

林二爷躲闪不及,很快便被刺了好几剑,倒在了地上,临失去意识前,唯一的念头便是,原来不止他祖母心狠,这世上的老太太都心狠!

吴指挥使杀死林二爷后,第一件事便是逐级传令下去,制止了正以命厮杀的自己的兵们,然后自己行至城墙下,对着上面的宇文承川单膝跪下了:“罪臣吴治廷不忠不孝,本该立时以死谢罪,以儆效尤,只是罪臣实在不甘心就此被人胁迫被人利用,让自己的亲人和自己的兵们的血泪都白流,只求太子殿下能给罪臣一个待罪立功的机会,待罪臣亲自诛杀了叛贼林永继后,要杀要剐,绝无半句怨言!”

顾准闻言,忙道:“殿下,您万万不能轻信了这竖子的话,万一这是他们的诡计,我们岂非引狼入室了?”

何福海闻言,忙也道:“是啊殿下,我们绝不会听信了吴治廷的一面之词,本来只是永……只是林永继的一万人马,我们关门打狗还是有很大胜算的,若再放了五城兵马司的人进皇城,结果会如何,可就说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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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宇文承川与顾准韩卓三人都一筹莫展时,有传令兵大口喘着气跑了上来:“太子殿下,不好了,顺贞门已破,永嘉侯与二皇子带着人杀进皇城了,如今直逼内宫,我们指挥使大人特命属下赶过来请求支援!”

顺贞门乃皇城九门最坚固的一道防线,又有护城河做天然屏障,所以宇文承川安排去那里镇守的兵将是最少的,就是笃定了永嘉侯与二皇子也能想到这一点,定不会选那里做突破口。

却没想到,他们偏就选了那里,还真将顺贞门给攻破了,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顾准已在又惊又怒的问那传令兵:“便真要破城,顺贞门也当是最后破城的,你们大人到底是怎么指挥的?莫不是他也跟吴治廷一样,其实早已叛变了?”

传令兵闻言,又气又急,大声反驳道:“不是这样的,我们大人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叛变?是永嘉侯和二皇子用投石机往里面投了大量即将引爆的火药包,我们的人伤亡惨重,我们大人也受了伤,然后再派精兵自护城河对岸游了过来,城门才破了的,如今我们大人正带着兄弟们拼死抵抗,求太子殿下立刻派人支援,再晚怕就来不及了!”

宇文承川应声回过神来,想了想,沉声问道:“林永继与宇文承乾带的是哪里的兵?”

传令兵忙道:“看不出来是哪里的兵,既不像五城兵马司的,也不像西山大营的,却个个都骁勇善战,十分凶狠,便受了重伤立刻就要倒下了,也要拼尽最后一口气拉两个垫背的,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宇文承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然永嘉侯与二皇子带的人便是他们蓄养的那一万私兵了,至于五城兵马司和西山大营的人,则摆明了是被他们用来转移他们视线,是被他们用来填坑的,只要他们那一万私兵能顺利攻进内宫,生擒皇上,逼皇上下废他,转立宇文承乾的诏书,甚至直接是禅位诏书,那他们便算是成功了,只要能成功,就算牺牲再多无辜的人的性命又有何妨!

他皱眉快速的思忖起来,片刻后方道:“大伯父,你立刻去一趟懋勤殿,征得皇上的同意后,让何公公带了先前皇上下的贬杀林永继和宇文承乾的圣旨来,就在城楼上大声宣读,再选数十个嗓门儿大的兵士,往各处齐念圣旨的内容,务必要尽快将圣旨的内容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另外,传孤的话,此番跟着犯上作乱之人,除了首恶,其他人孤做主概不追究,若他们能戴罪立功,还能酌情有赏。至于金吾卫和腾骥卫的将士们,他们的名册孤向来有数,再传孤的话,砍死一个乱臣贼子,赏银百两,砍死百个,封世袭百户,砍死一千个,封世袭千户!大乱之后必有大赏,拼了这条命,我宇文承川以皇太子和天家之名担保,熬过这一遭,人人皆是我大邺得用之才,个个都是我天家心腹!”

如此一来,西山大营和五城兵马司被蒙蔽的将士们自然就不会再跟着作乱了,只要他们放弃了作乱,光凭少数上面的人,还能掀起什么浪花来?那永嘉侯与二皇子唯一能倚仗的,也就只他们那一万人了,他们正好来个瓮中捉鳖!

“是,太子殿下,臣这便去!”顾准忙大声应了,自“蹬蹬蹬”下楼往懋勤殿去了。

宇文承川这才让韩卓点了一千人马,作为先遣部队立刻前往支援沈指挥使,韩卓虽放心不下他,也知道现下当以大局为重,于是郑重的叮嘱过他后:“太子殿下千万保护好自己,一定要记住,得先有人,才能有一切!”带着人忙忙冲顺贞门方向去了。

不多一会儿,顾准带着何福海回来了。

其时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架了云梯,在试图往城墙上爬实行强攻了,守城的将士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如愿,刀枪齐上,还有人将烧得滚烫的热油腾空浇下,只听得见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鬼哭狼嚎一般好不瘆人,偏叛军仍是前仆后继的一个接一个往上爬。

何福海几时见过这样血腥暴力的场面,吓得脸色惨白,上牙磕着下牙,两股战战的一副随时快哭出来的样子,但想着熬不过今日,明年的此时,便将是他们所有人的忌日,他到底还是勉强自持住了,上前给宇文承川行礼:“太子殿下,奴才带着圣旨过来,皇上让奴才但凭殿下吩咐。”

宇文承川点点头:“辛苦公公了,父皇现下可还好?内宫可还平静?”

何福海道:“奴才不辛苦,殿下才辛苦,皇上如今还好,就是放心不下殿下,放心不下战局。内宫也暂时还平静,就算顺贞门破了,叛军要顶着两千金吾卫打进内宫,也不是一时三刻的事,殿下只管放心。”

宇文承川“嗯”了一声:“那孤就放心了,公公宣读圣旨罢,只要让五城兵马司和西山大营的人知道了父皇的态度,知道了他们是被蒙蔽的,他们自然也就会缴械投降了。”

何福海闻言,觑了一眼城墙上仍不停往上爬的叛军,两腿软得简直快要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刀剑无眼,万一他宣读圣旨时,恰好死在了叛军的箭下呢,岂非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