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怒立刻又变作了悲愤与大恸,便是皇上一度对宇文承川无视到那个地步,一度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长子了,他也从没想过要宇文承川死,何况三皇子还是自小在他跟前儿长大的,父子间又岂会没有几分真感情?
皇上在很长时间内都做梦也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正因为知道自己的孩子都得来不易,才会加倍的珍爱,固然他先是君再是父,便是加倍的珍爱,也远及不上寻常人家父亲对自己孩子的爱,可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已经是绝无仅有了。
以致皇上在一阵剧烈的喘息之后,终于因一口气没能提上来,直挺挺晕了过去。
唬得何福海忙尖叫起来:“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您别吓奴才啊……太医,快传太医……”
好一阵兵荒马乱后,皇上才清醒了起来,却像瞬间老了十岁似的,第一句便是问何福海:“老三现在在哪里,带朕去瞧瞧!”
何福海方才是亲眼看见了皇上怎么大受打击晕倒的,怎么敢让他去看三皇子的尸体,跟了皇上几十年,皇上的爱子之心,他岂能不知道,何况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的确太悲惨了,皇上再高高在上,说到底也只是一介凡人而已,便要拿话来劝阻皇上。
所幸他还未开口,皇上已又道:“算了,朕还是不看了,省得看了更伤心……着人将他好生带回行宫,待回京后再发丧罢。再传话下去,虽则此番之事只是一个意外,宗海西柯伯钧等人护卫主上不力却是事实,即刻斩首示众,待他们正法后,此事便到此为止,以后也不许任何人再议论,否则,杀无赦!”
果然皇上的反应与宇文承川预料的差不多,一旦得知三皇子的死讯,他便不会再追究此番之事了,反之,若三皇子没死,他也不会真要了三皇子的命,而至多只会将他圈紧至死而已,所以,顾蕴和自己的仇,他提前便报了是再正确也没有的选择了。
在宗二老爷和柯大爷的惨叫求饶声中,金吾卫将二人就地正法后,皇上才下了旨班师回行宫,临出发前,想起顾蕴与宇文策如今还生死未卜,二人于公来说,一者是太子妃,一者是他的肱骨之臣,于私来说,一者是他的儿媳,一者是他的侄儿,自然是能尽快将他们搜救回来,便搜救回来的好,他也好见儿子和弟弟。
遂吩咐顾准带了一百金吾卫前去增援宇文承川,“多些人手,早些找到二人的几率也大些。”
顾准虽早担心顾蕴担心得不行了,到底还没忘记自己的职责,忙道:“回皇上,如今荣亲王世子下落不明,若臣再走了,金吾卫便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了,臣还是留下来护送皇上,另派他人去增援太子殿下也是一样。”
皇上却摆手道:“还有这么多人保护朕呢,何况今夜之事既是意外,自然不可能再发生一次,顾卿只管放心去罢,朕知道你心里一直担心着太子妃,太子妃是你的侄女,何尝不是朕的儿媳?别说了,去罢。”
顾准这才叩谢了皇上,点齐人马,沿着宇文承川一行留下的痕迹,一路追到了这里。
宇文承川听完顾准的话,虽恼怒于皇上知道三皇子的死讯后,便果然不追究此番之事了,但想着三皇子已经死了,成国公府与柯阁老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最重要的是,两家还各损了一员大将,尤其是柯大爷,那可是柯阁老精心培养的嫡长子,柯氏一族下一任接班人,如今却被皇上杀了,就这样皇上只怕也不能彻底消气,而成国公与柯阁老却会因此越发的恨皇上,以后君臣之间便永无相得之日,也算差强人意了,便没有再说,只与顾准道:“那大伯父要休整一下吗,若是不需要,我们即刻就继续开始搜救罢。”
顾准道:“救人如救火,臣不需要休息,即刻开始行动罢,哦,对了殿下,臣还带了王太医一块儿来,妙贵嫔娘娘说,万一找到太子妃与荣亲王世子后,有太医在,也好即刻为他们诊治兼包扎伤口,太子殿下只管放心,太子妃与荣亲王世子一定都会平安无事的!”
宇文承川没想到妙贵嫔还能在百般忙乱中想到这个,十分满意,与顾准说了一句:“那等找到太子妃回宫以后,孤少不得还要打发人去向妙贵嫔当面道谢才是。”吩咐冬至传话下去,继续拉网式的搜救起顾蕴和宇文策。
这一搜寻,便直搜到将黑时分,又往前搜了二十余里地,才终于在昨夜宇文策抱着顾蕴跳马的地方,发现了顾蕴坐骑的尸体。
宇文承川不由精神一振,与冬至道:“快让人四下里搜寻一番,看有没有什么痕迹留下,再看看四周的地势,指不定他们就在附近了!”
冬至忙应声而去,少时回来道:“已经传话下去了,得亏昨夜没有下雨也没有刮大风,不然这些痕迹就要被掩盖了。”
不一时,就有人满脸惊喜的过来禀道:“太子殿下,在前面发现了一处泥土塌陷的地方,下面是一个陡坡,看得出来陡坡有人掉下去过的痕迹,想来太子妃娘娘与荣亲王世子爷应当就是掉到下面去了。”
宇文承川不待其把话说完,已疾步奔了过去,果见那里的一处泥土塌陷下去了,想来应当是昨夜宇文策见马速太快,又黑灯瞎火的,不慎撞上树林里的参天大树,来个马死人亡,这才会选择跳马的,不想偏又跳到了泥土松动的地方,以致二人齐齐掉下了陡坡去。
“着人去告诉显阳侯已找到太子妃和十一爷的踪迹了。”快速扔下这一句话,宇文承川便要往陡坡下跳,急得冬至忙一把拉住:“殿下,您千金之躯,怎么能亲自以身犯险,还是让奴才先下去罢。”
宇文承川却哪里听得进去,甩开他的手,便径自跃了下去,冬至无奈,只能忙忙点了十来个轻身功夫比较好的:“你们几个,立刻随我一道下去,剩下的人一半从山下绕行去接应太子殿下,另一半留在原地等候显阳侯。”也跟着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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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瑜不只是太子的亲妈,也是十一哥的亲妈啊,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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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策在头痛欲裂中艰难的睁开眼睛,入目的恍惚是广袤的天空,他眼睛一闭,又要睡过去。
脑海里却猛地闪过几个断断续续的画面,每一个都与顾蕴有关,他立时用尽力气咬在了舌尖上,一阵剧痛传来,总算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忙挣扎着坐起来,双眼左右四顾的搜寻起顾蕴的身影来。
万幸,就在不远处,便寻到了顾蕴的身影,只是她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样了。
宇文策忙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奔到了她身边,第一件事便是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所幸气息虽弱,好歹还有,他忙又去探她的脉搏,也是虽微弱,至少还算平稳。
他方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人还活着就好,可一口气还没喘完,他的心又提了起来,只因他看见顾蕴满脸的潮红,怎么看都红得不正常,忙探手附上了她的额头,立时被那惊人的热度唬了一跳,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们昨夜从陡坡顶上坠到底部,直接便落入了水里,若不是自己竭力拉住她,挣扎着游到岸边才力竭晕了过去,二人这会儿还不定被冲到了哪里,自然也不会再有命在。
可如今她的额头烫成这样,手却冰冷得近乎没有一丝温度,再这样下去,她就算暂时还有命在,只怕也撑不到太子殿下带人找来救援啊。
不行,他等先找一处山洞,至少生一堆火,弄点热水给她喝,最好是找来退热的草药来给她吃下去才是。
念头闪过,宇文策已站起身,四下里张望起来,然而张望了一圈,都没发现哪里像是有山洞的,看来势必得去远一点的地方找,可去远一点的地方,把太子妃一个人放在这里,万一遇上了什么危险……宇文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抱着顾蕴去找山洞,如此也能省了他待会儿找到山洞后,还得往返一趟的功夫。
只是才打横抱起顾蕴一用力,宇文策便控制不住的跪了下去,这下他是想待会儿再查探自己的伤口,看自己到底伤得如何也不能了,只得苦笑着放下顾蕴,检查起自己身上的伤来。
后背无有一处不痛的,还有几处凉飕飕的,应当是昨晚上在下落的过程了,为了能尽可能的护住顾蕴,让陡坡上的大小石块和树枝给磨的刺的,这些还是小伤,最要命的,还是五脏六腑被挤压得一阵一阵的痛,看来的确已有肋骨骨折无疑了;除此之外,左边大腿的根部也伤得不轻,被一根尖利的树枝戳进去了小半截,血倒是早已凝固了,树枝却还直直刺在上面,也不知道伤到了骨头没有。
也就不怪自己如今连一个弱女子都抱不动了……宇文策不由再次苦笑,可抱不动也得抱,不然真让太子妃出了什么事,他难见太子殿下还是次要的,他自己这辈子岂不也再看不到她的笑,听不到她的声音,彼此生命里本就已少得不能再少的交集也将彻底没有了吗?
一想到这些,宇文策心里便窒息一般,几乎使得他的心脏无法承受,他忙盘腿坐下,将真气在体内环绕了一周天,觉得身上舒服了一些,也有了一些力量后,才再次弯身抱起了顾蕴。
好在这一次,他终于成功将顾蕴抱了起来,遂抱着她往稍远一些的地方细细找寻起来,总算在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找到了一处山洞,虽并不大,胜在干燥平坦,只要能尽快生起一堆火来,洞里的温度一定能很快就升高。
宇文策小心翼翼的将顾蕴往地上放好,这下他总算可以安心出去寻找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了。
用了约莫半个时辰,他将自己需要的干柴,止血的、退热的、还有其他几样可能会用得上的草药并物品都采了回来,这时候,他就不得不感谢自己早年那些艰难的经历了,若没有那些艰难,今日他又怎么能救回太子妃的性命?
利索的将火生起来,山洞里因有了光,不但亮了许多,也温暖了许多,宇文策忙将用竹筒装好的水放到火上烧起来,趁这个空档,他咬牙将自己大腿根上的树枝拔了出来,——如此关键的部位,却生生多了障碍物,坐实不良于行,鲜血立时汩汩的往外流。
他本能的闷哼了一声,也能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分明有汗了,却顾不得其他,把才采来的止血药放进嘴里嚼烂,忙忙敷到了伤口上,伤口的血立时流得慢了些,疼痛却更尖锐了。
好在几次过后,那疼痛便消失了,血也慢慢的止住了,原来那草药不但有止血的功效,还有麻醉的功效,只是一点,用了会有后遗症,以后一到阴雨天,伤口便会麻痒得厉害,但现在,宇文策显然已顾不上去考虑以后了。
他把自己的伤口简单包扎好,竹筒里的水也开了,至于后背上的伤口,他既没法上药,索性也不去管了。
小心的把竹筒取下打开,待里面的水晾凉一些后,宇文策才扶起顾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喂起她喝水来,好在她还知道喝水,且渴得应当还不清,很快便把一竹筒水喝了大半。
宇文策心里一喜,只要还知道喝水吞咽就好,他忙又把退热的草药取了过来,只是取过来以后,他却犯起难来,水她能吞咽,这草药可该怎么吞咽,现熬的话,别说现下没有那个条件,纵有,新鲜的草药也得熬几个时辰药效才能出来,她如今的情况,哪里还等得起几个时辰?
唯一的办法,便是他把草药先咬烂了,喂到她嘴里,可这怎么可以,这不是亵渎她吗?
但另一个声音却在心里告诉他,眼下她昏迷着,这里也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便真这样做了,她也不知道,而且你是为了救人,又不是为了其他,怎么就不能这样做了?……最重要的是,除了现在,只怕有生之年,他都不可能再有这样靠近她的机会了,真错过了,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一辈子?!
心里天人交战中,宇文策的手已不受大脑控制的,颤抖的抱紧了顾蕴,她的大毛衣裳早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如今身上就只穿着之前的骑装,虽因天气凉了,已有一定的厚度,却依然难掩她玲珑的曲线。
目光再落到她粉嫩的唇畔上,他的心就跳得越发快了,想到了自己每每午夜梦回时,对她的思念和渴望,还有对老天的怨憎,怨憎上天为什么就不让他先遇上她呢,若先遇上她的是他,如今她是不是已是他的妻子,能光明正大拥有她的人,就是他了?
这个念头才一闪过,宇文策便再控制不住自己,俯身将自己灼热的吻印在了顾蕴的双唇上,立时满足得在心里喟叹了一声,这辈子能有这一吻,他余生便再没有遗憾了!
他不由加深了这个吻,心里更是疯狂的叫嚣着想要更多,亦连再想起先前的遇刺和二人坠落的过程,他也觉得那些疼痛和血腥都变得温馨起来,甚至盼着宇文承川能迟几日再找到他们了。
怀里的顾蕴却忽然嘤咛了一声,还低低叫了一声:“宇文承川,我好痛,救我……”
宇文策如遭雷击,攸地清醒过来,他在干什么,太子妃不止与他有君臣之别,他别说这样亵渎她了,甚至连方才为了救她,抱着她一路找不过已是大不敬,何况太子殿下与他还有多年的兄弟知己之谊,是个人都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他怎么能做出这样趁人之危,禽兽不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