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顾蕴也在,闻言立时冷笑起来:“三弟妹还请慎言,我们殿下从来没想过要对你们母子怎么样,你自己方才也说了,你们孤儿寡母的根本对我们殿下造不成任何威胁,那他何必要对付你们,显得没事儿干吗?至于当初三皇弟是因何而死的,我们殿下知道,父皇知道,你自己心里更知道,所以,你若再敢胡说八道,即便当着父皇的面儿,也休怪我这个做长嫂的,对你不客气!”
三皇子妃被噎得一滞,但很快便说道:“当然是因为我的珏儿是父皇真正的嫡长孙,又有母后这个皇祖母和父皇最信任与倚重的成国公府做靠山了,我明白你们的顾虑,可我们真的没有那个心,只求大皇嫂看在你我同为母亲的份儿上,就饶了我的珏儿罢,我给您磕头了……啊……”
话没说完,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手背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刺痛,忙忙看过去,就见不是别个,正是皇上一把将何福海方才才重新沏来的热茶掷到地上,茶盅破裂后溅起的水珠溅到了她的手背上,才让她那么痛的,满心的恼怒与委屈就立时化为乌有了。
再觑了觑皇上的脸色,三皇子妃就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了,只敢在心里腹诽,她只是在说实话而已,父皇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儿,就算人的心天生就是偏的,他也不能偏到没边儿罢?
余光却见顾蕴正拿同情而不乏嘲讽的目光看她,她就越发恨得牙痒痒了,却不敢再造次了,便只低下头,小声的啜泣起来。
顾蕴看在眼里,方收回了目光,在心里暗暗摇头,儿子在自己家里不见了,却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只知道想当然的撒泼,疯狗一般想当然的乱咬人,三皇子妃也真是蠢到没救了!
很快何福海便带着宗皇后回来了,她病了这么长时间,早就瘦弱憔悴得不像样了,万念俱灰之下,又懒得再跟以前似的费心捯饬自己,于是这会儿看起来,别说跟皇上像夫妻了,说是母子只怕都不会有人怀疑。
皇上如今恨透了成国公府,恨乌及乌,对宗皇后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待宗皇后一被搀进来,便喝道:“跪下!朕问你,你父亲和兄长的罪行,你事先可都知道,他们如今倾巢出逃,你事先可又知道?有这样的父兄,你还有什么脸面做大邺的皇后!”
宗皇后因为如今对皇上不抱任何期待,所以听得人来禀‘皇上有请’时,还有些不想过来,便也没有捯饬自己。
万万没想到,迎接自己的会是皇上的雷霆之怒,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上说了什么,立时如被抽走浑身的力气般,瘫软到了地上,片刻方哆嗦道:“皇上这话什么意思,臣妾听不懂……臣妾的父兄自来对皇上和大邺忠心耿耿,哪来的罪行,又怎么会倾巢出逃?皇上一定弄错了!”
因见宇文承川与顾蕴也在,忙又道:“皇上可别听信了奸人的谗言,到头来亲者痛仇者快的才好!”
皇上闻言,居高临下的看向宗皇后,七分恼怒,三分怜悯,冷哼道:“忠心耿耿?你还有脸说他们对朕忠心耿耿,那他们这些年养寇自重,监守自盗,陷害忠良,垄断海运……这一系列的罪行,都是朕在诬陷他们了?如今不但倾巢出逃,还连珏儿一并给带走了,说他们没有不臣之心,大逆不道,皇后你能信吗?反正朕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信的!”
父兄不但做了那么多不忠不法之事,如今已倾巢出逃,还连她的孙子也一并带走了?
宗皇后身子一晃,简直快要支持不住瘫到地上,心里已绝望的明白过来,父兄这是彻底放弃自己,彻底将自己当弃子,不管自己的死活了,——总是成国公府地位最高的人,有些事成国公府也不会全瞒着宗皇后,她自然约莫都知道几分,满以为只要自己撑下去,总有报仇雪恨,扬眉吐气那一日,却没想到,到头来先放弃她的,反而是自己自来最信任的父兄亲人们,让她情何以堪!
眼见宗皇后一张脸惨白如纸,整个身体摇摇欲坠,三皇子妃听了皇上的话后,恍然大悟后怕不已之余,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的,这会儿也再没法自欺欺人的,“哇”的一声便大哭起来:“我的珏儿,我的珏儿,都是娘不好,竟在眼皮子底下都让你被那些个乱臣贼子给掳走了,都是娘害了你,都是娘害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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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了?
皇上与宇文承川顾蕴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这金吾卫的话是什么意思,御花园在皇宫深处,高墙林立,侍卫如云,关键永嘉侯身边当时也跟了不少人,而他就一个人,再是神勇不凡,也双拳难敌四掌,怎么就可能让他给逃跑了,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而且如今皇上只是下旨拿永嘉侯及其子侄们下诏狱,并没有要他们的命,那事情就仍不到最坏那一步,仍有回圜的余地,永嘉侯若是明智的,就该恭敬从命才是,至少还能有一线生机,可他却逃跑了,那便是抗旨不尊,罪上加罪了,他这是连最后一丝希望也不想要了?
皇上因忙沉声喝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么多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眼皮子底下都看不住一个人,朕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喝得那金吾卫不但喘得更厉害,话也越发说不利索了:“回、回皇上,属下们实在没想到,到了御花园后,永嘉侯围着一棵大树绕行了两圈,忽然就说,自己想再上一次树,重温一下儿时的美好回忆,属下们想着上树也无伤大雅,于是同意了……没想到,没想到他上了树后,却忽然扔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到地上来,然后便起了一阵黑烟和火光……”
金吾卫都是训练有素的,感受到那黑烟与火光带来的气浪,立时便都本能的趴到了地上去,可等那阵气浪过了,他们再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时,却发现,方才还在树上的永嘉侯,竟然不见了!
顾蕴这才发现,说话这个金吾卫的脸上和脖子上都有几处黑黑的,铠甲也颇为凌乱,难怪方才他一进来她便觉得不对,原来是不对在这里……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顾不得皇上正怒声斥责那金吾卫:“什么黑烟什么火光,永嘉侯怎么可能无旨将这些东西带进宫来,你这是糊弄朕当时不在现场,可以任你们想怎么胡说八道,就怎么胡说八道是不是?”
忙出声打断了皇上的话:“父皇,现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永嘉侯既敢逃跑,那必定已打算将不轨之心,付诸于行动了,父皇,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阻止他啊!”
顾蕴能想到这上面,宇文承川自然也能,忙沉声接道:“是啊父皇,只怕永嘉侯立刻就要将不轨之心,付诸于行动了,我们得立刻防备起来才是!”
皇上这会儿虽恼极了永嘉侯,却仍不是很相信他立刻就要将不轨之心付诸于行动,倒不是仍对永嘉侯抱了好的希望,而是不相信已卸甲回京一年多的他有那个能力,他再在军中有声望,这里也是盛京,远水救不了近火不是吗?
因说道:“他拿什么付诸于行动,这是盛京不是辽东,他能让几个人为他所用?”
宇文承川道:“父皇有所不知,二皇弟与四皇弟一早便暗中结了盟,四皇弟早年曾无意得了张改良火药火器的残方,这些年一直让人在暗中研制,如今看来,永嘉侯方才往地上扔的东西,就是那张残方上的了,便他们至今仍没能将最厉害最管用的研制出来,将其他的做出来一些成品,威力也足够惊人了,所以儿臣才敢肯定他们只怕就在今晚,就要铤而走险了!”
皇上闻言,又惊又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既知道,怎么不一早回了朕,让朕早些将他们的不轨之心扼杀在萌芽时?”
想起韩卓以前在腾骥卫的举重若轻,怒道:“是不是你告诉太子的?你就算忠于太子,也不能事无巨细都回了他,却瞒着朕,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朕若不是,若不是……有言在先,朕现在便砍了你的头!”
宇文承川忙赶在韩卓之前道:“父皇别怪义……别怪韩大人,是儿臣逼他不告诉父皇的,父皇若是一早便知道这事儿,四皇弟怎么也逃不了一个被圈紧的下场,总是兄弟,儿臣不想眼睁睁看着他落得那样的下场,所以当时替他留了一线,却没想到,他竟变本加厉,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父皇要罚,就罚儿臣一人罢,与韩大人无关!”
皇上听得宇文承川前半段话,还觉得有几分欣慰,果然长子是个宽厚的,只要他一直这般宽厚,将来他百年后,至少也不必担心其他子女落得不得善终无以继日的下场了。
但很快那欣慰就变作了恼怒,当着他的面尚且如此维护韩卓,是把他这个父皇置于何地,果然他这个儿子白生白养了吗?
皇上正要说话,腾骥卫指挥使满脸凝重的进来了,行礼后禀道:“皇上,臣方才奉旨去成国公府拿人,没想到却迟了一步,成国公府已是人去楼空,所有主子都不见了,只剩下半数不到的下人,问下人成国公等人去了哪里,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该怎么做,还请皇上示下!”
人去楼空,所有主子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