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五回 自作自受

只可惜她一口气还没松完,宇文承川便出现了,还带着一个任谁也无法无视的证人宇文策,那之前与顾芷鸳鸯好梦的人是谁还有悬念吗?除了已莫名消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四皇子,除了他,还会有谁!

所以宇文承川并不是没有相信她的话,而是将计就计骗了她,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二皇子与四皇子一起搬起石头,把各自的脚砸了个血肉模糊,让她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实在是太歹毒,也太可恨了!

庄敏县主自以为别人瞧不出自己的异样来,殊不知自己浑身都是破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顾蕴自然更看在眼里,只不过懒得与她再废口舌而已,因笑道:“既然四弟妹说自己心里没鬼,那就有劳韵妃娘娘并几位长辈即刻去一探究竟了,早些把事情弄清楚了,大家也好早些回去向父皇复命不是?”

韵妃等人闻言,再不迟疑,齐齐进了亭子里,不一时便传来了韵妃的惊呼:“四皇子!怎么会是四皇子?”然后便红着脸,与荣亲王并庄亲王夫妇一道,急匆匆又折了回来,四人脸上都是满满的难以置信和尴尬难堪。

片刻,还是打头的韵妃满脸通红的开了口:“太子殿下,已经证实里面的女子,的确是二皇子的侧妃了,就是那个男子,竟是四皇子殿下……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说完犹豫了一下,又吞吞吐吐的与庄敏县主道:“四皇子妃还是即刻过去瞧瞧,看是先将四皇子殿下叫醒,那个,穿上衣裳的好,不然再任四皇子这样躺下去,有伤风化不说,皇上还立等着大家去回话儿呢,且也于身体无益……”

庄敏县主听得与顾芷苟合的人果然是四皇子,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也破灭了之余,一直沉甸甸压在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那块大石反倒似是被人瞬间搬开了一般,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她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哭出来,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闹上一场,把自己心里这些日子以来的忐忑、憋屈和煎熬都趁机发泄出来了!

念头闪过,庄敏县主已尖声哭叫起来:“怎么可能是我们殿下,就凭顾三那个贱人的姿色做派,我们殿下又不是瞎了眼,怎么可能瞧上她?我们殿下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说话间,人也已跌跌撞撞的往亭子里跑去,果然就见一堆凌乱的衣物间,四皇子正赤身露体的拥着同样赤身露体的顾芷席地而眠,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安详而满足,若说二人没有情分,而是被人陷害的,便是傻子也不能相信!

也就不怪顾芷一直没有按计划发出声音了,原来是至今还昏睡着,那她知道与她苟合的人不是宇文承川,而是四皇子吗?

还有四皇子,他到底是怎么被算计了的,都被算计成这样了,还高卧着一副好梦正酣的样子,脸上甚至还带着显而易见的餍足,真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连死了都是糊涂鬼,也就难怪他会一日不如一日,直至落得今日这般地步了!

庄敏县主太阳穴突突直跳,把这近一年以来的不如意都算到了四皇子头上,上前便狠命掐起他露着的肩膀来:“殿下,醒醒,快醒醒……宇文承祚,你给我起来,你快给我起来!”

一连叫了十来声,把四皇子的肩膀掐得红肿一片,也不见他醒来,反而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如此一来,顾芷露在外面的肌肤就更多了,到底比庄敏县主年轻两岁,又未曾生养过,顾芷的肌肤光滑紧致,莹白如玉,比起庄敏县主来,好了真不止一点半点。

看得庄敏县主是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想跟四皇子过了,想另攀高枝是一回事,别的女人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男人又是另一回事,她今日不打死顾芷这个贱人,她再不活着!

念头闪过,庄敏县主霍地直起身来,上前两步便大力踢起顾芷的身体来,一边踢一边还恨声骂着:“贱人,是谁指使你勾引我家殿下的?你给我醒来,你给我醒来……茉心,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立时把贱人给本宫弄醒,本宫问清楚是谁指使的她陷害殿下后,立时把她打成烂羊头!”

庄敏县主能第一时间意识到他们中了计,二皇子自然也能意识到,几乎在庄敏县主叫出那声‘不要’的同时,大脑已高速旋转起来,在想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办,才能把事情揭过去,才能把他们的损失降到最低了。

这会儿听了庄敏县主的骂声,知道顾芷的确还没醒后,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已是有了主意,因看向顾芷的贴身宫女冷声喝道:“贱婢,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跟本殿下一块儿去把那贱人弄醒,再给她穿好衣裳,本殿下与太子殿下好问话,难道等着本殿下亲自动手不曾?”

那宫女闻言,虽仍青白着一张脸,到底不敢违抗主子的话,唯唯诺诺的应罢,跟着二皇子往亭子里走去。

众人见状,也不好不让二皇子与那宫女去,总不能一直让顾芷光着身子昏睡不醒,听庄敏县主的声气儿,又是不即刻打死顾芷便算好的了,还指望她叫醒顾芷,让自己的人为顾芷穿衣不成?可不只能由得二皇子主仆去。

却不知道,二皇子与顾芷的贴身宫女进了亭子后,表面上听来二皇子是‘贱人’、‘淫妇’的不离口,实则却趁骂人的空档,压低声音又急又快的吩咐起那贴身宫女来:“待会儿你一口咬定,这事儿全是你家侧妃的主意,就是因为她恨毒了太子妃,太子妃当年不是抢过她的亲事么?她如今好容易有了机会,自然想报复回来,就说她原本打的主意,是不论太子殿下上不上钩,都要诬陷太子殿下,所以才会事先准备了那件衣裳。”

说着,忽然拔高声音又骂了顾芷几句,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却没想到,四皇子出来醒酒时无意经过,一个已吃了药,一个则喝多了酒,大错就这么酿成了,而你当时因为在远处放风,听见有声音后,便以为她已得计了,这才会按计划立时跑到大殿里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事情闹大……你立刻想一想待会儿要怎么说才能把事情圆得毫无破绽,本殿下答应你,以后一定善待你的母亲和弟弟,为你母亲养老送终,让你弟弟念书做官,光宗耀祖!”

并不顾忌庄敏县主主仆还在,反正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船若翻了,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自然还是极力稳住船,把这段大风大浪过了,再谋后路。

那宫女闻言,知道今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活不成的了,含泪应了一声:“能为殿下赴死,是奴婢的福气,奴婢的母亲和弟弟,就全托付给殿下了。”快速在脑中组织起语言来。

“……这是怎么了,宴席散了吗,怎么大家都来了园子里?”

二皇子正暗暗得意,想开口嘲讽顾蕴几句,冷不防就听得后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可那怎么可能,那个婢生子这会儿不是正该与顾芷赤身露体的躺在地上,等着大家去当场捉奸,百口莫辩吗?

对了,还有顾芷,按计划这会儿她不是该正在哭,一听得外面有动静,便衣衫不整,连滚带爬的出来向来人求救,顺道控诉那个婢生子的丑行吗?可他来都了这么一会儿了,却丝毫声音都没听到,难道事情真已发生了变化不成……二皇子如遭雷击,犹抱着一丝残存的希望,艰难的转过了身来。

昏黄的灯光下,一身太子银龙服制,长身玉立,英挺从容的人不是宇文承川,又是哪个?

二皇子的心彻底坠入看不见底的深渊,浑身上下都瞬间凉透了,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万无一失的计划到底哪一环漏了马脚,以致他前功尽弃,功亏一篑,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他!

其他人也是大吃一惊,不是说太子殿下这会儿正对二皇子的侧妃不轨么,可眼下太子殿下明明就一副无意经过此地的样子,难道他这么快便完事儿了不成……不对,太子殿下分明衣裳完整,神智清明,哪像是才行了不轨之事的人,这事儿必有蹊跷,他们一定能尽快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回去向皇上复命才是。

念头闪过,众人已一道拜了下去:“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不管怎么说,太子殿下如今仍还是太子,那他们就该恪守为人臣者的本分。

宇文承川却顾不上先叫众人起来,而是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其他人都跪下后,便一下子加倍显眼了的顾蕴面前,从六皇子妃怀里接过顾蕴,让她靠到了自己怀里,才急声问六皇子妃道:“六弟妹,你大皇嫂这是怎么了?”

六皇子妃忙屈膝拜了下去,才迟疑道:“此事说来话长,方才二皇兄侧妃跟前儿服侍的宫女忽然跑进大殿里,说大皇兄正对她家侧妃不轨……父皇自是大怒,毕竟还当着鞑靼亲贵的面儿,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可二皇兄却说,正是因为鞑靼亲贵已知道了此事,更要尽快查明事情的真相,还大皇兄一个清白。大皇嫂听了,也说相信大皇兄不是这样的人,于是父皇特意打发了我们大家来查证此事,却没想到,一来便看来了大皇兄的衣裳……喏,就在那里,大皇嫂承受不了打击,这才会瘫在了我怀里,所幸大皇兄及时赶到,力证了自己的清白。”

说完又与顾蕴道:“大皇嫂,这下您总可以安心了罢,我就说大皇兄与您伉俪情深,东宫又美女如云,大皇兄绝不会做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我果然没有说错罢。”

顾蕴这才从宇文承川怀里直起身来,红着脸不好意思的道:“我也是一时被气昏了头,我那样相信殿下,那样在父皇跟前儿为他下保,谁知道……都是臣妾不好,竟怀疑起殿下的为人和品行来,还请殿下降罪。”说着屈膝福了下去。

宇文承川早已是惊怒交加,沉声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到底是哪个居心叵测之人在陷害孤,孤方才因觉得有些酒意上头,遂打算出来四下里转转,透透气醒醒酒,可巧儿碰上荣王叔家的十一哥,便与十一哥说了一会儿话,得亏孤一直跟十一哥在一起,十一哥可以替孤作证,不然孤今日岂非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又指着仍挂在树枝上的太子服制问顾蕴:“这衣裳是怎么回事,孤的衣裳这一路上不都是你亲自保管着吗,怎么会让人偷了出来,作为陷害孤的证据你都不知道?你不是说要当孤的贤内助,不让孤有任何后顾之忧吗,你就是这样让孤没有后顾之忧的?”

众人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离方才宇文承川站的地方不远处,的确站了道身着金吾卫官服,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是荣亲王世子宇文策,对宇文承川的话就又信了几分。

要知道荣亲王世子自来得皇上器重,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为人又冷傲孤僻,素日出了名谁的账都不买的,又怎么可能被太子殿下收买,何况荣亲王府已是富贵至极,荣亲王父子又都有本事,不管将来谁登上那个位子,都少不了他们的荣华富贵,他们实在犯不着卷入夺嫡那个是非圈里,所以太子殿下说他方才一直与荣亲王世子在一起,那就是真的在一起了。

果然宇文策也沉声说道:“方才太子殿下的确一直与我在一起,除了我,还有今日在垂纶水榭附近当值的两队金吾卫也可以作证。”

众人听在耳里,便越发深信不疑了。

彼时顾蕴已使眼色给白兰,令其去把树枝上的衣裳取了过来,仔细看过一回后,方急急与宇文承川道:“殿下,非是臣妾没有管好您的衣裳,而是这衣裳根本就不是您的,不信您看,这布料倒是与您素日穿的一样,可这做工这阵脚,却与您素日穿的大不一样,臣妾怎么敢让这样粗疏的手艺上殿下的身?那人摆明了要陷害殿下到底,实在是居心叵测!”

说完又忙上前对着宇文策屈膝福了一福,满脸感激的道:“多谢十一哥为我家殿下作证,不然我家殿下今日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以宇文承川皇太子的身份,做完坏事后立时便遮掩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没有人给他作证,指不定二皇子等人狗急跳墙之下,就咬死了这一点不放呢?如今有宇文策这样够分量的人给他作证,便彻底绝了二皇子等人待会儿再狡辩的路,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宇文策定定看了顾蕴一眼,才淡声道:“太子妃娘娘客气了,臣不过是对事不对人,实话实话而已,今日便是换了其他人,而非太子殿下,臣一样会这么说,所以太子妃娘娘不必感激臣,臣担当不起。”

说完看向宇文承川:“既然臣方才的话这么多人都听见了,那臣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臣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退了。”行了个礼,便要退下。

“十一哥且慢!”却还未及转身,已被一个声音叫住了,不是宇文承川,也不是顾蕴,而是三皇子,“我们虽都听清楚了十一哥方才的话,父皇却未听到,万一父皇有话要亲自问十一哥呢,十一哥还是稍等片刻,与我们一道回去向父皇复命的好,难道金吾卫上下离了十一哥,就不知道怎么做事了不成?”

五皇子六皇子闻言,忙也道:“是啊十一哥,指不定父皇有话亲自问你呢,你还是暂时留一留罢。”

宇文策见三位皇子都出言留自己,到底不好再说走的话,遂点头沉声应了:“既是如此,那我就留下,待会儿与大家伙儿一道去向皇上复命。”

三皇子方又道:“既然大皇兄一直与十一哥在一起,那对二皇兄侧妃不轨的人又是谁呢?这衣裳又是怎么一回事,竟敢冒穿大皇兄的衣裳,冒用大皇兄的身份来陷害大皇兄,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